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望秘观密
“温军师,你要去马场吗?”神仙儿刚出营帐就瞧见温锦裴慢悠悠地从景川钎的营帐出来。
“忠勇将军什么时候还会管我去哪了。”温锦裴逗弄道,回眸,望了眼营帐的门帘垂直挂了下去,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好了好了,景将军是不在营帐,估摸着是在马场里了。”
“你要去找他吗?”
温锦裴:“你们就千寿节被神官选上,当了一回子双王,上了回花车,两人关系就这么好了。”
“这都过去七八天了,只见阿钎寻你,你寻阿钎,倒是平日里不见你俩寻一次我。”
“我可也是被神官选上的,你们可不能顾此失彼。”
“可不要背着我玩什么稀罕事,不叫上我啊。”温锦裴打开折扇,一副认真调侃的模样,说着,还啧啧几声。
神仙儿将温锦裴朝前边推了推,道:“温军师,要去马场就早些去吧,再和我扯那么多,真就日落还没到马场了。”
“那我走了,你若是闲着无事,就叫阮阮玩。”温锦裴提醒道。
神仙儿连声应道:“好了好了,军师您快快去,就不要唠叨了。”
温锦裴折扇一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神仙儿,这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马场方向走去。
神仙儿笑着摇了摇头。
云暗鸣仿佛就在旁边等待,温锦裴一走,云暗鸣就走了过来,淡定地站在神仙儿的身后。
神仙儿一转身,险些吓了一跳。
神仙儿狐疑地抬头,看着云暗鸣,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她启唇问道,“安宁候,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盛京。”
“陛下什么时候回去,我与陛下一同回便可。”云暗鸣恭敬地俯了俯身,道,“若是路途危险,臣还能保护陛下。”
“不过,眼下,臣有一场好戏,想邀陛下瞧一瞧。”云暗鸣的笑如同蓄谋已久,一朝得以施展。
“好戏慢慢看,我先去把阮阮找来,等会叫上景将军和温军师一起来看。”神仙儿没有拒绝,但是,觉得云暗鸣的表情不简单,还有——他说的好戏太过于奇怪了,为了以防万一,叫上景川钎和温锦裴才是上策。
“这样也好。”云暗鸣嘴角噙着一抹古怪的笑。叫上好戏的主角来听戏,这倒是一桩最为有意思的事儿。
云暗鸣双手抱剑,躬了躬身,眼见着神仙儿走远。
……
“阮阮!阮阮!”神仙儿在花园里头喊了两声,那只白色的海东青仍未出现。
神仙儿呢喃一声:“不应该啊。”
景川钎平日里随随便便喊一嗓子,阮阮就算是远隔几里,叼着生肉,它都会立即抛下手头上的野味,振翅赶过来。就算是自己喊一声,它虽是傲娇得不得了,但好歹也是听的,今日怎么动作那么迟缓?
神仙儿想着,一声鹰啼声从上头的树林中传了出来,悠长又尖锐——
“阮阮,你怎么回事,是找到什么合眼缘的小动物了吗?现如今,叫也叫不回来。”神仙儿无奈地撇了撇嘴。
阮阮神色看似淡定,它拉长自己的脖子,不知道目光凝聚在哪个方位,好似敲定不会出现是什么意外后,它这才微微收敛了自己傲慢的姿态,乖乖地立在神仙儿摊开的手心。
“那走吧。”抬起食指,点了点阮阮背上的羽毛。
不料,阮阮像是嗅到了什么古怪的气息,一直啼叫个不停,从神仙儿的手上飞走,在景川钎营帐门口飞着徘徊了两圈,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闯入,帘子一掀,径直闯入景川钎的营帐里头。
“阮阮,景将军不在营帐里。”神仙儿喊道,“你出来吧,我带你去马场找他。”
阮阮好似非得跟神仙儿僵持一般,神仙儿在外边僵着不进来,阮阮在营帐里头僵着不出来。
无奈之下,神仙儿腹语一声——得罪了。
然后,掀开帘子,抬腿往里头走。
“阮阮呐,你一个鹰胆子倒是挺大的。”神仙儿瞄准落在摇椅上的阮阮,叨叨道,“不怕我在景将军面前告你一状?”
“你主子爱干净,人也金贵,最讨厌旁的小动物在他摇椅上掉羽毛了。”神仙儿讲得暗戳戳的,又好像将一切都平铺开,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地讲出口。
阮阮鹰眼凌厉,抖了抖翅膀,如孵出了一个小物件,挪动了身子,亮出的身下的一个圆圆的……哨子。
银色的哨子,通体都流露出贵气的姿态。
阮阮紧紧地盯着神仙儿的脸,傲气的身子一抖,爪子牢牢地擒住那个哨子,只是霎那的工夫,它傲然的模样一变,带点眼巴巴的劲,一直盯着神仙儿。
神仙儿原本双手环着胸,这样一来,总觉得形势不太对,立即收起了脸上的恣意,朝前走了几步,将那枚哨子一抓,捏在手心。
“阮阮,你说,怎么回事。”神仙儿眸中那阴沉的劲儿直直逼来。
阮阮啼着,啼中
之意,神仙儿大致明白了。
有一桩大事发生——
神仙儿不禁联想到云暗鸣刚同她说的那桩好戏,她眸子半眯。
阮阮的鸣声没有停,神仙儿顺着阮阮的啼中之意。把手中的哨子翻了个面,没有再多考虑了,双手一攥,哨子落在她的唇上。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
神仙儿强装镇定,目光如炬,帘外响声贯耳,窗边的树枝跟着颤了颤。
“阮阮!”
