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鱿鱼干贝冬瓜汤,清热解毒,消肿利湿,鲜甜可口。张施英饭都没吃几口连喝三碗,差点连碗底都舔干净。
“饿死鬼投胎啊你!”张贤余翻白眼瞪着身旁狼吞虎咽的人,“汤都给你喝光了。”
五一小长假前一天,晚上学生已经走了一大批。学校这几天放假也只有主校区食堂开放,其他食堂全部关门放假。
陆信珍提早收摊匆匆赶回家做饭。
今晚是她在学校开档后第一次三人聚在家里吃晚饭。
张施英把汤里龙骨捞出就着饭啃干净,满满一碗大米饭被他两口咽下肚,都把旁边两人看傻了。
张贤余:“这位化骨龙先生,你是否觉得自己吃得有点点快呢?”
张施英咽下嘴里那口米饭,将空空的饭碗直接伸到陆信珍面前大声说:“珍珍,帮我盛一碗米饭。”
饭桌上鸦雀无声。夹起来的豆腐块掉在汤碗中溅起滚烫的汤崩在脸上,张贤余已经不知道哪个更让他惊讶。
“喔,喔好。”陆信珍接过饭碗去厨房重新给他盛一碗。
有了米饭垫肚,这回张施英总算慢下速度。他夹起排骨放入碗中对陆信珍说:“你欠的债要还了。”
饭桌上又陷入沉默。
张贤余啪地放下筷子,“张施英,你是不是吃错药!”
“好,我等会把钱转给你。”
“信珍,你不要理他……”
“要算就从头开始算。”
“张施英我算你个头啊!”
“嗯好,就按你说的。”
“信珍你也疯了?!”
张贤余受不了,把饭三两下扒干净,鼓着嘴气冲冲回房。
陆信珍觉得这是应该的,一直以来她受到张施英太多照顾,欠他的已经数不清。从现在开始是时候一点点把欠他的全部还清。
“好,先把约会还给我。”张施英端着饭碗慢条斯理夹菜。
“这怎么还?”陆信珍慌了,“不是还钱给你吗?”
“还钱?”张施英压住上扬的嘴角,眼神却藏不住笑意,“我说过我不接受其他支付方式。”
“都多久的事了。”
他权当听不见,继续说:“一会吃完饭跟我出去约会。”
夜晚,两人来到公园散步。
一样的湖边风景一样的步道。这几个月来发生太多事,再来的时候竟然生出些感慨。
两人路过湖边的长椅。曾经他们坐在这一起读报纸练普通话,现在一对情侣正依偎在椅子上望着湖岸风景。
陆信珍快步走过不想打扰他们。
“妃子笑个大饱满!新鲜上市!”
人行道上卖荔枝小贩坐在皮卡车上放喇叭循环吆喝。
几个北方来的游客在摊位前驻足挑荔枝。
“这荔枝多儿钱一斤?”
陆信珍站在那听着他们字正腔圆的话语。
“走了。”
直到张施英在路前面唤她。
他们一前一后,比起散步更像巡逻。
“他们普通话说得真好。”
“嗯。”
“真标准。”
“嗯。”
陆信珍努力找话聊天,丢出去的话像泼在棉花上的水有去无回。张施英问一句答一句,除了一个嗯字绝不多说,仿佛他们出来纯粹是完成任务。
陆信珍不懂既然想算清楚为什么从约会开始?
“周老师普通话也跟他们一样好。”
张施英停下来,睨她。
“……你要吃荔枝吗?不吃吧?那就走吧。”
两人继续朝前走。
陆信珍跟在跟他身后继续喋喋不休。
“我以后也可以跟他们说得一样好。”
“比他们说得还标准。”
“这儿荔枝多儿钱儿一斤儿?”
“这儿荔儿枝多儿钱一儿斤儿?”
“好吵。”
她较真地继续说:“这儿荔儿枝儿多儿钱儿一儿斤儿?”
陆信珍觉得自己其实也没多吵,她说的很小声,就是嘟嘟囔囔说着玩。张施英又不理她,她就自言自语。所以为什么还不让她说呢?蝉的叫声也很响,他为什么不嫌蝉鸣吵?
人近在咫尺,到处都是松木香气的味道。
“这儿荔儿枝……”
还有,唇瓣边那抹温热的触感。
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抓住裤子,下一秒陆信珍回神猛地将人推开。
她摸着下唇边刚才张施英吻过的地方。
对面那个罪魁祸首喘着气,耳朵尖嫣红快透出血,双眼直勾勾盯着人瞧,“你别走——”
陆信珍狠狠踩他一脚迅速跑走。
临
睡前,楼下房间传来敲门声。
“干嘛?”
“跟我约会。”
张施英伸手拦住快合上的门,“明天英语课结课,你要去。”
老年大学英语课本来上周结束,他前阵忙不开临时调课,把最后这堂课放在了五一。
“我又不是学生。”
“阿叔阿婶一直问你怎么不过来。”
“做助教也可以让周老师帮忙。”
“我们俩的事不需要扯别人进来。”
客厅的钟滴答作响。
张施英不自然说道:“咳,我和周老师聊过了。”
陆信珍又想合上门。
“明早我接你一起去。”
不给她商量的余地,张施英说完替她将门关上。
张贤余站在二楼楼梯口旁,搭着条毛巾擦头发。
“干吗?”
“干吗?”他看着楼下那人缓缓上来,“我还想问你呢!”
