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想亲你
安心和宫锐收到江州粮仓一案的调查结果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后了,从调查、审理、定罪到结案,有长公主从中施压,两个月,已经是很快了。
江州一案牵扯众多,江州一带的大家族或多或少都有参与,其中牵扯最大的是程家,家主包括嫡系一脉几乎都折进去了,加上给晖王下毒一事,也查明是程二公子所为,程徴罪无可恕。
程家在江州是百年大家,粮仓一案,诺大一个程家一夜之间倾塌,似曾相识的一幕,各世家在长公主身上仿佛看到了先帝的影子,果决、狠戾……
二十多年过去,或许有人忘记了那种人人自危的感觉,梁王不管,任由世家发展,世家仿佛忘了旧事,可程家这事又给了他们当头一棒,灵风长公主还在,先帝既然给了她滔天权力,她即使不坐在那个位置上,她想管就能管……
而背后的王家,王奉书被王家放弃,担下了所有王家的罪责。
王尚书老谋深算,早在李勖来到江州之时,他就已经做好放弃王奉书的准备,清理掉许多证据,粮仓案的好处王尚书没少吃,可出事之后他依旧不近人情。
即便如此,长公主依旧没放过他,找了些有的没的事情,让他忙的不可开交,王尚书一把年纪了,被长公主折磨到劳累病倒,却还是因为失职而被罚了半年俸禄。
谁也不敢去揣度长公主是何心思,年关将至,御史台每日都有人进去,门庭若市,这事像是给朝堂众大臣的一个警告,一时间,朝堂风气都清正了许多。
江州的一众粮商因为被王家等势力设计,倒是没犯什么大罪,反而躲过一劫。
安心在接到这个结果时,嘴撅得老高了,那王家真不是东西,分明是因为王家从中作梗,才让南越死了那么多百姓,她没忘记南越那些百姓因为吃不饱,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样子,恨不得亲手去杀了那王尚书才好!
江湖中人,一言不合就是打打杀杀,可她的手里不曾枉杀一个好人,那王尚书不过一个贪念,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因此而死,安心认为权力不仅迷人眼,还坏人心!
而南越那边,谢之水依旧没有放宁瑾回南越,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哪儿去了。
宁安抗下了拜月堂的生意,他母亲操持多年,留下了许多可用之人给他,他接手下来也不算太难,只是苦了青姨,宁安每日忙碌总不能好好吃药休息,身体调理得缓慢,青姨来信多是与安心抱怨这事,安心一笑了之,这下青姨知道她比宁安乖多了吧?
安心回到云州两月,如今俨然一个纨绔子弟,每日除了吃喝玩乐没点儿正事,仗着宫锐的名声,她如今是云州城最意气风发的少年……不,少女。
眼下已经腊月,对于宫锐来说,今年的腊月极其重要。
今年是个寒冬,哈喇人多是冬日来犯,冬天水草不足,今年又尤其寒冷,故而边境骚乱不断,他已经在军营中忙碌了整整一月,只为了能在腊月能抽出时间回云州城一趟。
因为这是他那个心系的少女,头一次在他身边过生辰。
腊月初五,冬日的黑夜来得早,眼下已经天黑了,安心没坐马车,她骑着一匹黑马踏着暮色出了城。
她得知宫锐今日要回来,她在别院等了一整天也没等到他,到夜里她实在待不住了,就骑马出城去接他。
“驾!”
夜风呼呼地吹过安心脸颊,前方就是十里亭了,她一路都没碰到几个人,谁也不愿意在寒夜出门,安心这样的是例外。
“吁~”
安心到了十里亭就停住了马,前方有岔路,安心不知宫锐会从哪条路回来,只能在这儿等他,安心穿得严实,狐裘围在脖子上,脑袋上还戴着毛毡帽,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安心呼出的气泛白,仿佛将要结成冰,即使裹着厚厚的大氅,冬夜依旧冷得刺骨。
她起初还算耐得住,硬撑了一个时辰后,也开始颤着身子来回踱步,眼下城门都要关了,宫锐没出现,她有些焦躁起来。
但宫锐从不会让她失望,在她掐着城门关闭的时间,准备打道回府之时,马蹄疾驰而来的声音传来!
