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手指划过脊背的触感
尤勉不是第一次问尤盼这个问题。
尤勉家和尤盼这种独生女的小康家庭不同。
家里拮据不说，还在“独生子女”的政策下生了三个孩子。
两女一男，恰好，尤勉排在中间。
不似大姐惹人疼也不似小弟惹人爱，只能好好学习，争个懂事的名头。
小时候，尤勉气不过父母的偏心和小弟的跋扈，偷偷扔掉过几次弟弟尤溪的文具。
有一次，恰好被刚搬到这里不久的尤盼撞见。
“漂亮姐姐，你会为我保守住秘密的是吗？”
大树下，尤勉表情局促，有些不安地来回张望着。
“你为什么要扔你弟弟的文具？”
尤盼穿着蓝色泡泡裙，戴着珍珠串的发箍，美得像一个小天使。
“因为他欺负我，”
尤勉的体恤都破了洞。
她眼眶泛红，微微弓着背，“他偷了妈妈的钱，还骗妈妈说是我拿的，害的我被妈妈打了一顿。”
“那你不应该哭。”
尤盼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递给她，“是他先欺负你的，不要哭，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小尤勉看着小尤盼脸上甜甜的笑容，和眼前自己梦寐以求的糖果。
一股暖流自她的心田流过，有那么一瞬间，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回忆戛然而止。
十六岁的尤盼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可能背叛你的。”
尤勉犹犹豫豫道:“那个人其实……你也认识。”
“不可能吧，是你们班的吗？”
尤盼说完又很快否定自己的猜测，“不对，他那么有钱，应该不可能是学生，难不成……”
脑海里一时间划过好多人影。
说实话，一中的有钱人并不多，尤勉性格内向，接触到的人应该更少。
就在此时，邵君野发的那句话又浮现在她的心头。
“不可能……”尤盼试探道，“不可能是雍明老师吧？”
等了许久，扬声器传来笃定的一句“嗯”。
晴天霹雳，尤盼又纠结又焦虑，不停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沉吟片刻，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勉勉，你真的考虑好了吗？他比你大那么多，还是老师，我觉得他一点儿师德都没有——”
“你凭什么说她没有师德？！”
尤勉反驳的语气十分激烈，“他在学校恪尽职守，从未有过逾矩之举。他包容我，愿意为我付出，他是对我最好的人！”
“这就够了吗？”尤盼怒从心起，“你的清北梦呢，要为一个男人破灭了吗？！他是对你最好的人，那我是什么？！！
这么多年以来，我什么好的东西没有跟你分享？钢琴课，贵重化妆品，漂亮裙子，我在你身上花的钱难道不止两万块吗？”
尤勉也骂:“是啊，你多有钱，你是娇贵的小公主，你永远高高在上！就是因为姓一样，所有人都拿你和我比！你知不知道，我在一中看到你时，我有多恨你啊！”
铺天盖地的怨言袭来，尤盼一愣，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下一秒，电话被掐断。
尤盼再想给她发消息，迎来的，却是被加入黑名单的结局。
心如刀割。
所以，在看见罪魁祸首时，尤盼很难保持平静。
冷冷地回完话，就不再开口。
反而，雍明肩膀宽厚，语调风趣地追问道:“我们班班花怎么了？翘着嘴这么不高兴，谁惹你啦？”
说着，一双眼就向周围瞥去。
李青摇头:“老师，我也不知道。”
陈玉儿也忙摆摆手。
陈樊轮廓硬朗，顶嘴道:“谁一大早被点名心里高兴啊。”
呵呵一笑，雍明眼眸深邃，盯着陈樊道:“班长，我差点忘了，是不是还有些同学的家里我忘了家访啊。”
队伍中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男生忙答道:“是，老师，还有钱多多、李书冉、尤盼和陈樊家里您没家访。”
“那好，就安排到这周六下午吧，你到时候记得提醒我。
不过人选，这次我该选谁呢？”
笑里藏刀，似带威胁之意。
陈樊攥紧了拳头。
尤盼也皱起了眉，其实，她早就对陈樊的家境略知一二。
这个正值青春期的粗犷少年不想让外人知晓的，是大多数人正在忍耐的贫穷生活。
陈樊是留守儿童，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在。
他多次迟到和不上晚自习，也是为了抽出时间帮奶奶卖馄饨。
一次，尤盼睡过了头，绕近路时碰巧撞见了他。
她本准备上前打招呼，看见他奶奶左腿跛得都有些走不动路，就换了心思。
转而，找了几个路人，给了他们钱让他们多买几份馄饨分给有需要的人。
“盼盼，你今天真好看！”
那天，陈樊一回到学校，便如往常一般赞美她。
但尤盼知道，他的雀跃和放松中，也有几分是因为帮助奶奶减轻了生活压力。
君野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现在就可以验证一番了。
这么想着，尤盼转头就拍了拍雍明的手腕，笑吟吟道:“老师，我们都是高中生了，就别玩家访那一套了吧？”
少女皮肤光滑，明眸皓齿，身上似有一股甜甜的奶香。
“也是。”
男人看她看得差点入迷，直到讲台处传来少年铿锵有力的声音时才堪堪醒悟，遮掩般挠了挠头。
“不过盼盼，你的数学这么差，大课间的时候，还是要来一下我的办公室。我得重新给你讲一讲数列这一章，你失分太多了。”
尤盼吐了吐舌头，垂下头，眼底生寒。
雍明喉结滚了滚，怕自己当众出丑，走到了队伍前列。
陈玉儿看着他的背影，羡慕道:“盼盼，长得好真是处处都香啊，连这么帅的雍明老师，都对你包容有加。”
“帅能当饭吃？”
陈樊气的往地上吐口水，“人模狗样的，装什么大尾巴狼呢！盼盼，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我罩着你！”
话一出口，李青转过头，立刻怼道:“你能罩盼盼个鬼？刚刚说要家访，你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以为你是邵君野啊？”
陈樊脸色都变了:“你说什么？”
李青丝毫不觑:“说你怎么地？有本事你咬我啊！”
眼见二人快起争执，尤盼打断道:“别吵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言一出，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旁观者们纷纷附和。
“是啊，你们别吵了，我还要看邵君野演讲呢。”
“邵神好帅啊！”
“是啊，好帅好帅，每周一次，靠今天续命了……”
小迷妹们，呼声不断。
“喂，”陈樊冷冷一笑，“大脸妹。”
“干嘛？”李青瞪眼，“丑八怪，有屁快放。”
“若我是邵君野那小子又怎么样？他可能会保护盼盼吗？他可是连仙女的吻都不屑一顾的人。”
陈樊双臂抱胸，欢喜于自己找到李青话语中的一个漏洞。
果不其然，李青愣了愣，随即叹出一口气:“那倒也是。”
一时寂静。
主席台上，邵君野穿着黑色校服，下颚线条流畅，眼神凌厉，正在脱稿演讲。
他是全场瞩目的焦点，不少女生看着看着就红了脸。
转来了一个很漂亮的转学生么？
不屑一顾么？
尤盼发丝微扬，嘴角勾起，颇为自得的想，那不还是成了我的男朋友？
但那份得意，在触上邵君野的深如幽潭的眸时又开始退却。
“哇塞，邵君野是不是在看我们这边啊！”
“好酷哦，不知道他在看谁耶，你们说，他会不会谈恋爱了啊？”
身边有女生在小声嘀咕。
尤盼口干舌燥。
一时间，竟想起了前天分别时，被他修长的手指划过脊背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