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敌意
搭车也需要常识，要看开车的人和同行的人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对冷清言来说这个问题并不难，不管是什么关系，江婉和邹棠认识的时间都比她要久，她理应坐在后座，道理虽然明白，可看到江婉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邹棠上车时，她的心还是隐隐抽痛了。
她想起了坐邹棠的车时，邹棠也曾像江婉一样为她拉开车门，护着她的头顶待她上车，再为她关好车门。
除了亲人，男生对女生这样是爱意的表现，但也可能是出于良好的教养，展现绅士风度，而同性朋友之间似乎不会有这样的举动，可透过江婉，冷清言明白了，这种流露着珍视与呵护的举动跟同性、异性都没有关系，只是出于在意和喜欢。
江婉的四人座跑车后座空间很小，冷清言的膝盖都抵在了副驾驶座椅上，虽然软皮质的座椅坐起来还算舒适，但她不喜欢，车里充斥着陌生的香气，还算芬芳怡人，但她不喜欢，尤其是江婉看邹棠的眼神，非常的不喜欢，一切都让她感到不适，也让她的心不断下沉。
“这样好一点吗？”邹棠扳动座椅，回头看着冷清言的腿和座椅之间的距离。
“嗯”冷清言倏然攥紧五指，笑着点头，晦暗双眸瞬
间有了光彩。
她看到了邹棠眼中的关切，还有笑容中隐含的无奈与抱歉。一颗下沉的心安安稳稳地回到原位，还在微微地颤动着，提醒她什么是心动的感觉。
江婉蹙了蹙眉，又恢复笑容“抱歉冷总，后面空间比较小，要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冷清言回以微笑“江总客气了，没关系的”她没那么矫情。
一个回身开车，一个看向窗外，同时回收了目光。
发动机一阵轰响过后，车里并没有安静下来。江婉摸了摸邹棠面前的空调，问“热不热？要不要再调低一点？”
“我还好”邹棠说完，回头看向了冷清言“你热吗？”
冷清言扬了扬眉，眉目含笑“我也还好”江婉紧了紧方向盘，又问“喝水吗？车里有水”“我不渴”邹棠再次看向了冷清言“你呢，要喝水
吗？”
冷清言弯了弯唇角，轻轻摇头“我也不渴”江婉紧握着方向盘，眸光彻底暗了下去。对邹棠和冷清言认识这一点，她并不意外，可邹棠对冷清言表现出来的关心，已经远超过了对哥哥的合伙人该有的照应，令她非常意外。
圈子里的人都有家庭带来的优越感和傲气，在她眼里，冯欣和邹棠也是一样的，只要不是面对患者，她们根本藏不住一身的骄傲，所以她并不认为邹棠会放下骄傲喜欢上冷清言这种有夫之妇，可她却莫名感到不安，也是直觉，邹棠待冷清言不同，不同于任何人。
她和邹棠虽然不是朋友，但也认识了十年之久，她印象里的邹棠虽然待人还算亲切，可只要脱掉了白大褂就会给人以距离感，绝不会亲切周到的去照顾周围的人，毕竟邹棠的身份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是被照顾的一方，就连冯欣那种毫不掩饰大小姐脾气的人，在邹棠面前都像个忙前忙后的老妈子。
她追求邹棠，自然要表现出关心和体贴，她并不觉得这是放低姿态或卑微，可当邹棠将她的关切原原本本的给了冷清言，她心里非常难受，还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卑微。
她追求别人，从来都不需要这样耗时耗力，甚至根本不用去追，唯独邹棠是特别的，可她不喜欢勉强，强扭的瓜不甜，所以她一直在等，她要的，是邹棠心甘情愿。
可邹棠却连一个暧昧的眼神都没有给过她。她也曾问过自己，何至于此，她想找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可那些人里，唯独不包含邹棠。
十年，邹棠从青春懵懂的女孩成长为成熟睿智的女人，都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身影，她迷恋邹棠的嘴角噙着摸捉不透的微笑，迷恋邹棠淡漠又似能将人看穿的眼神。
那是她心底的骚动与渴望，除了邹棠，无药可解。透过车内中央镜，江婉看了一眼冷清言，并在心里打量了一番。不论邹棠对冷清言是否特别，她都不认为她会输给冷清言，各个方面。
