第一百七十八章 卷死你们
翌日，何深从床上醒来，身体自动地往边上一坐，结果没有坐到琴凳上，而是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屁股上传来的强烈疼痛，让何深逐渐从睡梦中醒来，渐渐意识到……
自己依旧还在中州，并没有跟着大部队回家。
所以，自己此时，正在宾馆里面，而没有在自己的家里！
自己床的边上，也没有钢琴。
看着周围空无一物的过道，以及哒哒作响的时钟，何深一时间大脑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坐在地上，双眼放空。
过了大概好一会儿，才勉强清醒，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走到卫生间，刷牙洗脸。
此时此刻，时间刚刚过了六点。
何深换好衣服，从酒店里面出发，向着私立学校方向走去。
由于学校已经被租下来，学校管理员那边，也给剧组送了钥匙，防止他们拍夜戏的时候，没有办法进入学校。
何深便刚好跟学校管理员要了一个音乐厅的钥匙，没事的时候，来音乐厅练习。
何深走到最大的音乐厅里面，看了一眼天，发现天在这个时候，已经有点渐渐亮起的征兆。
外面的阳光，已经可以差不多，从窗户中射入音乐厅内。
因此，整个音乐厅中，并不是无比的黑暗，实际上还是可以看得清每一个地方的。
只是这个可以看清的光线，显得稍微有一点点阴沉。
何深对于阳光，实际上并没有特别大的需求，毕竟只是练习手指而已。
他并不想要看着谱子来练习，他只需要正常的弹奏就行。
何深走到钢琴边上，坐下，将手放在钢琴之上，开始了每日一次雷打不动的练习。
不过由于最近几天一直在准备比赛，在准备比赛的期间，何深练习基本功的时间变得特别少。
后面的大部分时间，何深又在作为艺术指导，指导那些人对作品的重新调整。
因此，何深对于基本功的练习，最起码已经好几天没有重视了。
何深快速将自己的手放在键盘之上，并没有多想，将自己的手立刻按下。
当……
从c大调的音阶开始，以144的速度，向着上面前进。
然后便是c小调，升c大调，升c小调……
以半音为基础，一步一步地向着最顶上缓缓爬行。
然后，在弹到g大调的时候，将整体的音，猛地往下降了一个八度。
下降一个八度，继续向上缓缓爬行。
最终，再一次停留在了c大调。
何深看着自己的手，默默点了点头。
之前的十万字音阶经验并不是无用功，现在就算好几天没有练琴，依旧给了他非常大的帮助，让他的状态并不至于就这么滑落谷底。
而是保持在一定的水平，一直稳定的状态。
看到这里，何深才勉强有那么一点点的放心，将自己的手上速度，缓缓加快，向着上面提高了一个速度层次。
从144的速度，涨到了169的速度……
然后继续涨……
最终，停在了220的速度！
节拍器，一分钟打220下，一下，演奏四个音符。
也就是，一分钟演奏880个音符。
并不是何深不想继续加快。
而是继续加快，他手上的音，就无法保证每一颗的质量。
到时候，每一颗音，基本上就只剩下了颗粒性，而没有其他的东西。
所以，他没有必要进行更快的速度。
不过，就算如此，如你此时此刻从正上方去看何深的手，完全可以感觉到，何深的手，就好像直接飞过去一般，从键盘上方直接飞了过去。
来回滑翔，快速的掠过……
并且，不仅仅是八度音阶，还有六度音阶，三度音阶……
一大堆各种各样的音阶，在何深的手上跑了出来。
每一个音阶的速度，都是从一开始的144，一直向着上面跑，逐渐来到了200+的速度。
大概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何深终于弹完了所有的音阶。
而此时此刻，他的背上，也逐渐出现了汗液所留下的汗斑。
何深缓缓长舒一口气，将自己的眼睛闭上。
现在，他最为擅长的音阶已经结束，那么接下来的，便是其他更为困难的部分。
手指独立性练习，和声和弦练习等……
没有多想，何深的手，直接放在钢琴键盘之上，听着自己手中所传出来的音色，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听着。
手中力度进行巧妙的变化，让同一个和弦的声音，显得更有层次感，以及美感。
时间，就在不断的练习中，缓缓流逝。
外面的阳光，在随着何深的练习，不断地涌入其中，逐渐占据整个音乐厅。
终于，在八点半的时候，外面的太阳，终于全部升起！
何深，也结束了他每天早上，必须进行的必修课。
最为简单的，基本功修行。
哒……
哒……
哒……
就在何深练完琴，从钢琴上起身后，音乐厅的门口，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豁，昨天导演说，让我们早点过来，我们现在早上八点半，应该算早的吧？”
