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约会（一）
已经在衣帽间里站了一个小时，冷清言还没有选好
出门穿的衣服，因为今天不只是要去超市采购，邹棠还约她一起吃午饭，顺便逛街。
虽说并不是第一次和邹棠逛街，可喜欢这件事一但意识到了，看问题的角度便会完全不同。
她们要一起出门，要一起吃午饭，一起逛街，和她喜欢且喜欢她的人一起，这是什么？她的脑海里只能联想到两个字，约会。
冷清言轻叹口气，情绪突然低落，为这场名不正言不顺的＇约会＇。
忽然听到传来的手机铃声，冷清言立刻跑到床边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早，我是不是起太晚了”
听到邹棠沙哑又略显迷糊地声音，冷清言晦暗的眸光中泛起了涟漪，心也随之荡漾，她想，邹棠一定是一睁开眼就给她打了电话，她抿了抿唇，抑制着涌上心头悸动，柔声道“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
才刚过九点。“该起来了，你吃早饭了吗？”
听到邹棠回答前慵懒的哼笑声，仿佛有羽毛拂过心尖，又麻又痒，引得她阵阵心颤，冷清言弯着唇角，回
道“吃过了，你饿不饿？要不要下来吃早饭？”
“。 马上就来！”明显的停顿，随即提高了声线，听出邹棠的欣喜，冷清言快要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温柔道“慢慢来，不急”
挂断电话，邹棠唇角的弧度渐深，仰倒在了床上。冷清言的声音太过温柔，像一颗颗棉花糖砸在她的心上，又化开在她的心间，她哼唧着抱住薄被打滚，又猛地弹坐起身，跳下了床铺。。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冷清言刚好做完早餐，她边看时间边跑去开门，距离挂电话才过了二十分钟。
“早。。 ”推开门，冷清言眸光一凝，忙撤身给邹棠让
位置。
邹棠穿了一件黑色的小吊带，搭配牛仔裤和凉鞋，长发松散的挽在脑后，头上还别了一个墨镜，休闲又不失时尚，衬得邹棠身材更加修长，尤其是暴露在外的一字锁骨和纤长的脖颈，还有紧实的手臂线条，一股燥意窜上心头，冷清言的喉头不自觉地滑了滑。
虽然邹棠没有化妆，只涂了防晒和唇彩，她却觉得这样更美，一切都让她心动不能自已。
“你怎么起这么早？”关好门，邹棠低头去换拖鞋，
错过了冷清言泛红的脸颊。
“习惯了，你先吃饭，我去换衣服”冷清言紧抿着唇
转身，快步走向了卧室。
邹棠没有觉出任何异常，先去洗了手，一踏入客厅便看到了餐桌上的早餐。
一杯热牛奶，两张蛋饼，蛋饼里还加了胡萝卜丁和
火腿丁，她迫不及待地品尝，脸上美滋滋的，心里甜滋滋的，飞扬的心情快要冲破九霄。
她知道冷清言是特意没有做太多，毕竟再过几小时就要吃午饭，她端着空盘和空杯走进厨房，不自觉地哼起了小曲。。
“怎么又刷碗？放着吧”
“没事，都洗好。。 了。。 ”摘下胶皮手套挂好，邹棠一回身便愣住了。
冷清言换了一条灰蓝色缎面的吊带连衣裙，衬得皮肤更加透亮白皙，冷清言很瘦，但不是骨感美，尤其是掩藏在胸前衣料下那呼之欲出的曲线，记忆中的触感倏然闪过脑海，邹棠不自觉地喉头滑动，慌忙转身，假装清理起了水槽。
“那我在门口等你”冷清言抿了抿唇，快要抑制不住
脸上的笑意，她看到邹棠的脸红了，红到了脖颈，还有看向她时，在邹棠的眼眸中瞬间泛起的光亮。
邹棠扶着水池，在心里嗔这个不自知的女人，好端端的换什么穿衣风格，天气本来就热，害得她更热了。
走进电梯，邹棠站的比冷清言靠后些，虽然她更喜欢看冷清言披散着头发，却没想到暴露的后颈才是更大的诱惑，她转头看向另一边，不敢再看，这才忍住了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到了地下停车场，邹棠刚准备拿车钥匙，被冷清言拦下了下来。
“我来开吧”难得的休息日，她们约好要去悸城最大商业综合体，距离较远，冷清言不想邹棠太劳累。
快走到车前，冷清言想为邹棠开车门，可惜邹棠的
