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春情【1】
永宁三年春
丞相宋史被安以通敌叛国之名诛九族
斩首当日,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依旧有许多人来观望
那些臭鸡蛋、菜叶子砸在宋史的身上他低垂着眼眸,身形没有一丝动摇,说不出的悲凉
宋夫人的人头已经落地,宋史此生忠君爱国也只落得如此下场
唯一放不下的是他的孩子,不管如何宋家后继有人,即使再不入朝为官也是好的
在斩头刀落下的前一刻,宋史抬眼,视线穿过人群和宋知安对上
宋知安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幕,就像心里的一个疙瘩,解不开
他无声的喊着:爹娘
顺着眼角淌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滴
雨渐渐下的大了起来,似是在为宋家鸣冤
看着宋史的人头落地后心上人的丞相孙行嘴角微微勾起,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人群渐渐散去,看台上的孙行也悄然退场
只剩下背影单薄的小小少年还在这里长跪不起
宋知安无声的哭泣,他该长大了!此后不知该何去何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复仇
“跟我回家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
温婉的声音响起,一把伞为宋知安遮住了风雨
宋知安抬头看,少女的面容深深的印在了他的眼中
几乎是一瞬间,泪水像决堤了一样:“我没有家了”
安洛宁俯身,一手撑着油纸伞另一只手为宋知安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声音里带着些心疼:“有我在你不会没有家”
从那一刻起宋知安就不再是宋知安,而是雾随安!
埋葬好宋大人和宋夫人,安洛宁牵着雾随安的手一步步走向了城中
这次的身份有些累但是和宋知安很亲近
安洛宁穿过来的时候宋家一切安好,她是一个琴师京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琴师
宋史曾救助过十三岁的安洛宁,所以在成为众人皆知的琴师后选择在宋家当外客,宋夫人很喜欢这个小丫头便当亲女儿对待,只是外人很少知道
只知道她隐退与市井,也没有几人见过她真正的样貌,出名时也是以面纱遮面
她与宋知安相差四岁,天真烂漫的宋知安很喜欢缠着这个姐姐
宋家出事是一定的,宋史一直都知道宋夫人也是
宋知安被保护的很好,安洛宁一开始是想着改变宋家的走向的,宋史是一个人心思细腻的人,他虽不知安洛宁是如何知晓的却阻止了她的想法
宋史只想让安洛宁保护好宋知安,这也是宋知安能安然无恙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总是要长大的,早一些晚一些都一样,这世界的残酷总要见识一番
宋知安那年十四
安洛宁购置了一处小宅子,还带一个小菜园
“阿姐以后我不再是宋知安,是雾随安”尽管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可他的眼眸里是苦涩
四月的雨还带着一丝凉意,雾随安坐在窗边静静的看着雨落
安洛宁推门进来看见他坐在窗边看雨,没有出声打扰,只觉心中酸胀
外挂开不了一点,银子要自己赚,琴师能赚的钱还是很多的她现在愁的是怎么处置雾随安
因为宋家的缘故,他是不可能去普通的私塾的,太危险
她沉默的站在屋檐下盯着雨幕,地上积水浸湿了她的襦裙
安洛宁突然想起来一个人,老太傅:宁徐
原书中他教出的学生都是内阁的人才,全都是前三元,而且他有一个古怪的规矩,只收合眼缘的学生
就算是皇子,只要不合眼缘就不收
安洛宁叹了口气:“救一个人很难又很简单,读不懂他也不能弃之不顾”
雾随安在那件事之后变的沉闷了起来,话也变少了,这可以理解但安洛宁总觉得他的眼神变了
他眼角的那颗泪痣像是在衬托什么一样,不引人注视又不容忽视
雾随安从安洛宁的侧脸看到她因为拨琴弦被剌开一道道细小伤口的纤细手指,眼神逐渐变得晦暗不明
他起身去拿了药膏
缓步走到安洛宁身边,轻声道:“阿姐你抹一些药膏吧!”
经他这么一说安洛宁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口,刚想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看到伤口手垂了下去
雾随安摩挲着药瓶扫了眼安洛宁垂下去的那只手
安洛宁笑着道:“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
他只是微微一笑,安洛宁觉得他这笑有些不对劲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抹药膏的时候安洛宁问他:“小安我给你找了一个教书先生,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你愿意去吗?”
“都听阿姐的”
真是乖巧的不像话
安洛宁忽然觉得朝堂的尔虞我诈不适合他
“你想入朝为官吗?若是不想”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想,很想”
他不再是微笑的表情,变的很正经且有些阴沉
安洛宁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躲在空间里的小六小声道:“宿主你任务方向是不是偏了?”
安洛宁回了它一个委婉的笑,小六瞬间闭麦
“好”
稍晚些雨停了,安洛宁手中拿着一把油纸伞,身边跟着雾随安
以雾随安的文采在家里自学也不是不可以,那样的话他是参加不了考试的,更别说入朝为官了
反派的主角光环也不弱,只是相对于男女主来说弱一些
老太傅一生节俭,之前也是穷书生他最见不得那些世家豪门的小姐公子装腔作势
一路无话,雾随安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到了宁老太傅门前安洛宁很礼貌的敲了敲门,门是关着的
宁徐正在煮茶,这个点还有人来这他有些诧异:“谁啊?”说话间开了门
“来给您送一个学生”安洛宁微微笑道
不刻意的讨好和掐媚,这一点倒是符合徐老爷子的标准
他打量了安洛宁一眼,视线移到了雾随安身上
宁徐只看了一眼就决定把雾随安留下,他摸了一把那莫须有的胡子,赞叹道:“小娘子,这个学生我收下了”
安洛宁向他福了一礼:“谢老先生”
他微微点头,再度看向雾随安开口:“明日辰时到这来,晚间回去”
“嗯”
宁徐没再多留他们,煮着的茶已经差不多了,可以闲散一会
安洛宁也没再多说什么,再晚一会陈伯的小摊就收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宁徐感慨了一句:“此二人绝非池中之物,可惜只能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