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长月篇：兑现
带着一行人回了叶府，冰裳顺理成章的拿出了契约让叶啸兑现。
此刻黎苏苏才知道冰裳为什么要去救他们。
面对叶家人，她满脸复杂，受尽宠爱的叶夕雾和受尽欺辱的叶冰裳她都做过，这截然相反的处境都是叶家人带来的，她该怎么面对他们呢？
魇魔制造的梦境虽然是虚幻，但是伤害却是真的，黎苏苏摸着衣裳下那些伤痕，第一次对他们产生了隔阂。
老夫人眼泪汪汪的望着她，“夕雾啊，你有没有受伤？祖母担心了一个晚上，生怕你受到委屈，来祖母这里，没吓坏吧。”
面对老夫人伸出的手，黎苏苏下意识退后了一步，眼神冷漠的看着她。
老夫人一僵，有些疑惑。
听着老夫人软语安慰，黎苏苏只觉得刺耳。
她看着老夫人哭，明明应该很是濡慕才对，可是在看见老夫人的脸那一刻，作为叶冰裳时被她轻视打压的经历却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感动非常的样子来。
但是作为叶夕雾…
她知道自己如果抗拒老夫人，会让她伤心难过，可是她没有办法。
“多谢祖母关心，夕…我没事。”
夕雾两个字犹如万箭穿心，黎苏苏咬牙坚持着。
老夫人见状，只好退缩了一步，不再逼迫她，但是眼底的失落是骗不了人的。
黎苏苏低垂着头，眼睛却是看着脚尖，心里想了许多事情。
冰裳在一旁看着，嘴角微扬，却是什么也没说。
空气诡异的静默了，冰裳道：“叶将军，这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些将这契约兑现了吧，也免得你我耽误了时间。”
叶啸蹙着眉，“那可是叶家列祖列宗打下的产业。”
“嗯，我知道，所以我会好好珍惜，必不辱没叶家世代忠良的名声。”
黎苏苏听懂了话外之意，她在梦境里可是经历过叶家投敌叛国的，闻言不由得看向两人，尤其是眼神落在冰裳身上时复杂难言。
叶啸极不情愿，可萧凛和其他外人都在场，且看样子都是冰裳的拥趸，就知难以回转。
他又看向黎苏苏，这孩子一向不是最讨厌冰裳了吗，怎么此时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言不发？
察觉到他的视线，黎苏苏压了压心底的愤懑，“爹爹，我累了，我想回房休息了。”
叶啸气得甩袖，却僵硬的维持着慈父本色，“囡囡回去好生休息吧，千万别累坏了。”
黎苏苏觉得十分别扭，明明就已经很生气了，为什么还要做出一副疼爱自己的模样呢？
看着叶啸慈爱的神情，黎苏苏只觉得虚假，总感觉…总感觉好像是设定好了一样，却又跟他本人的性情大相径庭。
没心思去想那些了，黎苏苏急匆匆告辞离去，连澹台烬也没管。
澹台烬在叶府一向透明，自然也没人去管他去了哪里。
冰裳瞧着他们一个个儿离去也未阻止，毕竟接收了太多讯息需要消化，那就给他们一点儿时间吧。
逼人太甚，会遭反噬的。
叶啸再不情愿，也捏着鼻子认了，“叶家的产业，你拿好了。”
冰裳瞧着那些房契地契以及金银珠宝，不由得笑了，“看来将军俸禄颇丰啊。”
叶啸唬了一跳，但看萧凛的眼神，勉强压了压火气。
“叶家世代忠良，几代人的累计自然不小。”说着说着越想越气，不由得沉声道：
“虽然你不认叶家，却也姓叶，身上留着叶家的血，若有一天让我知道了你在外败坏叶家的名声，我定会清理门户。”
冰裳看着他，半晌后轻笑着摇了摇头，“叶将军放心，我叶冰裳再是跳脱，也必不会比叶夕雾做出更辱没门庭的事儿来。毕竟，我不会随意害人性命，给人下药。”
叶啸被噎了一句。
冰裳也不再多留，“告辞。”
冰裳和萧凛等人离开了，
老夫人和叶啸一前一后进了里屋，叶啸更是一进门便撕碎了手中的契约，“这个孽障！”
老夫人也气得不轻，“云姨娘呢，把她找出来打死，这个贱人生的好女儿，敢算计到自己人头上来了，还是我太过仁慈留了她们一条命，早知如此…”
“母亲，”叶啸打断她，“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多提了，如今夕雾和澹台烬平安归来，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老夫人气道：“就因为她们，才弄成今天这般田地，这个孽障，这个孽障”