“这肯定算啊，我们来的这么早，当然算！”
“话说你们听说了吗？最近的新闻，比如某个老牌歌手身败名裂了……”
“当然知道，可惜人家又不是华国人，再加上没有犯法，只能道德谴责，可惜了……”
“不过不管怎样，他应该无法捞钱了？”
“谁知道呢？”
很快，音乐厅的门，便被缓缓推开。
一群人一边讨论着各种八卦，一边吃着早饭，从音乐厅门口走了进来。
看见正坐在钢琴琴凳上的何深，身体不由得僵住，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何，何老师，你，你怎么在这里？”
“练琴。”
何深淡淡地开口，从舞台上下来，走到众人的面前，对着众人点了点头，随意开口问道：“附近有卖早饭的吗？”
“额……有，在隔壁的小吃一条街那边……”
众人看着何深，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刚刚早上八点半的样子，而何深刚刚从钢琴上起来。
看着他汗水略微浸湿衣服的样子，很明显，他肯定不是刚刚开始练琴的。
最起码，就这个汗水的模样，最起码已经练了，有一个小时？
再加上从宾馆走到这边，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样子，那么也就是说，他最起码就是七点钟就过来了？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看着对方手上的早饭，一时间略微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尴尬。
自己刚刚还说自己来的肯定是第一个，工作这么早。
结果你看看别人老师，七点钟就从床上起来，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他们这些人，八点半过来，居然还觉得自己到的蛮早？
嘶……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快速走到各自的岗位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准备起今天的任务。
何深看着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到自己，脸色居然这么差。
不过这些跟他也没有多少关系，毕竟他又不负责引导这些人。
何深摇了摇头，准备推开音乐厅的门，外去买点早饭吃的时候。
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
很快，徐钰绮推开了门，风风火火地向着音乐厅里面走来，跟在她后面的，还有之前见过的李姐。
李姐看到何深的时候，明显一愣，立刻点对他点了点头，然后跟到徐钰绮的身后。
徐钰绮则完全没有注意到何深，她快步走到音乐厅里面，看着音乐厅里还没有多少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呼……我还以为迟到了，还好还好，大家都还没有来。”
“昨天导演喊我早点过来准备，我都忘了问时间了……”
说着说着，徐钰绮伸手给自己扇扇风，看向周围的人，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嘿嘿，果然，我还是很勤奋的！比那些耍大牌的人，勤奋太多了！嘿嘿嘿……”
“对了，你们有没有看见何老师，如果看见何老师记得提醒我一下哈！”
说着说着，她转过头，看见正站在门口的何深，特别是看着何深一身汗的样子，笑容突然僵住。
她稍微尴尬地咳嗽一小声，对着何深小声道。
“额，何老师，早啊，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
何深看着徐钰绮，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稍微想了一下后，迟疑道。
“六点？”
徐钰绮：“……”
吃着包子的工作人员：“……”
刚刚猜测何深七点过来的工作人员：“……”
徐钰绮看着何深，不由得捂住自己的脸，默默蹲下……
我，我刚刚在一个六点起床，每天早上起来练琴俩小时的人面前，说自己很勤奋……
这个……
太尴尬了……
站在一边的工作人员更不敢吭声。
谷</span> 他们一直以为，何深大概是早上七点左右就起床，走到这边来，开始每日的练习。
结果人家六点就起床了……
并且看他这个样子，好像完全对每天六点起床练琴这件事情，无比的习惯。