整理好心情，江婉一手指向了副驾驶的储物盒“棠棠，里面有份文件，你拿出来看看”
“什么文件”邹棠下意识地说着，打开了储物盒。是
关于捐款的资料，包含了能将款项指定捐赠给两个女孩的方式和渠道，还有各种建立专项基金的方式，
江婉：“钱不是问题，关键要看你想用什么样的方式捐给那两个女孩，我咨询了专业人士，都在那里面了“
冷清言依然看着窗外，心却已经飞到了前面，她提炼出两个词＇钱和捐＇，蓦地想到了邹棠曾说有事情找江婉帮忙，她还认为那是说谎，顿时觉得羞愧，只是她还不能下定论，如果需要钱，邹棠为什么不找陆锋帮忙，而要找连朋友都不是的江婉呢？还是说，她们的关系已经超过了朋友？
邹棠翻看着，眉头越锁越深，她承认她把问题想简单了，原以为只要筹款再匿名捐给两个女孩就可以。
她犹豫了，若通过其他渠道，不仅流程繁琐拨款时间长，她还担心筹款并不能全部用在两个女孩身上，可若成立新的专项基金，她根本没有精力去弄这些，更不能厚着面皮请江婉去打理，江婉也没有义务帮助她的恻隐之心。
看资料就知道江婉是花了时间和精力的，邹棠想了想，委婉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吧，谢谢你”
“棠棠，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江婉拧紧了眉心，接着说“我了解过那两个女孩的情况，在她们等到相匹配的骨髓前，包括做骨髓移植手术，那些费用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虽然你是在做好事，但我不赞同你心里想的做法，那么多经济困难的患者，若是个个都找上你，你帮不过来”
“没有人找我帮忙，是我自己。。 ”
江婉打断“我知道，可是除了她们的医生和护士，只有你会经常去看她们，她们的父母一直都在申请各种帮助，都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回馈，如果突然下来一笔捐款，只能让人联想到是你在帮忙，要是被宣扬出去，你知道这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邹棠沉默了，这个时代也许在变化与进步中得了某种＇病＇，这种＇病＇会让好心人连老人摔倒都不敢轻易去扶，没有医生能治得了这种＇病＇，她也不能。
江婉轻声叹气，柔声商量“我问过欣欣，你们医院也有相关的基金，如果你同意的话，其实我们可以在你们医院成立一个新的基金，缩小帮助范围，例如只限身患白血病的未成年女孩，或是可以指名捐赠，我联系的企业都表示愿意捐款，或每年持续捐助固定款项，这样不止那两个女孩，也可以帮助到更多的人”
“但是受助者要接受采访和媒体的宣扬是吗？我不同
意”没有哪个女孩不爱漂亮，可在病痛的折磨下，女孩们早已面容憔悴，还要用帽子去遮盖失去的头发，邹棠不忍心让她们不完美与病痛暴露在更多人面前。
至此，冷清言已经明白邹棠为什么要找江婉帮忙了，善良的邹医生已经在她心里悄悄插上了天使的翅膀，可她却莫名感到失落，胸口发闷，她连飞翔的翅膀都没有找回，但江婉已经和邹棠翱翔在同一片天空了，而且需要帮助的时候，邹棠想到的人是江婉，连随手就可以买一辆豪车的亲哥都不是，更不可能是她。
她再一次想到了陆锋的话，江婉和邹棠很相配，各方面条件。
江婉笑了笑，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短视频app递给了邹棠“她们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多了，医生，不要只研究病，也多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在干什么吧”
邹棠接下手机，不解道“什么啊？”江婉笑道“你搜一下，两朵小花不怕风吹雨打”邹棠找到搜索栏，按照江婉说的名字搜索，屏幕上出现了相应的用户名，而头像是两个女孩贴着脸，灿烂的笑容。
“今天是我们和病魔作斗争的第800天，为了纪念这
个特殊的日子，朵朵去做了个化疗，现在让我们来采访一下胜利归来的朵朵同学有什么感想。。 &34;