叶啸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也是一肚子的怨气。
“来人，把云姨娘给我带过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谁叫她养的好女儿。”
管家面色踌躇，上来轻声回禀，“老爷，那云姨娘…不在府中了。”
叶啸闻言一愣。
“她不在叶家呆着还能去哪里？”
“回禀老爷，那云姨娘”管家顿了顿，又继续道：“上次二小姐忽然过来要走了云姨娘的身契，说是要给她点教训，接着就把人提走了，再也没回来了。”
叶啸一怔。
是夕雾？
老夫人也皱着眉，“你老实说，是不是二小姐气不过打死了她？”
管家摇头，“小的不知，只知道云姨娘再没回过府了。”
老夫人面上闪过一丝恐慌，“难不成她知道了？”
“不可能。”叶啸也是面色铁青，“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定是夕雾看见冰裳回来了，一时气不过才打她的。罢了，等夕雾缓一缓咱们再去问问。”
老夫人镇定下来，转头骂道：“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不报给我们知道，你眼里还有主子吗？”
管家心头苦涩，“老夫人，是二小姐不叫小的说的，说是这么小的事儿不必叫您费心。”
“混账！小姐不懂事你也不懂？若是误了事儿，十个脑袋也不够你掉的。”
老夫人气得直喘粗气，叶啸扶着她坐在椅子上，“您先休息休息，我去查探一番，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罢了，多半是夕雾…”
她心里明白的很，这个孙女想一出是一出，又心狠手辣，那云姨娘估计凶多吉少了。
管家悻悻退下，看着左右没人，老夫人才低声道：“那冰裳眼看着是不会回叶家了，就是回了也和咱们不是一条心，现今又搭上了六皇子，这可真是难办了。偏偏云姨娘又被夕雾弄走了。”
叶啸沉着脸，“不管如何，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尤其不能让冰裳知道，否则咱们就失去了对她的辖制了。”
老夫人点头，“我知道，那些产业你给出去了多少？”
叶啸眼眸一暗，“这些年明面儿上的资产，出去了一半儿吧。”
老夫人恨恨的咬着牙，“那也不少了，她一个庶女，把持着这么多的产业，也不怕撑死了她。”
叶啸难得理智道：“她如今修行出了一身的本事，自是不怕的。都说穷文富武，就她那般修为，光是用来买天材地宝怕是经不起花销的。”
老夫人更气了，“这么好的奇遇居然给她遇见了，真是老天不长眼。”
说到修为，叶啸忽然心头一动，“说起修为，只怕咱们家的夕雾也不差吧。”
老夫人沉吟道：“当年仙子曾说过，夕雾二十岁时必有大变，到时候咱们叶家可就有另一番天地了。那日夕雾不是亲口承认了吗？她说她叫黎苏苏。”
叶啸点头，“只怕她还未觉醒凤凰之力，否则怎会沦落到要冰裳去救。说到底是我失策了，原本以为只用纵着夕雾，让她感念家人就好，谁知她竟然跋扈到敢杀长姐？更没料想到冰裳竟会如此出息？云姨娘又失踪了，这下想要讲和也失了先机。”
老夫人却不赞同，“一个庶女，舍了就舍了。那夕雾身上有凤凰神女一丝魂灵，可不比冰裳高贵的多？舍出去一个庶女，得到的可是天下，咱们不亏。”
叶啸听了，也不反驳。
“也罢，事已至此，也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虽然折了些钱财，好歹换回了夕雾。哼，冰裳形单影只，这么大的家业，她也不怕拿不住。”
“放心，咱们图的是将来，不必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计较。我看那宣王不过是一时新鲜，等他热乎劲儿过去了，就是咱们收拾那贱人之时。有修为又如何？终究是肉体凡胎，只要加派人手，便是累也累的死她。”
叶啸蹙了蹙眉，“杀了她？她终究是叶家人。”
老夫人激动道：“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你正当壮年，我可是等不了了。”
叶啸不再多言，转而退了出去。
此时屋顶上空的一片黑云散去，没经起任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