夜色暗沉,安心看不清来人的脸,但她知道那一定是他,她坐在马上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叫了声,“阿锐!”
马蹄声那边听到她这声叫唤,带着不可置信的声音回应:“心心?”
他的马快速朝她奔来,经过她的时候并未减速,而是在擦身而过之时,伸出长臂将她一扯就将她拉到自己的马上,安心坐在了他的后边。
他用厚实的斗篷和坚硬的盔甲,为她挡去了回程的寒风,宫锐伸手握住安心冰冷的小手,“等多久了?”他语气有些冷。
安心轻轻笑了下,知道自己出现在这儿就瞒不过他,她双手从后方环抱住他的腰,头贴着他的后背,“我天黑就来了,我很想你。”
这句我很想你,把他的不悦暂时冲掉,他嘴角上扬,把她的手捂好,快马加鞭回城中。
才到别院,宫锐把安心横抱下马,冷声吩咐下人:“备水。”然后将安心一路抱回她的小院,她屋内烧着银炭,铺着厚厚的的地毯,温暖舒适。
他将她放到榻上,一月不见,思念得紧,可他没多看两眼,而是脱掉她的鞋袜,她的脚白皙小巧,指尖泛红,安心还没来得及问他干嘛脱她的鞋,他手握住她的脚踝不让她动,指头向她脚心挠去。
“啊……哈哈……你……哈哈……干嘛挠我?”安心痒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蹬着腿想要挣脱他,可他力气太大,她躲不掉,只能哈哈大笑。
等她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宫锐才放开她,然后瞪了她一眼,出门吩咐和姆给她沐浴,一句话也没和她说,就出了院子。
“?”他这是给她摆脸色吗?
安心泡在热水里一脸不开心,他生什么气?她在寒风中等他那么久,她没怪他回来迟,他倒好,还敢对她发脾气?
安心沐浴过后就吩咐和姆说她要休息了,谁也不许打扰,将房门从里关上,饭也不吃,熄灯睡觉。
等宫锐再次折回她的小院的时候,她院里一片漆黑,和姆守在院门外,宫锐瞥了一眼里屋,和姆就老实交代道:“公子说要休息了,不让打扰。”
“她可有用晚膳?”
“并未。”
宫锐轻笑了声,“去准备晚膳过来。”然后抬脚进院。
安心或许忘了宫锐是会撬门的,他没费力气就进了里屋,掌了灯往床上一看,被子凸起一块,她将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宫锐知道她还没睡,在跟他斗气呢。
他走近床铺,想要掀开她的被子,可是他想掀哪儿,她的手就压住哪儿…
宫锐叹了口气,然后安心感觉自己被翻转了一圈,被他连人带着被子抱起,又把她带到了榻上。
安心从被子里伸出脑袋瞪他,还撅着个嘴。
宫锐知道她在等自己先服软,他难得回来一趟,总不能一直跟她斗气不说话的,他先开口了,“我是因为心心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才生气的,你在寒风中等我这么久,冻坏了怎么办?你忘记上次青姨怎么叮嘱我的吗?”
他是服软了,可说的净是安心不爱听的。
“我还不是为了想见你!”
“好好好,是我错了,心心别怪我好吗?”
“……”
安心依旧不说话,反而更委屈了。
这下变成宫锐不知所措了……
她怎么还在生气?
这时和姆带着晚膳进屋,等摆好饭菜后,就懂事的退到屋外候着。
宫锐将安心拥在怀里,轻哄着她:“是我错了,心心不想原谅我,也不能饿着自己,先用饭好吗?”