视频仍在自动播放，邹棠惊讶地看向了江婉“这是，这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江婉打趣道“你说你和欣欣除了给人看病和学习还知道什么？我还以为你们这么多年已经摆脱了书呆子的称号呢”
邹棠沉脸“那是你说的，别人可不这样认为”别人也不敢起这样的外号，只有冯欣多年的好友江婉才敢这样说。
“那是被你们的外表迷惑了”江婉笑了笑，随即认真
解释“这是现在最流行的短视频平台，很多人在上面分享自己的生活，也可以打广告卖产品，只要有粉丝有流量就行，你应该知道网红是什么吧，小花和朵朵做这个账号已经一年多了，有很多人关注并关心她们，只是。。 ”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说白了就是这样的事情太多，引起不了集中关注，她们也不懂得如何将流量变现，弄不好还容易被利用，所以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成立
基金直接捐款给她们，一个是我可以找懂行的人来帮助她们，发扬她们的自强不息的精神，让她们自食其力，你觉得呢？”
邹棠眸光黯了黯，关掉屏幕放下了手机“她们还是学生，才上高一。。 ”
她想起了两个女孩拿着手机拍摄什么的样子，只是她们看到她的时候会将手机收起来，她忽然不那么确定了，两个女孩到底真的是像她看到的那样积极向上，还是在利用病痛成为网络红人。
江婉看出了邹棠心思，宽慰道“棠棠，不要想太多，她们想做什么和你的善意无关，而且看到有那么多人关心鼓励她们，对她们的心态是一种帮助，况且她们的病痛和家境是事实，你做了你想做的，无愧于心就好，其他的。。 还是交给她们自己来决定吧，你不要管了，我去问她们，基金的事等我过问她们之后我们再商量”
邹棠看向江婉，释然地笑了“小婉，谢谢你”这是邹棠第一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对她，江婉抑制着欣喜，笑道“先别这么早就谢我，事成之后我会向你要报酬的”
邹棠弯了弯唇角，调侃道“我这是给你做善事的机会，你赚那么多钱，要适当捐出去一些，多做好事才会财源滚滚来”
江婉笑出了声，无意间瞥到了映在中央镜里的冷清言，她见冰山美人无动于衷，仿佛不存在一般，不禁笑意更深“那我可要好好抓住你给我的机会，多做些善事”
说者有意，听着无心，邹棠没觉出什么不对，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有心的人在后面，这句话就像一根刺，直接扎在冷清言的心上，刺痛了她的心。
刺痛她的还有江婉和邹棠对彼此的称呼，还有她们相互调侃的语气，还有她们的笑声，还有邹棠对江婉流露出来的信任与温柔，还有。。
一切。
她原本想象不出江婉如何追求邹棠，但如今她都看到了，不是直接的鲜花礼物，不是直白的抒发爱意，更不是死缠烂打的苦苦追求，而是毫无保留的展示用心和能力，在邹棠心里拥有地位，并不断地创造和邹棠说话与见面的机会。
她想到了似曾相识却又不同的追求方式。也是邹棠曾经对待她的方式。可明白又能怎样？她和邹棠之间似乎存在时差，心动的时差，在意的时差，或许还有。。
邹棠敲了敲车窗“到了，想什么呢？”冷清言猛然收回思绪，立即推门下车“没什么，走神了”
邹棠忽然靠近，压低了声音“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也可以嘴硬死撑，但要给我提示”
冷清言眨了眨眼，唇角微动，随即扬起了下巴“是这样吗？”
邹棠笑弯了眉眼，满意地点头“非常完美”和邹棠一起走向等待的江婉，冷清言看到了江婉微蹙的眉头，也感受到了江婉略带敌意的目光，她装做没有看见，依旧面带着笑容。
但这一次，不是装出来的。
走进大厅，陆锋看到她们就迎了过来“你们怎么才来呀，他们都进去了”
这家密室逃脱店规模，十几个主题可以同时开放，sq 设计的员工和其他朋友都分好队伍，已经开始玩了，只剩下特地留下来等待的陆锋和店老板文昊，还有猜拳输掉被多余出来的小佳。
文昊指指主题牌，笑道“棠棠，陆锋说你是第一次玩，哥特意给你留了一下特别适合你玩的主题－医院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