就好像，这件事情天经地义一般。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地做着手上的工作，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何深看着这群人，不太清楚为什么，他们都突然陷入了沉默，不由得挠了挠头，准备向着外面走去。
一早上练琴俩小时，真的是有点饿了……
特别是因为前几天没有练琴，今天为了惩罚自己，给自己自己多加了一点点量，逼迫自己把基础加牢固一点。
因此，何深并没有像之前那个样子，闭着眼睛，一边睡觉一边弹琴，让自己身体自动带着自己走。
今天他则是，让自己整个人变得特别的认真，无比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手，监视着自己的双手，让自己不要犯任何错误。
就在何深准备出去的时候，徐钰绮从之前的尴尬中走了出来，看着何深准备出门，立刻伸手，试图拦住何深。
“何老师何老师，你出去做什么？你还没有吃早饭吧，我……”
何深转过头，看向徐钰绮，没有等她说完，便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现在正要去。”
说罢，也不等徐钰绮继续说话，便直接向着音乐厅外面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徐钰绮的视线中。
徐钰绮看着何深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眨了眨眼，手缓缓放下……
她刚刚还想说，如果何深还没有吃早饭，她这边刚好有一点“多”出来的，可以分给何深一点点。
嗯……
特地“多”出来的。
何深当然并不知道徐钰绮给他准备了早饭，何深走到学校边上的小吃一条街，在那个地方买了两个包子便直接回去。
北方的很多东西，他都吃不惯，比较能接受的，只有包子这类。
那些堪称传奇的……豆汁？他一点都没有办法接受。
等何深从小吃一条街那边回到音乐厅的时候，音乐厅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导演，群演，各种各样的人，全部都挤在这边，分别做着各自的工作。
导演见到何深来了，立刻站起来，挥了挥手，笑道。
“何老师，来了？”
“嗯……”
何深将包子的最后一点，咽下去后，走到导演的身边，对着他点了点头，开口道：“今天的工作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开始，你来的刚好是时候！”
导演笑眯眯地对着何深说道。
自从何深来了剧组，他们剧组的细节把控被做的非常好，各个地方的细节堪称完美。
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地方，明明应该需要很多次才能过的场景，经常会一次过。
虽然说，这些应该是男女主角的功劳，可是导演还是喜欢将这个功劳，记在何深的头上。
毕竟，男女主角正式认真起来，也是在何深来了之后！
并且，很多工作人员，特别是之前有点散漫的工作人员，也在何深来了之后，变得无比的认真起来。
他们每个人都努力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让自己的工作不至于拖所有人的后腿。
因此，在何深来了以后，整个剧组便像加满了油的汽车一样，跑的飞快。
原本定在春节之后完成的场景，也在春节之前全部完成。
如果运气好，他们说不定最后几天，便可以将其他的场景全部弄完。
只需要稍微加班几天，加班到大年三十……
至于加班补偿这件事……
三倍给钱不就行了？
没有人跟钱过不去吧？
导演看着何深，越看越满意，立刻对着边上的副导演递过去一个眼神。
副导演瞬间明白了导演的想法，立刻快步走到何深的身边，对着何深微微躬身，示意道。
“何老师，麻烦你跟着我来，我们先到演员后台去，等一下需要准备很多东西，我一一跟你解释。”
说罢，副导演便快步向着演员后台方向走去。
看着副导演远去的背影，何深没有任何的迟疑，便跟着副导演步伐，同样走到了演员的后台。
副导演等何深走到后台处，将一个场记本子，递给何深，开口道。
“何老师，这个想要请你看一眼。”
“我们这一次的场景，大概是男女主在音乐厅里面会面，女主演奏的乱七八糟，但是却有着奇怪魅力，诠释着一个完全不同的悲怆！”
“男主则是学校里的高材生，觉得女主弹得思想很棒，可是一直都是乱七八糟，根本不在乎人家作曲家的思想，所以两者相互对立！”
“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场景，何老师，你等一下，需要先作为艺术指导，监视一下男女主手上的动作，然后作为替身上台，帮助我们录音，录制男女主的诠释。”
