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对错
宋时锦看了他许久,眼眸中似有星星点点,敛着微光,她如玉般的手指移到他的衣襟处,手掌心挨着他的领口,明黄色的底纹更衬得她的手洁白无暇。
黎宴的视线顺着她手指的动作移动,就见她轻轻将自己朝后一推,红唇轻启道:“阿宴,你该换衣服了。”
他抬眸看她,蓦地笑了一声,点头答应,“那阿时帮我。”
虽然她并没有答应自己,话题转折地也实在是过于生硬,可他已经很满足了,他可以等,等到阿时真正愿意接受自己的时候。
“嗯。”宋时锦点头,这次答应的极为利索。
当她听到黎宴说想娶自己时,她有一瞬间是十分迷茫的,她虽是对黎宴动了心,但却没想着发展这么快。
他直白的话语竟让她感到一丝无措,甚至是有些恐慌。
再等等,她这般想。
黎宴的便服大多都是绣有金丝纹路的玄衣,只有极少数呈绛紫色,虽然暗纹都绣得十分精致,做工规整,但整体上却显得暗沉沉的,没有鲜活之气。
宋时锦左挑右选才拿出一件还算满意的绛紫缕金织锦长袍,又搭了条祥云绣的宽边腰扣,“就这样吧。”
听罢,黎宴展开双臂,服从意味明显,任由着她摆弄。
宋时锦搁下手中的长袍走到他面前,先按住了他的腰扣,咬了咬唇才将它卸了下来。
随着腰扣的脱落,那明黄色的冕服也顺势敞开,映现出白色的中衣交襟着,更显得脖颈修长。
宋时锦微微吞咽,她歪着头踮起脚将冕服褪下,又拿起新的长袍给他换上,有了之前的底子,此次换衣宋时锦倒是没有很吃力。
将腰带扣好后,宋时锦刚抬起头,就又被黎宴拥入怀中。
“不要离开我。”
宋时锦听到了一声轻喃。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黎宴十分没有安全感,不过没关系,她有足够多的时间深-入了解他。
宋时锦也环住他的腰身,将脸埋于他的肩头,给予他回应,“嗯。”
她耳边忽而有一阵酥麻感,那是他温润的吐息以及轻笑声,“阿时可不要反悔。”
尾调缱绻而又缠绵,似乎带有莫名的诡秘感。
但宋时锦没有意识到,她沉浸在这种温馨而舒适的环境中,嗅着他身上清冷的龙涎香味,摇了摇头,坚定道:“不悔。”
“那可就说好了。”黎宴松开她,与她对视,目光绵绵幽深。
就在宋时锦要深陷其中时,他拉起她的手,“他们到了,我们先过去。”
他们?
宋时锦有些意外,他们是谁?
被牵着走到外间后,宋时锦才发现屋内竟站满了人。
徐福见两人依偎着出来,激动地上前直接跪地请安:“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宋时锦被惊了一下,面色却不显,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了谢之惟的声音。
“徐叔,你拜早了,嫂嫂还不一定会同意呢,你说是吧嫂嫂?”谢之惟本摇着扇子,投在徐福身上的视线又落在宋时锦身上,笑着对她说道,表情带着调侃。
“谢之惟。”
黎宴淡淡的声音响起,落在谢之惟身上,他嬉笑的表情立时变得正经起来,耸耸肩,扇子也不晃了,好生收着背在身后。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谢之惟撇嘴,见徐福还在地上跪着,他上去将他搀扶起来,“徐叔,您意思意思就得了。”
“咱们与陛下认识这么久,徐叔应当知晓咱陛下的脾性,再跪下去,咱陛下又要生气了。”
“欸。”徐福站起身点头,又擦了擦眼角,“老奴这是高兴。”
“别心急,您高兴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谢之惟显然又口无遮拦起来,嘴还没咧开,就看到了黎宴凝视着他的目光,只能将神色敛下去。
“主子,夫人。”
凌云几人见谢之惟安静下来才朝着两人弯腰抱拳行礼。
“嗯。”黎宴点头示意。
宋时锦看向他,这是在将她介绍给他的朋友和近卫么?
黎宴察觉到她的视线,侧头看向她,笑道:“这宫里除过我,他们也是值得信赖的。”
“属下凌云,携凌风、凌肖、凌羽,见过夫人。”
几人依次站好,脊背挺直,面容绷紧,便于宋时锦辨认。
凌云她已经见过了,宋时锦目光一一划过其余三人,从面容上来看,几人都是长得周正硬朗,剑眉星目,但看起来凌羽的年纪是最小的,长相也偏可爱一些,她不禁有些诧异,难不成黎宴在选择近卫时还注重样貌么?
黎宴见宋时锦落在几人身上的视线过于强烈,又似是在细细思索着什么,他微微蹙眉,抬眸看向几人。
凌云敏锐地察觉到自家主子不悦的情绪,
了然地带着其余三人退下。
见状,徐福和谢之惟相视一笑,眼神中都透着无奈。
“那老奴也就退下了。”徐福朝着二人躬身颔首,往后退时,见谢之惟还在原地,就出生提醒道,“谢公子?”