神仙儿喊上阮阮,捏着哨子,利落地往外走。
白色的海东青跟在神仙儿后头,往营帐外飞去。
营帐外头。
整个花园里头,几乎在同一时间,枝叶晃动得厉害,从四面八方,涌来黑压压的一大片。
黑云压城的紧迫感席卷在神仙儿头顶上的那方天空。
神仙儿不由地蹙起眉头,久未舒开。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定睛往头顶的天空望着,黑压压的,是数十只,不对,是上百只的海东青在绕着天,冲下来。然后,绕着墙角的树,发出无休无止的啼声。
神仙儿的瞳孔震了震,她的竟从未发觉院子里何时藏了那么多的海东青。
海东青威严劲十足,睥睨一切的鹰,仿佛鹰眼中盛着怒火,凭着哨声,冲破牢笼,直截了当地暴露在这青天白日之下。
这些个海东青有黑毛白纹的,也有如阮阮这般白毛黑纹的,个头稍微有些偏差,但是,总得来说,压人的气势是一点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神仙儿:“阮阮!”
她话音刚落,阮阮长鸣一声,飞往空中。
那黑压压一片,跟在阮阮的后头,那副敬畏的姿态,真就把阮阮当成了最大的那个王一样。
它们无一敢抢在阮阮面前飞,一个个傲骨不失,但是,却格外地听从阮阮的带头指向。
阮阮啼了一声,身后的一众海东青都是一振。
神仙儿清如水亮如星的眼睛中浮现出抑制不住的虚无缥缈之感。
这一大群海东青为何来此,又是如何藏于此,这般大规模的阵仗,竟无一人发现。
这阵仗之下必有她从未知晓的秘密。并且——
一定与景川钎有关。
……
她只知道海东青以群体的形势,长于西域楼兰的大漠之上。
并且海东青认主,从不散养。
放眼望去整个楼兰古国,哪户人家有这排场,有这阵仗。
除了楼兰的皇室贵族,何人又有这能力,何人又有这财力。能够在楼兰王眼底下,在滔天政权逼迫下,还能养成如此惊天数量的海东青。
神仙儿此时的心情波涛起伏,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她低头凝视着手上的哨子,这哨子在景川钎营帐中发现的,还是阮阮引着她,有意让自己知道的,所以,这群海冬青肯定与景川钎脱不了干系。
阮阮鸣声不停,神仙儿通过这嘈杂的鸣声,知晓它要往马场方向赶去,所以,自己也没作多余的停顿,快步随着这一众海东青走去。
一路上,神仙儿走得很急,不知道为何,心底浮上了一重一重的担忧,仿佛遇到了未知与已知交汇的那个点。
“景川钎!你当真是我们东国的将领吗?”
“怕是作假了吧。”
“堂堂楼兰王,竟在这偏远边关驻守了十数年,将我等众将士一尽蒙蔽于你的阴谋中,你到底安了何等居心。”
“这十数年,你到底在图谋什么?”
马场上。
一眼望去,景川钎悠然自得地坐在看台上的摇椅上边,周围站着营帐中的弟兄们,红豆和小麦彼此对望了一眼,面色不好看,攥着拳头,身子绷得笔直,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前,直接和台下这帮正在叫嚣的士兵干起来。
景川钎支起一条腿,举起桌边的茶杯,抿了一口杯中的水,眉心一挑,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干干净净的指尖,里里外外绕了一圈,转而,将帕子往桌上一扔,干净的手指撑着额头,嘴角的笑若有似无。
台下的将士衣着整齐,单看过去,云暗鸣的部下占了大头,都是同一的紫色铠甲。其中,红红绿绿的身影穿插其中,都是来自海梁州周边其他几个小州的,其他几个小州将领管辖下的部下,一个个都闻讯都来此处凑热闹。
当然,混迹在人群中的不乏还有海梁州此地的将士们,一个个穿着暗红色的铠甲,凝着眸子,死死盯着为首喊叫着的紫袍男子。
台下挤满了人,有人在叫嚣,有人在观望,更有甚者,若不是身侧人阻拦,便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台。但毫无疑问的是,声势越来越大,来叫嚣,来观望,欲冲上台的人是越聚越多了。
神仙儿不由屏息,凝视着
眼前这一幕,头脑中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