“何老师，可以吗？”
何深看着副导演，稍微想了一下后，缓缓点头。
“可以，我需要做什么样的诠释？比如说，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悲怆？是喜悦的悲怆？又或者激动的悲怆？还是其他的什么？”
副导演听着何深的话，不由得挠了挠脑袋，小声道。
“额，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女主就是一个比较搞怪的人，所以我觉得，你应该需要诠释一个，稍微搞怪一点的悲怆？”
“因此，这一切，全部都需要你来进行诠释。”
“哦对了，记得女主是比较搞怪的啊，一定要记得啊！”
“男主就正常就行！”
说罢，副导演对着边上的服装部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便快步向着外面跑去。
作为一名副导演，他的工作，是真的幸苦。
基本上剧组里的什么脏活累活，都是由他来做。
何深看着副导演离开的背影，没有多说什么，走到了舞台的边缘，一个剧组录制不到的地方。
徐钰绮这个时候已经换好了表演用的衣服。
一个邋里邋遢，穿着一件完全体现不出身材的宽大衬衫，以及不知道多久没有洗的运动裤，头发乱七八糟的小女孩。
她走到后台边上的时候，看见何深，脸不由得微微一红，手不自然地挠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结果手摸上去的瞬间，被站在一边的李姐，轻轻拍了一下。
“刚刚做好的头发，别动！”
“哦……”
徐钰绮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看向何深，不由得微微鞠躬，笑道。
“何老师，那么我就先上台了？记得多注意一下我的动作哦，就拜托何老师了！”
何深点头，淡淡道：“嗯，记得我之前教你的动作，你可以稍微改一点点，更符合你的性格，但是千万不要改变太多！”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我是谁啊，我可是华国内顶级小花旦欸，我的演技，可是非常厉害的！”
说罢，徐钰绮笑了笑，对着何深摆摆手，迈步走到了舞台上。
在舞台的周围，各个录像机，灯光，全部都已经摆设好了，只等徐钰绮就绪。
很快，徐钰绮坐上了钢琴，对着导演微微点头。
导演立刻给所有人一个手势。
“准备开拍！”
“是！”
剧组里所有人，立刻都做好了准备，目光紧紧地锁在面前的徐钰绮身上。
部分人，则是关注着场外的男主角。
场记立刻走到音乐厅的外面，给外面等待录制开始的男主角一个眼神后，对着摄像头位置，打了一个板。
“第一百三十场，第一次，开始！”
咔！
站在外面的男主，瞬间进入了状态，顺着音乐厅外面的走廊，向着音乐厅这边走来。
徐钰绮这边的摄像头，也同样开始了工作。
看着摄像头的灯光亮起，徐钰绮立刻将自己的手，放在钢琴键盘之上，缓缓地按下，脸上露出无比享受的表情。
梆……
一个极为奇怪的声音，从钢琴之中响起，很快，便消失。
随后，便是另外一个音。
整个音乐，被徐钰绮诠释的，乱七八糟。
所有人都没有在意这个声音的奇奇怪怪，他们都在看着徐钰绮的手，以及她身体的表演。
声音，是由何深决定的。
而表演，则是由徐钰绮本人决定的！
她在镜头前，歪着头，双手在钢琴上缓缓跑动。
每一颗音，都是按照何深之前教的动作，按下……
其中，她又夹杂了许多，关于她自己，对于角色本身的理解！
一个傻乎乎的，呆呆的，喜欢小孩，想要当幼儿园老师，不在乎作曲家本身的……女生。
此时此刻，在所有人的面前，徐钰绮本人，就似乎跟角色本身，融为了一体。
角色，就是她！
她，就是角色！
何深死死地盯着徐钰绮的动作，努力记下徐钰绮的演奏方法，然后将其在自己的大脑内，进行转换。
借助着徐钰绮的表演，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诠释这一首作品。
正站在音乐厅外面的男主角，原本脸色十分严肃，可是在听到徐钰绮声音的时候，他整个人愣住了，向着音乐厅方向走去。
镜头瞬间切换，切换到男主，推开了音乐厅的门，看见了徐钰绮本人，正在钢琴上演奏。
两个镜头，瞬间融合在一起。
男主角的目光中露出震惊的神色，随后便是一丝丝的厌恶，一丝丝的怪异，一丝丝的不解……
众多情绪，在男主角的脸上，依次呈现后，便缓缓消失。
他走到徐钰绮的身边，冷声打断了徐钰绮的演奏。
“你，为什么要这么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