脚步太快，已经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冷清言无奈上车，在心里怪自己刚刚太过犹豫。起车出发，她们之间早已没有了从前的尴尬，想到什么便说，没有话题也不会硬聊。
“对了。。 ”
“你先说。。 ”
两次话语重叠，邹棠和冷清言同时愣住，又同时绽放了笑容。
邹棠遗憾道“我周四要出门，第二天才回来，又吃不到你做的晚饭了”
两天一夜？冷清言下意识地问“是出差吗？”邹棠原本想突袭冷清言工作的现场，但是担心冷清言会不喜欢她这样的举动，诚实道“不是，小婉过生日，约我和欣欣去坞村玩一天”
心脏骤然下沉，冷清言紧攥着方向盘，失掉了表情，她不可控制地想，所以。。 她们是在一起了？今天是为给江婉选礼物才要去逛街？
她强压着胸中的淤堵，低声问道“不上班吗？”邹棠脱口回道“和同事换班了”突然陷入沉默，邹棠看着冷清言的侧脸眨眼，她觉出冷清言有些低气压，却不知冷清言为什么会突然不开心。
！
邹棠怔了怔，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海，会不会。。 是吃醋了？她试探道“你。。 周四会去现场吗？我是说坞村”
“嗯”冷清言紧抿着唇，胸腔发出了一声闷哼。
看着冷清言紧攥着方向盘的五指，邹棠的心跳怦然炸响，不受控制地冲撞了胸膛。
不会的，她不停这样告诉自己，这是错觉，她们只是朋友，冷清言没有吃醋的理由。
可是。。 朋友。。 所以。。 冷清言没有朋友，也许她是冷清言唯一的朋友，她受了冷清言的照顾每晚去吃晚饭，却为给别人过生日这样的私事放了冷清言的鸽子，所以冷清言才会不开心。
这样似乎说得通，却有苦涩涌上了心头，邹棠轻叹口气，解释道“欣欣和小婉是很好的朋友，我不能让欣欣为难，而且。。 小婉帮助过我，有些事。。 我想跟她说清楚，毕竟认识这么多年，她人很好，我不想失去一个朋友”
说清楚。。 朋友。。 冷清言怔愣着，心里愈发地酸涩难耐，却冲破了胸中的淤堵，她唇角微动，不敢看向邹棠，轻声道“没关系的”
见她神情有了缓和，邹棠暗自松了口，小心翼翼地问“那。。 我能去看你吗？”
冷清言弯了弯唇角，眼里有了笑意“当然可以”邹棠又问“不会影响你工作吗？”冷清言笑着摇头“不会”邹棠抿了抿唇，接着问“除了工人，现场只有你一个人吗？”
冷清言知道邹棠想问什么，心头一暖，回道“不是，有施工部的人全程盯着，我只在重要的节点去验收和对接，我也不是自己去，还有小佳”
小佳？邹棠觉得耳熟，想了起来“就是和我们一起玩
密室逃脱的那个女孩吧”
冷清言点头“嗯，她现在是我的设计助理”“哦”
冷清言听出一股酸味，弯了弯唇角。她想邹棠并不是公司员工，只要不告诉陆锋说，应该不算失信，于是对邹棠讲述了小佳成为她助理的经过，还有小佳男朋友的事情。
邹棠和冷清言的想法一样，很赞赏小佳勇于承担责任的品格，感慨道“她运气真好，能遇到你这样心地善良的老板，放心吧，我不会告诉那个大嘴巴的”
被夸心地善良，冷清言原本还在害羞，听到大嘴巴才气声笑了出来。
邹棠接着说“她男朋友也太没担当了，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吵架？那男孩很明显是谈钱色变，而且她们三观不合，让她小心点吧，千万不要急着结婚”
虽然她和邹棠的想法一样，可她一个外人能说什么呢，只好先应下“嗯，有机会我再侧面提醒她一下吧”
说道结婚的话题，邹棠压在心中的疑问再一次涌了上来，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你。。 怎么会突然离婚呢？”
心蓦地一颤，冷清言不自觉地攥紧了五指，邹棠终于问她了。
冷清言深深地吸了口气，回答“不是突然，很早就提过了。。 ”
“那我问你的时候。。 ”邹棠的话戛然而止，她自知不
该这样失态去打断冷清言的话，也没有埋怨冷清言说谎的意思，却有酸涩倏然溢出，快要将她淹没。
她想，也许就是故意的吧，防止她越界。冷清言看向邹棠，心被狠狠地刺痛，她知道邹棠一定又误会她了，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我当时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不能离婚，很可笑吧”