“徐叔,您不必叫我,我还想留下来用午膳呢。”谢之惟很坦然,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徐福还想说什么,但黎宴却开口了。
“让他留下。”
既然自家陛下都发话了,徐福就只能自己退下,临走时还瞪了眼谢之惟。
真是没眼色。
黎宴拉着宋时锦走到隔间案桌前,带着她坐上主位,自己则在旁边挨着她坐下,独留谢之惟一人杵在中间。
他也不嫌尴尬,直直地凑近黎宴:“在干什么?我也要看。”
“你若是不想留下来可以直接走。”黎宴没有看他,只是挑出一本折子,摆好在宋时锦面前。
“你怎么能让嫂嫂看这般无趣的东西呢?”谢之惟对黎宴有些微词,谁家有情人在一起是看奏折呢?不行,他必须得纠正过来。
自己没其他什么可以教黎宴的,但男女之间的事情,他可比黎宴有经验得多,也终于是轮到他大显身手了。
黎宴没在意他说什么,只是轻轻与宋时锦说道:“这都是凌肖搜集到朝臣中发生的一些琐事,阿时可以看看。”
宋时锦本身觉得放谢之惟在他们面前不管不顾有些失礼,可听到黎宴的话,她下意识看向折子,只扫了一眼,瞬间就被折子上的内容所吸引。
“这齐大人的儿子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他夫人与小倌的?”
黎宴点头:“齐恒草根出身,幸得有他结发妻子帮扶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可他却不知珍惜。”
宋时锦看着后面的文字,大致写了齐恒为官后,流连青楼,日日笙歌,夜不归宿,他夫人一气之下暗地里也养了几个小倌,到现在襁褓中的孩子就连他夫人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谁的。
可真是女中豪杰啊。
宋时锦继续往下看,惊呼出声:“这个郭大人是假的?”
黎宴回道:“他原名潘子晟,与郭喆是同村好友,在郭喆中榜后,他因嫉妒将郭喆一家灭门,自己则顶替郭喆进了京。”
潘子晟怕事情败露,并没有进行会试,反而靠着郭喆的举人身份在京城做了小官,也算是风生水起。
一旁的谢之惟见两人氛围融洽,外人实在插足不得,便撇撇嘴也不自讨没趣了,自己坐在了圆桌旁边。
他算是明白了,不是黎宴不会哄女子开心,而是没遇到对的人。
这不?还是会哄人的。
凌肖搜集出的朝中辛秘也是能拿出来供人取乐的。
自己还是别凑过去了,省得碍某人的眼。
谢之惟只能撑着脸,百无聊赖的等着午膳。
这边宋时锦浏览着折子的内容,虽然很震撼,但她不明白黎宴搜集这些消息意欲何为,除过一些以假乱真,欺君罔上的朝臣确有罪过,但其他的倒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这般值得注意吗?
直到她看见了折子最后的几句话。
此些人均为霍丛党羽。
“他们”
“都是此次想要谋逆的反贼,虽不是主谋,但依旧罪行深重。”
宋时锦明白,一旦沾染上“谋反”二字,必然是大罪,她放下折子,没有言语,他们既起了反意,自然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阿时是否会觉得我残忍?”
宋时锦看向他,摇了摇头:“咎由自取罢了,不怪你。”
怎么能怪他呢?若他们成功谋反,那么阿宴也会成为他们的阶下囚,东玄也会处于混乱之中。
一想到这种情况,她就觉得不可饶恕。
错的是那些想搅动朝局,不安好心之人,而一国之君只有重惩,才能警醒后来者,起到敲打警示作用。
“你没有错。”宋时锦目光真诚,覆上他的手,害怕他陷入自我怀疑当中。
黎宴见她正襟危坐的谨慎样,忽地笑了。
这一笑,让宋时锦不明所以。
“我说真的,是他们的错,与你无关。”宋时锦怕他不信,又重复了一遍。
“我明白。”黎宴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吻了一下,灼地宋时锦手心有些痒,“谢谢阿时,我很开心你能站在我这边。”
黎宴拉着宋时锦起身朝圆桌走去,“午膳好了,我们过去吧。”
谢之惟见他俩过来,嗤了一声扭过头,没眼看,早知道他不来了。
吃完饭,宋时锦照例去午睡,目送完她的背影,凌羽也在这时走了进来。
凌羽有些迟疑,但还是问道:“主子,顾姑娘是可以放出来了吗?”
“她要去找阿时就
让她去吧。”
“是。”凌羽微微一愣,没想到陛下就这样答应了?
“拦着点,别让她打扰阿时午睡。”黎宴又补充了一句。
待凌羽出去,黎宴才分给谢之惟一点目光。
“说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