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的恋爱/她的婚姻
酒意早已经消退,可身体依旧发软使不上力气,冷清言步步艰难地回到房门口,拿出房卡时,她犹豫了。
她暂时还不想面对左仕明,尤其是现在,她才刚刚背着丈夫和别人发生了关系。可是身上很难受,就算她另开一间房洗澡休息,仍然需要换洗衣物。
已过凌晨三点,也许左仕明早就睡下了,只拿走行李再另开一间房好了,冷清言如是想着,推开了房门。
电卡还插着,房间里却空无一人,左仕明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冷清言顿时松了口气,又自嘲般地笑了,她的婚姻和丈夫,都不过如此。
她换上浴袍走进浴室,脱下黏腻的贴身衣物时,心蓦地一颤,上面的痕迹像是在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咬了咬唇,脸颊烧得厉害,用纸巾包好扔进了垃圾桶里。
打开花洒,冷清言仰着头闭上了眼睛,她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手指拂过肌肤,她身子一颤,蓦地睁开了眼睛。
身上的感觉依然清晰,刚刚的感觉就像是邹棠的手指在她身上拂过一般,她从不知道她的身体竟是如此的敏感。可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羞耻,她只想让这种感觉快点退去,快速清理好身体,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熄灯躺在了床上。
躺在这两天,她一直睡的一边。她觉得很累,头昏脑胀,可是她失眠了,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邹棠的身影,仿佛耳边还回荡着邹棠的表白'我喜欢你'
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听到过这句话了,上一次被人表白还是记忆模糊的学生时代,她没有恋爱经验,也不知道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即便已经结婚五年,左仕明却连一句喜欢都没有对她说过,但她并不纠结,毕竟他们的结合也不是因为相爱。
邹棠的喜欢是哪一种喜欢,她分辨不出,可和邹棠的第一次却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她只知道和左仕明结合时身体是僵硬的,是疼痛的,她甚至都不记得和左仕明接吻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她却在邹棠身下绽放了三次,每一次都吞没了她的理智和神经,她软化成一滩水,每一个细胞都随着邹棠的亲吻和指尖颤抖。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难道自己也喜欢女人?冷清言的心猛地一颤,为这样的想法心惊。
不是的,她只是利用了邹棠的示好,以此来报复丈夫的不忠而已,她不断这样告诉自己。
整夜失眠,冷清言羞耻于身体的异常,思考着取向,回忆与邹棠在清吧外的相遇,再次忘记了丈夫出轨的事情。
*
邹棠睡醒时已是艳阳高照,她猛然从床上坐起,大脑空白了片刻,头昏脑胀,随后记忆便像潮涌一般袭来,使昨夜发生的一切瞬间清晰。
看着满地狼藉,邹棠苦笑着摇头,起身迅速收拾行李,打理自己。
退房时她抱着试试的心态询问前台是否有位叫冷清言的客人退房,在前台向她问询各种信息时,她礼貌地笑了笑,失望地带着行李离开。
路过昨夜的清吧,邹棠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昨夜坐过的位置上,她点了一份三明治和果汁当午餐,但食不知味,离开前,她向清吧老板询问了一些事情。
车站里,她的目光在不自觉地追随涌动的人群,找寻着她记忆里的身影。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由点开始上下扩散,飞驰而过,远看似交汇成点,实际不过是两条平行线而已。
记忆是清晰的,可思绪纷乱不明,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回到悸城,邹棠回家放好行李后直接返回了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或神情凝重或行色匆匆的人群,无数的喜怒哀乐与悲欢离合都在这里上演。
悸城医院很大,是悸城市最大的综合医院,邹棠不是所有同事都认识,却没有同事不认识她。
一路和向她打招呼的同事问好,邹棠直奔食堂,她
和冯欣约好一起吃晚饭。
“我是真的不能理解现在的人都是怎么想的,为什么
一定要拖到病情加重才知道害怕。。 ”冯欣忙着吐槽,夹起
来的菜都掉回到了盘子里,她越说越生气,可她的听众却一直心不在焉,戳着餐盘里米饭愣神。
“棠棠?邹医生?”冯欣疑惑地眨眨眼,在邹棠眼前挥了挥筷子“邹棠!”
