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衣
“好了好了,既然你是神官选中的王,那我为难你作甚。”唐婉说着,警告道,“这些衣服,你都不能与我争哈。”
神仙儿眉头一蹙,又稍稍挑动眉心,她抬眸道:“我要来换套衣服,去山上替百姓守夜的。所以,这衣服我……”
不容神仙儿继续说下去,唐婉便道,“瞧你,一看就只是来我海梁州没几日的。一点都不懂。”
唐婉撇了撇嘴,傲娇和霸道的脸上敛起一丝不好意思,她扫了一眼神仙儿,讲道:“既然是神官选上的王,那么守夜定然是金色的衣裳,爹爹肯定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说着,她把帘子拉了拉,红的蓝的绿的黄的,各色漂亮的衣服都被她藏了起来。
唐婉看着云暗鸣和神仙儿脸上的惊讶,骄傲道:“一看,公子和这位小姐就是初来海梁州。”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唐婉洋洋得意道。
神仙儿和云暗鸣互看了一眼,面上露出了久违的笑。
神仙儿:“既然,令尊准备了,唐小姐能为我引路吗?”
“这嘛。”唐婉看似犹豫,实则应得也快,她眸子一转,迅速道,“看在你是神官选的王,这当然是可以的。”
“毕竟是福星嘛。”唐婉说着,脸上的傲气微收,反应过来后,双手合十,眸子微眯,朝神仙儿所立的方向拜了一拜。
神仙儿稍稍颔首,动作又陌生又有点说不上的熟练,她点了点头。
这时,门开了,另一个婢女从门开风风火火地进来,看到屋内多出来的两人,她仿佛早就料到了什么,朝神仙儿和云暗鸣恭敬地俯了俯身。
“小姐。”新进门的婢女快走几步,绕到唐婉旁边,凑近,低声说了两句。
只见唐婉原本骄傲的脸收敛得更厉害了,待婢女和她拉开一定距离。唐婉微微侧头,直视上云暗鸣,俯了俯身,“冒犯了。”
“两位都是神官今夜选的将王,是我冒失了。”
神仙儿:“无碍。”
“小姐引我去寻衣服吧。”神仙儿说道。
唐婉浅浅一笑,眼尾上扬,说道:“两位,跟着我吧。”
唐婉走在前头,神仙儿和云暗鸣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神仙儿以为这就是顶楼,没想到打开门,还有个隔间,隔间上去,才是真正的顶楼。
唐婉走在前头,张扬劲敛了一练,但身侧两位婢女搀扶着,还是能显出她不一样的气韵。
唐婉怕后边的神仙儿和云暗鸣没跟上,回头又望了一眼,恰逢神仙儿抬眸,于是,唐婉略显尴尬地别过头,不好意思道:“那个,神官选中的另一位王是谁啊?”
神仙儿一愣,见唐婉傲娇地别过头去了,没多想,淡淡应道:“是景将军。”
“景将军!”唐婉满脸的震惊,猛的转过头来,触碰在衣摆上的手一抖,颤声道,“哪个景将军?是那个俊俏万分,风姿卓绝的景将军吗?”
神仙儿下意识被唐婉这变脸速度惊到了,前一秒眼前人还是心高气傲大小姐的做派,如今,摇身一变,仿佛是个受了惊的小鹿似的。
俊俏万分?风姿卓绝?
景川钎?
神仙儿的闹海中浮现出景川钎那张淡漠懒散的脸。
可能是吧?
她笑了笑,望着唐婉朝她逼近的两步,讪讪一笑,道:“应该……是了。”
唐婉又确定似的扫向云暗鸣,旁边婢女怕自家小姐过于激动,凑近在唐婉耳边说了几句话,唐婉这才定了定神。
云暗鸣眸子一凝,温柔的眼眸中增上了坚毅的情绪,他开口道:“是玉面将军。”
玉面将军四字一出,唐婉的眸子都亮了,“那个——”
“那个,前边推开门就放着王的衣服。”唐婉笑得欢愉,她道,“你们先进去吧,我先去景将军那看看要不要帮忙?”
