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嘉的病
上午
张施英陪着陆信珍来到cbd一带找铺位。
“这家的位置太偏了。”他们按照导航在楼宇间转了几圈,最后才在一幢公寓后发现这间准备出租的铺子。
“铺头开在这闹中取静,怪不得在cbd也能执笠。”张施英说。
“你这张嘴。”陆信珍打他。
“珍珍,还是上一家的位置好。”张施英说。
他们早上看了三家,第二家的铺子就在写字楼对面。由于上一个商家是临时短租所以租期到了也没再续约。那位置不做餐饮简直浪费。
“可是租金给不起。”陆信珍苦恼,“而且谈的时候老板一点也不肯商量。我觉得他可能有钟意的租客了。”见他们只是因为先前约好才敷衍一下吧?
他们走回停车场。
“那不考虑租金,你想选哪间?”张施英问。
陆信珍脚步一顿,严肃看着身旁警惕问道:“你要干什么?”
“什么啊?”张施英牵着她的手继续走,“没有。”
“我不打算租cbd这一带了,你不要做奇怪的事。”
张施英笑:“什么是奇怪的事?”
“悄悄替我签合同把租金付了,这种事你不要做。”陆信珍十分了解他的行事风格。
“签合同白纸黑字的事,我怎么可能动手脚?”他想插手也不会这么明显。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阵。
张施英说:“我的工资卡先交给你。”
算盘珠子快蹦到陆信珍脸上了。
她笑得走不了路,抬手去打张施英,“鬼主意那么多,坏蛋!”
“我认真的,反正以后也要交给你。结了婚就是夫妻共同财产,你不能都花掉,给我留点零用钱买拼图。”
这里面的钱搞不好够他买十间屋子的拼图。
“想买拼图就自己留着。”
张施英搂着她肩膀继续朝前走,“你看大家都很努力工作。”他指着行色匆匆的路人。
“你想说什么?”陆信珍知道他话里有话。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走路上班是努力,开车上班也是努力,其实是一样的。”
“那也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创造好条件。”陆信珍停下脚步,抓住对方的手,“我现在的能力即使勉强租下那间铺子,将来经营也会很吃力。”
好地段租金、水电费用高得吓人。一旦经营出了问题很容易功亏一篑。
“老公是干什么用的?”张施英点点她鼻子,“以前靠自己,现在结婚了也要靠自己。我是死的吗?还是打算把我供起来?”
“不是还没结婚?”
张施英一把将她抱起快步走回车前,发疯念叨:“订婚了订婚了订婚了!”
“肖耶!”
“结婚又不是比赛一定要等枪响才起跑,偷跑两步没人说你的。”
陆信珍抿住扬起的嘴角,撇过脸,“我的普通话不好,说不过你。”
张施英将她放下问道:“那你告诉我到底喜不喜欢那间铺子?”
“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陆信珍反问。
“那就是喜欢。”
“你要干什么?”
“没有,只是确定一下。”张施英打开车门把人塞进车里,“上车,回家。”
陆信珍这阵一直在外面找铺位,平时还要和晓路商量视频拍摄题材。
现在呆在家反而比在学校还忙碌,有时甚至需要让张贤余和张施英回家准备晚饭。
上午她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准备给张施英一个惊喜。
“中午不要去吃食堂,我做了午饭送过去。”陆信珍发完微信开始组装鹅肉汉堡。
她知道张施英喜欢吃汉堡,刚好趁着开店前研究菜谱搞点创新。要是吃着好吃她就把汉堡也写上菜单。
卤制出的鹅腿肉切开剔骨,然后放在生菜上。陆信珍又在上面摆上两片西红柿和酸黄瓜片,最后挤上千岛酱和美乃滋。
“到底有什么好吃的?”有一次两人还特地跑去隔壁市新开的汉堡网红店吃汉堡,张施英开心的不得了。
陆信珍把汉堡装盒,自言自语:“让你以后只喜欢吃我做的汉堡。”
中午午休,陆信珍带着午餐在医院走廊上等待。
一楼大厅的电梯门刚一开就有个人影迫不及待从里面蹿出来。
“珍珍!”张施英冲出电梯,把同事们的笑声不管不顾丢在身后。
“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两人挽着手医院外的小花园找到一处阴凉地方吃午饭。
餐盒被陆信珍放在腿上,盖子被扣开透出一点点炸物的酥香味,陆信珍说:“猜猜我今天做了什么?”
张施英嗅了嗅,又瞧着手中玻璃杯装
的冰镇果汁摇头。
“没闻到味道吗?我再打开一点。”陆信珍又将盒盖挪开一些,让香味充分释放。
“做了炸粿吗?”张施英拿过饭盒打开,看见里面的汉堡乐成一朵花。
“你做的?”
“那当然!”陆信珍打开另一个饭盒窃笑,“还有昨天贤余买回来的炸鱼排。”
“是特地为我做的吗?”
