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将星陨落
看着那道浅浅的伤口，他不由得又羞又怒。
就像一头雄狮，在草原上捕猎兔子，一不小心被这种软弱的小东西，蹬了一脚。
萨尔沙暴喝一声：“你们都得死！”
长戟直刺凌烈，罡气划出一道气墙，五丈外的铁浮屠战马也不由得受惊嘶鸣。
凌烈不闪不避，戟尖在距离凌烈咽喉半分处，戛然而止。
萨尔沙好像一个突然苍老了数十岁的国王，一头刚刚失去家族地盘的雄狮，眼神变得落魄，迷离。
颓然说道：“你们赢了，走吧，谁敢拦你们，谁就得死！”
这句话显然是说给元朵儿听的。
“什么？萨尔沙，你吃了豹子胆，二殿下的军令你都敢违抗？”一直在包围圈外看好戏的元朵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其实元朵儿很乐意看到萨尔沙违抗军令，因为四大先锋里面，最看不起他的是拓跋庆，但他最看不起，又打不过的，就是萨尔沙，他觉得娈童出身的萨尔沙特别低贱。
他好歹是个干干净净的男人，除了背负降将的骂名。
但萨尔沙不一样，他不干不净，每每想到这个人称狂人的美男子，竟然从小供人狎玩，元朵儿就觉得恶心，这么恶心的人竟然还能当上西夏重器铁浮屠的统领，他不服。
要不是曾经西夏国主让他们四名先锋比武，最后萨尔沙以一敌三，轻松获胜。
他还一直认为，这个美得像个歌姬的西域男人，是靠得到西夏贵族的宠爱，才能当上这个统领位置。
不过打心里，他又怕他，人就是这样，总想寻求别人身上的缺点，或历史污点，来弥补自己的脆弱的神经，以求心里平衡。
萨尔沙慢慢扭头看向元朵儿，一字一句的说道：“你 敢 管 我 ？”
萨尔沙这句话一出，附近两千多铁浮屠一挺长矛，齐飒飒指向元朵儿。
这不是玩笑，也不是威胁，这就是规矩，萨尔沙的话就是规矩，谁有意见，谁就是不懂规矩。
不懂规矩的下场很惨。
据传闻，曾经有一位将军带着手下几千人和铁浮屠抢功，结果就是这位将军和那几千人全军覆没，然后敌人也全军覆没。
元朵儿看了一眼萨尔沙那双，因为暴怒而通红的眼睛，不禁打了一下冷颤。
元朵儿强压怒火说道：“行，既然你一意孤行，就不要怪我不提醒你。”
“收兵，回燕月关！”元朵儿说罢，指挥手下人马班师回营。
萨尔沙屹立战场，目送着凌烈四人离开包围圈。
他，像所有自负的人一样，注重自己的声誉和诺言。
这并非因为他真的有诚信，毕竟他可以随时撕毁诺言，将在场众人统统消灭。
这对他而言，这比穿衣还容易。
然而，他的诺言代表着规矩，只有他守规矩，规矩才能传承下去。
四人脱困后，便遇上前来接应的一千槊枪兵。
凌烈清点了一下残余的边军，金家刀盾营只剩二十人，步弓营只有三十三人。
而原本二千多人的骁骑营，最后只剩四十匹马，四十四名骑兵。
赵家军和金家军，这一战可谓是把家底都拼光，才勉强撤退。
最终赵成良找到了一片隐蔽的丛林，让边军稍作休息。
躺在草丛中的金云飞此刻伤势过重，已让他处于弥留的状态。
他右胸所中的一掌，形成了一个肉血模糊的掌印，右胸肋骨悉数粉碎。
赵成良点了他身上至少十多处的穴道，才勉强止住金云飞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
另一处伤势在金云飞的腹部，没有伤口，但反而更加严重。
刚刚被萨尔沙一脚扫中，把他的下腹踢至凹陷，劲道透体而过，连同后背的脊椎也一并崩断。
依这种程度的伤势来看，金云飞哪怕是能活下来，这辈子估计连站立都成问题。
赵成良正全力催动内力，以求保住金云飞的心脉。
霍岚风伤势也不轻，但他更加关切金云飞的伤势，便问道：“赵将军，金将军如今是否有性命之忧？”
赵成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在刚才的背后突袭之前，他其实脊椎已断，身体已不受控制，云飞应该是依靠意志和残存的一点境界，在关键时刻出招。”
赵成良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一天一夜的血战，内力消耗即将殆尽，再试图催动内力救人，已是力不从心。
金云飞嘴唇微颤，似乎有话想说。
凌烈连忙凑近，关切的问题：“金将军，你可千万不要乱动，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等你伤势减缓，再慢慢道来。”
金云飞双眼慢慢撑开，一手捉住赵成良正在传功的右手。
用微弱的语气说道：“赵将军，不用再勉强，生死有命，再耗费内力，也只是帮我拖延时间。”
赵成良担心金云飞拒绝自己的内力，用命令的口吻骂道：“金云飞，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主帅，你的命不归你管，更不归阎王爷管，归我大唐边军管，你不准死，也不能有想死的念头！”
金云飞的双眼由黑转黄，在昏黄的斜阳中，慢慢变得暗淡。
也许有不少人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就象这一道残阳，崩发出完最后的热力之后，总归要被黑夜淹没，但只要付出能福佑别人，就算是最终陨落，也会被世人铭记。
他用微弱的声音回应：“赵将军，我的【风雷境】已经被打得支离破碎，内力已法凝聚，伤势也不可逆转。你再多的内力灌注，也只是枉费心力。”
赵成良一愣，眼中露出深深的不甘，他明白金云飞说的是实情，即使再多的内力注入，也无法挽救这具残缺的躯体。
一众后唐兵将围拢过来，他们各人的眼神焦灼，但心中充满了悲愤和无力感，祈求上天能眷顾金家最后一名遗孤。
金云飞是他的主帅，亦是一个曾经并肩作战、共赴生死的兄弟。
而此刻，他们无能为力地目睹着金云飞面临生命的终结。
金云飞笑了笑，尽管嘴角的笑容，已经因为极度虚弱而显得生硬。
他用力握了握赵成良的右手，示意他不必再费心灌注内力。
金云飞缓缓闭上了双眼，脸上透露出一种深邃的宁静。
然而，金云飞的呼吸渐渐微弱，最终停止了。
他的手渐渐松开了，而赵成良仍然紧紧抓住，仿佛要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
众人默立在丛林中，寂静无声，只有微风拂过树梢的声音。
直到所有人，听到彼此沉吟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