邹棠怔愣地看向冷清言，动了动嘴唇“什么。。 意思？”
该从何说起呢？冷清言斟酌着，选择对邹棠说出全部实情“还记我父母和外公外婆的事情吗？”
心头猛地一颤，邹棠凝眸望着冷清言脸颊，心跳莫名地加快，她艰难地点头“记得”
冷清言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开口“从我有记忆起，我就没有见过父母，一直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临家村，虽然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但是外公外婆很疼我，只是他们从不提我父母的事情，而且村里的孩子，父母大多不在身边，都是跟着外公外婆或爷爷奶奶生活，并不会有人嘲笑我没有父母，所以我对父母没有什么概念，也不觉得难过，童年的时光还是快乐的”
她担心邹棠会难过，看向邹棠，露出了示意她安心的笑容。
可越是这样邹棠心里越是难过，她已经掩藏不住眼里的心疼，紧蹙着眉头，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六岁的时候，我婆婆，就是左仕明的父母突然来家
里，说他们是我父母的朋友，要接我到悸城上学，外公外婆就同意了，临走前的那晚，我外公反复对我说：不可以调皮不可以任性，要懂事要听话，要好好学习，长大才能有出息。我记得我哭得很厉害，但其实除了舍不
得外公外婆，我心里还是有一点开心的，因为我可以上学了，也有可能会见到我的父母，就这样，第二天我来到了悸城。。 ”
邹棠震惊地说不出话，只有心脏在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胸膛。
“开始的时候，外公外婆还会接我的电话，可是慢慢
的，他们就再也不接我的电话了，高中毕业后我偷偷回去过一次，可是找不到他们，也没有可以联系的亲戚和朋友，从前的老邻居也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算是彻底断了联系，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所以。。 你之前问我的时候，我不是不喜欢你打探我的隐私，只时突然想起了这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
记起冷清言当时惨白的脸色，邹棠动了动嘴唇，道歉的话却哽在嘴边说不出口，她知道冷清言的话还没有说完。
她恨自己的冒失，更责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去误会冷清言，这些事情，要冷清言如何对她一个才过几面的人说出口。
“上小学的那六年我是在左仕明家里度过的，那时候
还叫叔叔阿姨，叫左仕明哥哥，他们对我真的很好，像对亲生女儿和亲妹妹一样，可是他们从来不在我面前提我父母的事情，我外公外婆也是，但其实我也没有问过，虽然那时候还小，但还是隐约知道的，我想不是双双去世就是不要我了吧，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不敬，毕竟是给了我生命的人，可是我都没有见过他们，所以真的没什么感情。。 ”
邹棠并不觉得这是冷漠，她完全理解冷清言的心
情，也明白她在说什么，可最令她心疼不已的，是她听出了冷清言在小小年纪就已经被迫长大。
“然后小学毕业的那年，我父亲带着他的妻子突然出
现了，说要接我回家，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母已经去世和去世的原因。我原本不想跟着他们走的，对我来说他们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可是我婆婆答应了，我没有办法，但是我不怪他们，我走前的那晚，我婆婆一直握着我的手哭，我就想，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就这样，我又换了一个家。。 ”