可她还是不看他,不回应他。
安心自己跑到桌边吃东西,一顿饭都没搭理他,吃完了就吩咐和姆收拾,然后回到床上躺着,仿佛当他不存在似的。
宫锐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可他也没有不耐烦,他也宽衣躺下,抱着安心入睡。
这下但是安心憋不住了,“你不想我吗?”她声音憋闷。
宫锐总算懂了,他轻笑出声,“我想你,我这趟为你回来,我要给心心一个最难忘的生辰。”
他的话勾起了安心的好奇心,“真的吗?说来听听?”
可他就是不松口。
次日,安心闹了他一整天,旁敲侧击,他对她倒是好言好语,可依旧没说。
晚上,宫锐带安心来到临江楼用膳,这是他的习惯之一,每次回江州城中都会来,有不少阿谀奉承之辈会在此蹲守,希望有机会能与他搭上话。
安心虽然在城中肆无忌惮,可她毕竟还是宫锐的侍卫,她一身武袍,外披玄色大氅,规矩地跟在宫锐身后。
宫锐依旧白色锦袍,衣襟和袖口都带有柔软的狐裘,衣摆用银线绣有云纹,走起路来波光粼粼的,他外披白狐毛大氅,气质疏离冷淡。
他进门,等候多时的掌柜立即围上来,侍候他入席。
他不重口腹之欲,菜色尽是按安心口味点的,在等菜的间隙,宫锐将安心带到窗边,视线所及是云州的万家灯火,盖在漫天大雪里,是北方年年都有的景色。
他从后边环住她的腰,轻声开口:“心心最喜欢云州城哪处?”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脑后。
安心把身子靠在他的胸膛里,仔细思考着他的话,她已经在云州生活了几个月,要说最喜欢的,那都没有。
她是为他而来,她喜欢的不过是他。
“喜欢有阿锐在的地方。”
宫锐闻言一笑,眼里的柔情蜜意尽显,她不经意间的情话总是那么撩拨人。
“那心心今年可有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做一个云游四海的女侠!”她回头望了一眼宫锐,补充道:“再带上你。”
她冲他笑得甜蜜,这一刻她仿佛忘记了他的身份,天地间只是单纯的宫锐与安心罢了。
没有那个百受欺凌的宫锐,也没有那个厚积薄发的宫锐。
没有孤女安心,也没有将军府后人。
宫锐眼里恢复平静,他怎么能云游四海呢?他蛰伏这么多年,如今俨然是箭在弦上了,他能停吗?
他终究是没问出心底那句话。
他转了个话题,问道:“心心不是要与我回玄京成亲吗?”
“是要成亲的呢,我都十八岁了呀,都是个老姑娘了,你什么时候娶我?”
梁国女子十五及笈,及笈后即可婚配,她十二岁与他定情,已经等了他快六年了,他是该给她一个交待了。
他看了她一眼,桃花眼中又被情义覆盖,“我也快至弱冠之年了,是该把事情定下来了。”
安心闻言,眸中亮晶晶的,脸上是盖不住的高兴,她知道他既然说了,必定是已经在打算了,安心朝他的脸甜蜜的亲了一口。
这时候传菜的敲门声响起,屋内的旖旎被打断,两人分开坐好,先把饭吃了。
吃过饭后,安心非要带着宫锐走回去,说是要消食,宫锐由着她,就让马车先回去,两人旁若无人地牵手漫步在雪地里。
因为宫锐今日的话,安心一晚上笑脸都没消失,她没有女孩家待嫁的羞怯,她高兴全都显在脸上。
“阿锐,我好喜欢你呀。”她抱着他的手臂,一遍遍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宫锐也回应道:“我也喜欢心心。”
安心愈发高兴,捧着他的脸就要吻他,被他赶紧拦下,在大街上,他可没有她那么不羁放纵。
被拦下后,安心却依旧没有冷静,满腔的爱意,让她总想贴近他,与他做更多甜蜜的事,她凑近他耳边,悄悄跟他说道,“回去再亲你。”
宫锐被她撩拨得重重吸了一口气,他牵着她的手,开始大步往前走。
“去哪儿?”
“回家。”
“这么早?”
这下轮到宫锐使坏了,他凑到安心耳边,勾魂似的说道:“回家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