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何止人间有是非
“是啊，是啊，万望菩萨慈悲！救我等父子一救！”
李渊、李建成也是循声吵闹起来，他们这一出，是烦得十王起杀心，判官欲扒皮，一众鬼神恨不得将这三个不识好歹的野鬼，一一裹了面粉煎炒烹炸，吃干抹净才解心头之恨。
惹得那地藏王菩萨也是气馁，心里暗叹道：“这三个痴儿，只管着今生投胎，难道来生不用还债吗？
更何况这衙门里最是凶恶，你得罪了他们上下一伙，就算是投了胎去，哪里容得你们清闲自在，怕不是过两年风平浪静了，就寻个由子把你害了，又得下这阴曹地府受他们摆布，到时候才是天难管、地难教！”
却说这地藏王菩萨广发慈悲善心，怎么可能忽略他们三个人的去处，只是想着多多周旋，好一劳永逸，免了他们以后的诸多烦恼。
如今李渊三人跳出来横生事端，以后怕是命途多舛了。
即便一切因果都是几人自己愚昧所做，可地藏王菩萨毕竟慈悲，还想着救他们一救，便说道：“莫要吵闹，便全了你们的心意就是，不过这投胎也有两种，一种是洗去前尘，彻底化作纯净无暇的先天之灵，与此世及以前的众生再无关联，因果全消，生死薄上自消名，阎王卷宗无根由，等到再次降生世间才会将来世的人儿登记在册。
另一种是蒙蔽所有记忆，直接转世投胎，日后再下阴曹地府，或是成仙了道，就会记起前尘往事，这般却要承接因果，不得清净。
你们可要仔细想想，分辨好利害才来回我。”
只是苦费了菩萨一片真心，话里话外、明里暗里的提醒，那三位权当不见，全想着今生作难是时运不济，还念着来生再起，哪里肯洗去铅尘，彻底诀别。
这都是称孤道寡之辈，他们眼里的人间是吃不完的珍馐、花不完的钱，摆不完的阔气、弄不完的权，怎么舍得忘记？
于是李渊三人都五体投地，高呼道：“地藏王菩萨慈悲！凡信情愿选第二种，累世修行，必生生世世怀恩菩萨大慈大悲！”
话已至此，人不救己，神佛难救，地藏王菩萨低下眉眼好似不愿见到这几人将来沉沦地狱的惨状，怜悯道：“如尔等所愿。”
菩萨锡杖顿地，一道金光从轮回深处蔓延不知道多少路程招摇而来，它跨过平阳大道引得轮回人愕然惊奇，掠过枉死城撒下灿烂光华超度怨鬼，惹得奈何桥挤着的生灵羡慕不已，镇压十八层地狱恶鬼安宁，直到穿过背阴山森罗殿照在李渊三人身上，要接引他们转世投胎去。
受于佛光感化，李渊忘了逆子篡位，建成元吉丢了兄弟相杀，各自脸上浮现祥和美满，几人魂魄散去了纠缠的怨念，都化作晶莹剔透水晶像，闭眼双手合十静静等待。
然而，时间悄然溜走，李渊三人依然停留在原地，表情渐渐从期待变成了不耐烦，终于忍不住朝地藏王菩萨望去。
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场中的焦点早就已经转移了，只见那圣僧一手把玩着金莲，一手朝自己三人张开，与他们对视之后还俏皮着眨了眨眼睛。
良久，玄奘幽幽地声音才响起道：“菩萨，未免也太不见外了，你我虽然一见如故，倾心相交，但是也不该有不问主官就私放罪人的道理。”
“你这个和尚好生无礼！是得了哪门子失心疯了！菩萨当面也敢胡言乱语！
谁是主官？谁又是你的罪人？！你怎么敢阻挠菩萨普度功德？！”
李建成起身怒喝，句句找理，言语间还不忘向地藏王菩萨躬身行礼，以示心意。
“菩萨，这和尚悖逆尊者，目无法纪，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和尚，还望菩萨开法眼显它原型，以大法力降这妖魔，以免它再祸害吾辈善众啊！”
素来习惯了伏低做小、以求大利的李元吉更是双膝着地一路跪到地藏王菩萨面前，嚎哭不停。
还想再稍等的李渊突然有了父子同体的意气，也是怒喝道：“那和尚！你既然是我大唐所封的国师，见了朕和两位王爷不来拜见行礼也就罢了，怎么敢欺心作对！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这几人，一个是常有自己的道理，一个是仰仗强势压人，一个是伦理礼法作筏子，却都把心思用错了地方。
玄奘淡淡地只是眉眼低垂看了一眼，他们那阴魂之躯又怎么承受的住？都变作了愣住的呆头鹅，无思无想的死木头，便是回过神来也是一只只鹌鹑模样，不敢再抬头。
“早先在鬼堆里咋咋呼呼也就算了，懒得理你们。现在既然自己跳出来了，就老老实实招罪，我不管你什么道理，什么身份，只问为何伙同鬼神暗害我大唐人王？”
把莲花别在而后，玄奘迈步来到了缩脖垂头的李渊三人面前开口问道。
然而李渊三人哪里还敢吱声，见了玄奘手段，他们终于醒悟，原来在场只有他们一家人最窝囊。
那在阳间当人王的李世民无辜被拘下来受苦，他们三个死去多年的怨鬼莫名成了咬人的走狗，原来是神圣落子，他们连上棋盘的资格都欠奉。
父子三人收声了，那阎王判官可坐不安稳了，心里又把李渊三人千刀万剐一番，若是无人开口，那岂不是默认了确有此事？
这个和尚可是说得伙同鬼神啊，崔玨身为阎王的心头好，率先反驳道：“圣僧怎么胡乱冤枉人？满地府自十王以降，都各司其职，尽心尽力，不说海治河清，也绝无这等腌臜事情！
唐王李世民实在是阳寿已尽，才会魂归地府，再有那泾河龙王在森罗殿冤告之举，我们才会请他到此一问究竟，如何就成了阴谋暗害呢？”
一番可以说是有理有据，十王都连连点头，声援说判官言之有理。
玄奘冷眼环视一周，诸鬼触之色变，最后呵呵笑道：“想来是各位鬼神在这衙门里的是非名利场坐的久了，做惯了闭耳塞听的事，没把贫僧刚刚的话装进脑子里去。
我不管你们的道理，也不管你们的身份来历，你们自管老实交代认罪就是！”
这一次他却是已经暗暗催动了另一种天生大神通，名唤真言真行，正所谓人欺天不欺，圣僧德行高，世人不敢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