虽然冷清言说得很平静，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可如果不是因为冷清言还在开车，邹棠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她想去拥抱冷清言，不是同情也不是觉得冷清言可怜，只是因为她心疼她，痛得红了眼睛。
“去了新家才知道，我父亲早就再婚了，我有一个同
父异母的弟弟，比我小四岁，还有奶奶，爷爷已经去世了，我没有问过，其实他们对我很好，从不干涉也不强迫我做任何事，大概也是因为没有感情吧，所以除非必要我很少和他们说话，那时候我只想好好学习，考外地的大学离开这里，然后独立生活，所以那六年我都是在学习中度过的，其实我有考上外地的重点大学，只是我婆婆希望我去国外念书，我父亲也同意了，就这样，我在罗德岛生活了九年，虽然是一个人，但是。。 我觉得很轻松，并不觉得孤单。。 ”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可看到邹棠通红的眼角与溢出眼底的疼惜时，冷清言的眼里还是泛起了雾气，她想，有这样一个比她自己还要心疼她的人，夫复何求。
心绪一时间汹涌难以平复，冷清言打了转向，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邹棠，其实我。。 ”
“别说了。。 ”邹棠再也控制不住，解开安全带，探身
将冷清言拥了怀中。
车里开了冷气，可即便这样，邹棠的肌肤依旧滚烫，那薄薄的衣料起不到任何阻隔作用，熨帖了冷清言的心。
冷清言紧闭着眼睛，唇角微动，平复后轻轻拍着邹棠的后背安慰，因为她的话，最重要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扶起邹棠，柔柔地笑了“我都不难过，怎么你比我还要难过？”
邹棠紧抿着唇，用眼神嗔她，缓了缓才开口嗔道“因为你笨”还好，在拥抱的时候，她将眼泪咽了回去，她知道冷清言不希望她难过，更不想她产生同情之心，她也不想冷清言看到她的眼泪后，误会她是在同情或觉得冷清言可怜。
冷清言弯了弯唇角，柔声道“还没说完呢，不听了吗？”
邹棠蹙着眉头，弱弱地开口“听”冷清言笑了笑，坐正后垂下了眼帘，继续说道“邹棠，其实我是一个很冷漠的人，这些事，我从不觉得难过，但要说我的性格没有受这些事的影响是不可能的，我心里还是有自卑的存在，所以我才会不愿意与人往来，我害怕提起这些，更怕别人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我，可我知道我是幸运的，比起很多人，起码我有机会可以接受良好的教育，我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是富足，所以我认为我没有资格再去要求什么，毕竟没有欲求才不
会产生期望，也就不会有所谓的失望了。。 ”
情绪涌上心头，邹棠有些激动，打断道“谁说你冷漠了？冷漠的人会挺身而出帮助那个孕妇吗？冷漠的人会想要给小花和朵朵捐献骨髓吗？冷漠的人会借钱给小佳吗？”她拉过冷清言的手，用双手用力包裹“冷清言，你不是冷漠的人，你很善良，善良到让我觉得你很傻，很笨，还有，谁说你没有资格？凭什么没有资格？你有，只要你想要，你就有要求的资格和追求心中所想的权利”
看着被紧握的手，冷清言闭了闭眼，掩去了眼中泛起的雾气，邹棠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进心里，也让她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她原以为她是一个足够克制的人，可只要面对邹棠，她总会因邹棠的话语、因邹棠的举动生出许许多多莫名的情绪，甚至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可以让她的心情发成变化，让心跳不受控制。
她不禁想，爱情，可真是一个奇怪又神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