“当然,我做了很久呢!”光是挑哪块鹅肉适合代替肉饼就挑了半天。
“那我要把它留在最后吃,先吃鱼排。”
张施英很自觉地张嘴等投喂,“珍珍,啊——”
香喷喷的鱼排即将送入口中,金黄酥脆的外壳近在咫尺。
张施英幸福地等待,然而鱼排就是迟迟不送过来。
他把头凑过去,鱼排也自动挪开,“珍珍,别闹了。”
陆信珍表情呆滞,拍拍他肩膀指着前面。
虽然在这见到他有些意外,但这件事陆家迟早会知道。
“信嘉。”
陆信嘉穿着病号服站在他们面前,面无表情。
下午
张施英回去上班,只剩两姐弟坐在小花园。
陆信珍手撑在长椅边缘,低下头,脸上遮不住的羞涩和喜悦。
“我和施英在一起了。”
陆信嘉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意外还是不在乎。
“爸妈那边能不能帮我说说?不要为难施英,我会把赚的钱全部给家里。”
陆信嘉讥笑一声,目光空洞看着小花园中的草木随风摇摆。
一切是那么生机盎然。
陆信珍以为他是因为先前陆记的事和张施英有龃龉,赶紧解释:“先前的事其实施英和贤余也没办法的,出事以后施英还带我回来找你们,但是那时你们不理我,我想着不要添乱所以就没……”
“别说了。”
“信嘉,我很爱他。”
陆信嘉目视前方,没有反应。
陆信珍继续鼓起勇气继续说:“遇见他之前从来不知道人生也可以这么有趣,好像有了颜色。
“我希望和他共同经历喜怒哀乐,和他一起成长。
“从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刻我的人生才真正开始。”
陆信嘉大笑,笑声渗人。
陆信珍失落低垂下头,她知道他们会嘲笑自己,但是再来一次她还是要勇敢说出来。
陆信嘉笑得嗓子沙哑,听上去像在嚎哭。等他笑够了,才看着陆信珍漫不经心说:“是吗?你的人生才开始,可是我的人生快结束了。”
“姐,你知道尿毒症是什么吗?”
陆信嘉确诊肾衰竭五期已经有三个月。
社区美食比赛前一晚陆母无意间翻到陆信嘉的报告才发现这件事。
先前公务员考试体检时他就已经被发现指标不正常,但那时他以为只是熬夜的缘故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重感冒又尿血才又去化验,可惜为时已晚。
“你早点治疗都不至于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医生惋叹。
“我还能活多久?”
“积极配合治疗很多病人确诊十几年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你的情况现在要一周来医院做三次血透。”
“要多少钱?”
“放心,有医保的话重大疾病办理门特后花不了很多钱,加上吃药这些每月一千……”
话没说完陆信嘉转身便走,他当初考公为了应届生身份根本没办医保,后来在家也没想过这件事。
帮着自家做生意,谁会想着要交五险一金?
蹉跎了这么久,临到生命结束前的这一刻他才在混沌中想起家人。
陆信嘉打算在最后这段日子里安排好一切。
“你回来吧,替我在爸妈身前尽孝。”陆信嘉有气无力靠在椅背上,“求你了。”
陆信珍抓住领口一阵阵冒冷汗,后脑勺像被砸了一下嗡嗡直响。
“信,信嘉,弟……你别着急。”陆信珍双手来回在脸上抹,蹭得满脸泪水。
“有方法治的,大病要多看几个医院,先做检查,对先做检查!”
一声叹息,陆信嘉平静打断她:“市里的医院都看过了。”
陆信珍张嘴,喘气,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陆信嘉抓住她的胳膊靠在她肩上轻轻说:“回家吧,姐我好想你。”
陆信珍泣不成声。
晚上,张贤余回家看到一桌子山珍海味。
“珍珍,今天什么日子啊?”
“吃饭的日子。”陆信珍从厨房端出卤鹅,“洗手吃饭。”
张施英开门进屋,刚好听见张贤余叫得那个亲切,咬牙皱眉。
“喂!”
“
干吗?”
他跟着张贤余进厕所。
“商量件事。”
“什么事啊,大佬我要上厕所。”张贤余甩甩手准备解裤子。
“等一下。”张施英一把握住他皮带扣,“我先说完你再上。”
张贤余生无可恋看向他。
“你不准再叫珍珍。”
“哈?”
外面油烟机的声音消失,张施英瞟一眼又回头对张贤余说,“你不准叫她珍珍,珍珍是我叫的。”
“张施英你痴线啊,我就叫珍珍珍珍珍珍……”
张施英捂住他的嘴。
“唔唔!”
“那我叫馨月猪猪你开心吗?”
张贤余想了想,摇头,拿掉他的手,“猪猪又不一样,这是恋人专属的爱称。”
张施英仰起脸一副你还“你还知道啊”的表情瞪他。
“好好,那我还叫信珍。”
“不行。”
“啊?”
“你这没边界感的人,要有个正经称呼让你找回边界感。”
“我总不能陆信珍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吧?多没礼貌。”
“当然不行。”
“那要叫什么?”
张施英想了想,郑重说道:“叫侄媳妇。”
张贤余皱眉无语,转身解开裤子上厕所,“费事睬你。”
“吃饭啦!”陆信珍在外面喊人。
“来了!”
张施英不爽这条死咸鱼,趁他尿尿的时候抓住肩膀猛地晃一下然后飞速逃跑,徒留张贤余在原地无能嚎叫:“张施英,你幼不幼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