“牛不喝水强按头,你做个男人,别再为难信珍了。”张贤余由衷劝解这个执迷不悟的堂侄。两人一路走来拉锯似的,要是能成早就成了,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好言相劝奈何有人偏偏好心当作驴肝肺。
张施英眼睛在黑暗中亮得跟团火似的,板直着身体一步步走上台阶挑起眼眉说道:“就是要为难她。”然后大摇大摆回房睡觉。
第二天,英语课上欢声笑语。陆信珍坐在窗边魂不守舍。风吹动窗帘一股一股扬起,搅得她心烦意乱。
课程结束后叔叔婶婶们找张施英合照留念。大伙站在讲台前照相,张施英也伸手招呼她:“信珍,过来合照。”
“靓女,快点!”阿婶们热情推着她走上去,一群人挤挤挨挨。一只手绕过身后将她往前带。
“茄——子——”
手机定格了画面,大家围在一起分享喜悦。陆信珍退到旁边看着他们嬉笑。抬眼之间,被簇拥着的那人早就在人群中凝瞩不转。
陆信珍躲开目光。
“靓仔,拜拜!”老人们相携离去,教室里只剩两人。
“不等我吗?”张施英叫住她。
陆信珍站在靠门口那边的讲台边缘踌躇无措。
上完课之后的黑板还要擦干净,上面记满了单词和短语。
“accumute,积累;blind date,相亲……”张施英对着黑板上的单词念一个擦掉一个,走至最边缘,他站在陆信珍身后,擦掉最后一个单词,“love at first sight,一见钟情。”
陆信珍转身要走被拉住。
“你到底走不走?”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张施英拉着她走到桌边,双手握住陆信珍胳膊,靠坐在桌子上,将人固定在自己身前。
“信珍,你还记得吗?”
陆信珍虽然能坦然面对他说话但并不代表她可以回忆起这些事毫无波澜。
第一次在相亲宴上遇见,她看见张施英和张贤余站在人群中,然后张施英告诉她张贤余是他堂叔。
“丢脸死了。”
“我喜欢在街对面那间咖啡店玩拼图。”
张施英没头没尾地说。
“每次在等待上课前我都会去那里坐着玩拼图。”
“说这些干什么?”陆信珍想走走不了,只好撇过头不去看。
声音传到她耳边,跟珠子似的,一点一点串起回忆。张施英看着她侧脸说:“那天我就坐在窗边的桌子,桌上是刚买的梵高系列cozy。五颜六色,我像往常一样给它们分堆装袋,然后拼出四个角……”
陆信珍挣扎,胳膊又被握住又向里靠了靠。
“窗外有一个穿粉裙子的女孩走到街对面。”
被抓住的胳膊一僵,从被握住的地方开始红色渐渐蔓延。
“那女孩好漂亮,哈,但是一个劲蹲在树下拔草,又哭又笑。她完全不知道在对面的咖啡馆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窗帘被风吹起掀开,时不时露出外面的风景,艳阳高照。
“我就看着她在对面拔草,然后有个小孩走到她身边指了指缩在树上发抖的猫。你猜怎么样?那女孩子把裙子打个结就开始爬树抱猫。”
张施英说着仿若那天景象重新浮现在眼前,“她把猫抱下来又去了后面那家士多店买水和小孩一起喂猫。喂猫的时候她又好正常,一点也不像刚才生气的样子。我就看着她送走了猫,送走了小孩最后一个人坐在花坛边吃棒棒糖偷笑。”
陆信珍脸也红脖子也红,整个人都红通通的。张施英说的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那是她找张贤余表白被拒那天后来在路边发疯。
“后来我到对街士多店买水。”
咖啡店明
明就有免费的水张施英还特地跑过去买矿泉水。士多店外那棵树的周围飘散一地枯草,只剩几簇小小绿草随风飘动。
玻璃柜上的糖罐插满荔枝味棒棒糖,在靠外面的偏角处有两个空出的位置。
鬼使神差,张施英拔出空位旁边那根棒棒糖结账。
“——也吃了一根荔枝棒棒糖。”
棒棒糖纸、拼图、小黄、相亲的前一天。
陆信珍大脑缺氧晕乎乎的,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那天回家,妈去庙里给我求了道姻缘符。”
屋外阳光打进地面,明亮的光蔓延到两人脚边。
“你在说什么?”陆信珍不想再听下去,挣扎几下。
“你听我说……听我说完。”张施英不给她逃跑的机会,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拉至自己身前。
他从来不信这些,张母却执意塞给他收着,说古街那间寺庙里的菩萨求姻缘很灵验。
“当时我拿着那道符就在想,如果真的灵验那让我再见一次白天的女孩吧。你猜我第二天看见谁了?”
一阵大风吹进屋子,吹动半掩的门咣一声撞在墙上,窗帘彻底被吹到一边让明媚阳光照亮整间屋子。
风暖日丽,周围花香袭人。
陆信珍睫毛微颤,鼻息间全是张施英身上的味道。
交颈相靡,张施英在她耳边絮语:“i never belived in love at first sight until i saw youyou had me at hello”
信珍不知道他说什么,喘了几次气挤出声音:“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轻笑声在耳边,张施英贴着她耳根,说一个字皮肤便烫一分。
“我想你做我女朋友,俾唔俾我追啊?”
“说普通话啊……”
“能不能做我女朋友啊?”
心跳声在耳边鼓噪,陆信珍大脑完全停止思考。
“数到三,不说就当你答应了。”
慌乱的之间肌肤相触,挣扎时才发现腰背早已被对方搂住。
“有件事我骗了你。”
“什么事?”
陆信珍索性放弃,自暴自弃般直视对方眼中自己的小小倒影。
倒影越来越大,她半阖双眼。一个吻落在她眼角。
第二个,第三个顺着脸颊来到唇边,像一把火点燃了她的记忆。
那晚天台,张施英吻掉了她脸上的泪。
教室地上的影子融在一处,她有很多话想说,被耳鬓厮磨打断。
“珍珍。”
“呃?”
“1、2……”
陆信珍的回答被封在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