“吓死我了,怎么了?”邹棠拍拍胸口,长舒口气。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等等,你。。 不会是在研
讨会上碰到那谁了吧”冯欣不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是导致邹棠状态不好,无法执刀站在手术台上的直接原因,她怕邹棠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会情绪不好。
邹棠笑了笑“怎么可能,她又不是胸外的”邹棠为冯欣的体贴感到暖心,从大学起她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一同学习,一同奋进,不论发生什么,冯欣总是站在她这边,是她的战友,也是她坚强的后盾。
“那你干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是定了下个月开
始就去心理科坐班吗?”冯欣又问。
“大姐,你一定要用坐班来挖苦我吗?”邹棠无奈叹
气,她的好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太坏,俗称刀子嘴豆腐心。
“那还不是。。 ”冯欣一愣,及时收声,她差点又提起
有关'那个人'的事,见邹棠的脸色没变才松了口气“哎呀,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
“嗯。。 ”邹棠抿着唇沉思,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和冯欣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她索性就从和冷清言的相遇开始讲起,包括她这一天的心路历程。
还好,认为她疯了的人不只她自己,还有冯欣。但冯欣一反常态的没有吐槽,也没有骂她,而是语重心长劝解“棠棠,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就当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你人生中一个意外的小插曲,忘了吧”
虽然她很希望邹棠能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以此来忘记'那个人',走出那个人带给邹棠的阴影,但对于一个也许再也不会遇到的人,即便冷清言是有夫之妇,冯欣也觉得没必要深入去聊这个问题,只当做是/夜情就好。
邹棠揉了揉额角,轻声叹气“我也想忘啊”冯欣看着她像是失恋了一般难过的模样,也跟着叹气“棠棠,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好吗?”
正常?邹棠蹙了蹙眉,她知道冯欣不是在说她的取向,更知道冯欣说的正常是指什么。
她所有的恋情冯欣都知道,也都是冯欣陪着她走出失恋的阴影,所谓正常,不过是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爱她,不会离开她,更不会背叛她的人。
“我也想啊。。 ”邹棠呢喃。
这样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喜欢她的,她不喜欢,她喜欢的,又偏都离她而去。
*
冷清言回到家时已是疲惫不堪,她怕会在酒店里遇到邹棠,一夜未眠便乘坐最早一班列车返回了悸城,早饭都没有吃就睡下了,醒来时已是下午,她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如往常一样钻进了书房。
“太太。。 ”保姆敲了敲门,给她送来了果汁“先生中午
回来过,我说你还在休息,他叫我不要吵醒你,只让我跟你说一下,他晚上会回来和你一起吃晚饭”
五年了,冷清言依然不习惯,也不喜欢这个称呼“知道了”
左仕明说晚上回来吃饭,应该是想要和她谈一谈,她却异常平静,早已没了接到那通电话时的愤怒与委屈。她知道左仕明不爱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结婚不过是因为公婆对她异常的喜爱,似乎还以家产要挟过左仕明。
两家父母是故交,她和左仕明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相识,左仕明比她大五岁,从小兄妹相称。
在长辈们的极力撮合下,那时27岁的她既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她想着女人总是要结婚生子的,便这样嫁了过来。
和左仕明结婚的五年里,他们相敬如宾,虽谈不上幸福美满但也从未有过争吵,左仕明工作很忙,经常出差不在家,但她从不觉得寂寞,她也有自己的工作,她是名自由室内设计师,匿名卖设计方案给固定客户,不从属于任何公司,只在家里工作。
这是婚后和左仕明商量过的,左仕明希望她能多照顾家里,但其实她知道的,左仕明不希望她在外面抛头露面,因为结了婚她就不再只是冷清言,还是左太太。
她有钱也有固定资产,有左仕明给的,也有公婆给的,但她从未动过,她用的都是她自己赚的钱,她希望自己是独立的,最起码在经济上独立,而不是依附丈夫,只会享乐的阔太太。
照顾公婆和在家工作几乎是她全部的生活,她也尽职尽责的去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让任何人都挑不出她的毛病,唯有生孩子这件事,不是她努力了就有结果的。
她也弄不懂自己。都说女人的第一次是疼痛的,新婚之夜,她感受到了那种钻心的疼痛,虽说痛感因人而异,但她只认为她是痛感比较强烈的那一类,没有多想,可之后几次全都如是,痛的无法继续,勉强坚持也是草草收场,她能感受到左仕明的不理解与无奈,甚至是不开心,可她没有办法,吃止痛药也无济于事。
她并不抵触左仕明的触碰,也不觉得恶心,她只认为这是夫妻间理所应当的行为,但要说感受,她只有疼痛和僵硬,非常难受,完全理解不了热衷此事的人。
之后几年里左仕明都没有再碰过她,她心里也松了口气,这样就不用再去想是不是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直到两年前左父因肺癌离世,长年累月的吸烟饮酒和积劳导致,除了用更多时间陪伴婆婆,她遇到了人生里最大的难题,婆婆委婉地提出了之前从未提过的请求,希望能早点抱上孙子。
没有让公公在离世前看到孙子,她便已经觉得愧疚,和左仕明商量后他们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备孕计划,她本就没有不良嗜好,只等着左仕明戒烟并控制饮酒,调理身体。
半年前,他们开始只在排卵期内进行每月一次的造人计划,即使艰难她也坚持了下来,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左仕明已经有孩子了,婆婆也有了孙子。
看左仕明是想要和她谈什么吧,如果向她提出离婚,她也可以接受,冷清言长叹一口气不愿再想,打开电脑,继续完成还未完成的工作。
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电脑屏幕上的一条条结构线却在她眼中逐渐虚化,逐渐交织、缠绕,最后变成了两个女人赤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的身影。
冷清言的心猛地一颤,慌忙关掉了电脑屏幕。她再一次想起了昨夜的疯狂,想起了邹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