说着,唐婉提起裙摆,告别两人后,飞快地往反方向跑去。她小跑起来,“哒哒哒”地往楼下跑去,后边两个婢女紧追着。突然,唐婉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脑门,调转方向,又重新往最顶楼的方向奔跑去。
神仙儿收回视线,笑容隐隐的脸上登时敛了敛,她侧头道“安宁候,走吧。”
“嗯。”云暗鸣跟在神仙儿身侧,如是神仙儿多年挚友,但是,神仙儿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心如猛虎,一刻也松懈不了。
整楼的灯火辉煌,但是,在这小小角落里,却昏暗着。
云暗鸣打破两人之间的静谧,开口道:“景将军性情豪迈,风流肆意,确实是挺受女子欢迎的。”
“啊?”神仙儿不知道云暗鸣为什么突然聊到这个,眉头微微皱起,讲道:“景将军不仅受女子欢迎,男子也是爱戴他的,整个海梁州的百姓都是实打实地敬重他。”
神仙儿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意思地反驳起来,许是她不想看景川钎被云暗鸣调侃,
又或许是她总想犟云暗鸣一嘴。
她不清楚……
云暗鸣一笑,道:“也确实是,景将军若是在盛京,那百姓也会敬重于他。”
神仙儿回以一个微笑,道:“嗯,正如安宁候您,安宁候来日会到盛京去,那也是风光的,受人敬重的。”
云暗鸣听着,嘴角的弧度依旧,他伸手,打开面前的这扇门。
门内,自是另一番的光景。
金色的。
金碧辉煌。
一件长裙摆在面前,金芙蓉绯色牡丹锦裙,裙边凤凰纹,华贵脱尘。
神仙儿盯着眼前的锦裙,目光锐利,这凤凰,这牡丹,还有这浑然天成的贵气明媚,乃是独属于皇室的风情。
这是至高无上的金。
云暗鸣侧了侧头,一脸尊敬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百姓还是敬重双王的。”
“是啊。”神仙儿目光中的锐利转瞬间变成了柔光,她感慨,“皇婶当年也是个穿着黄金甲的女将军,我听魁碎姑姑说,皇婶年少时便喜欢穿金色的衣裙,没想到,海梁州的百姓还这么记挂她。”
神仙儿上前两步,摸了摸挂在架子上的锦裙,这身锦裙纹着金线,摸上去质感很好,仿佛就像是积淀了多年的文化,都压在这身衣服上。
神仙儿不知怎的,脑中浮现出景川钎穿着金色衣袍,俊美无双的模样。
她晃了晃脑袋,另一边,景川钎肯定和她一样在试衣服。云暗鸣已经从房内退出去,守在屋外了,神仙儿把锦裙从衣架上取下来,一件一件地解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欲换上……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涌出万种思绪。
双王如此的份量,千寿节这热闹喜庆里头,却万万不离双王,想必,都是有心人呐。
神仙儿流畅地给自己穿上华贵的金芙蓉绯色牡丹纹凤凰锦裙,边想着双王的事。
若是旁的外来人,可能不清楚双王是谁,但偏偏是她,双王于她而言,最是熟悉。今夜,瞧见那花车上的画像时,她便久久地失神了。
双王正是她的皇伯和皇婶——
一个是清冷淡雅的明恪帝。
一个是傲霜斗雪的玉逸女帝……
都是东国曾经最为英勇的将士,都是为民为国的大将军!
神仙儿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幻境,幻境中她瞧见另一个属于双王打拼下来的盛世。
待回过神来,神仙儿绑好锦裙上边的绑带,长长舒了一口气,外边进来的几个婢女拿上胭脂水粉,替她上妆。
她睁开眼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金色的服饰,她在皇宫中很多,但是,不常穿,后来,到了海梁州,每日铠甲在身,出门见人,也是男子装扮。
所以,如今,看到自己这金色衣裙穿在身上,神仙儿倒有半刻的失神。
“姑娘,你生得好漂亮,比寻常高门大户出来的小姐还要贵气。”旁边一个婢女摆弄着神仙儿的头发,眼睛一下又一下地往神仙儿的脸上瞟。
“嗯嗯嗯,就是很贵气的小姐呀。”另一个清瘦的婢女描好神仙儿的眉峰,抬了抬袖子,转而,替神仙儿把唇瓣涂红。
红唇妙佳人。
后边弄着神仙儿头发的婢女,生得白白胖胖的,她挽过神仙儿的头发,笑脸盈盈地讲道:“姑娘,你瞧见对面那位王吗?”
景川钎?
神仙儿眸子一睁,问道:“怎么了?”
婢女半跪在神仙儿的身后,替她梳发,见神仙儿这副漫不经心,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出声试图挑起她的好奇心,她道,“那对面的王可俊了,服侍儿郎屋内的婢女都在说,没见过这么金贵漂亮的人。”
“那是景将军,你个笨蛋。”面前这个婢女刚替神仙儿涂好红唇,瞥了眼后头那个白胖的婢女,继续说道,“那可是景将军,传说中,长得比狐狸还妖孽,比群鹰还俊逸的玉面将军啊。”
“扑哧。”神仙儿忍不住低头轻笑一声,要不是红唇已经画好了,此时,怕是婢女都要为她重新画一遍了。
面前那个清瘦的婢女疑问道:“姑娘怎么了,景将军不是如此吗?”
“他是如此,他当然是如此的。”神仙儿补充道,“是妖孽。”
神仙儿记忆涌现,眼前陡然出现了景川钎那张淡漠散漫的脸,此时此刻,没准,正有婢女给他上唇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