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女子之身
神官手持拂尘,目光往这边扫来,神仙儿见如此状况,也不敢闲聊什么了,专心地注视着花车上的别致的仪式。
神官念念有词道:“双王庇护,人间大喜。”
“吾先替双王择将。” 神官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朝下边围在两侧的人群扫了一眼,“来——”
神官长袍一挥,指向了柳絮轻和温锦裴。
“两位,来——”
“瞧两位的容貌,倒与画像上的元将军和青云将军神似。”一年轻男子站在温锦裴旁边,探着头说道。
花车的的最中央,放着一副长长的画卷,画上尽是意气风发的将军们,骑马杀敌,英姿飒爽。他们仿佛历过千次泥潭作战,但是血气依旧。
黑甲,金甲,男将如月,女将如星,杀伐果断,一剑可斩敌于千万里之外。
“啊?我……”温锦裴狐疑地往景川钎往了一眼,见他面色镇定自若,嘀咕道,“元将军吗?”
柳絮轻视线往身侧,着锦袍拿折扇的男子脸上一扫,道:“怎么,军师不上阵,难道这是真的,锦裴你连花车都不愿上?”
“说笑了,柳将军走吧。”温锦裴折扇“啪”的一声,一收,转而,往前指了指,引路道,“这神官是真的神,选中青云将军来扮青云将军,那我来扮一扮大公子又有何不可。”
柳絮轻笑了笑,抬头望着画卷上的昔日旧友,心上升腾出物是人非的感觉,她怅惘道,“温军师,景大公子走了,一晃眼,景将军失去兄长也这么多年了,幸好你陪着景将军。”
温锦裴也是抬眸,往画卷上一扫,他感慨道:“絮轻,你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场奋战,大家都还记得。”
温锦裴说着,目光久久没从画像上脱离出来,他笑了一声:“絮轻,这么多年,你这模样一丝未变,还是最英气封神的女将军。”
柳絮轻笑着,前脚刚和温锦裴上了花车,一个回首,云暗鸣也上了车。
温锦裴:“安宁候,你这是……”
“说来巧,来扮我小叔。”云暗鸣笑得温润,如林下的风,持久留香,香溢十里。
柳絮轻稍稍点头,讲道:“锦裴,这神官是真的神,昔年,我见过云小将军的,人是英勇无比但不乏纨绔,与安宁候这如玉安宁的气质完全不同,但是,神官也是有这本事,偏偏在这一众百姓里选上了云家儿郎。”
云暗鸣眸子间的亮暗混搅在一起,一时间分辨不清,他唇角微动,道:“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温锦裴嘴角一扯,视线往下聚焦去,“这神官怎么走到澹台将军那去了?”
他说着,心上生疑,这画像上每一位将帅,当年率兵出征,打的敌人都是委支元国的,虽说,这十几年来,两国之间没什么大战,相安无事共处得还算和平,但澹台佑总归是委支元国人,若是……
他没敢往下想。
这大喜的日子,本就该热热闹闹的,希望不要触到霉头。
神官目光所至,长袖一挥,朝澹台佑和余语沉的方向一愣,说道:“姑娘和公子来吧。”
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道:“这不是澹台将军吗?”
花大钱办节的那位邻国将领。
神官眉间情绪收敛得恰到好处,她开口道,“朝天东国和委支元国多年相处融洽,澹台将军上花车,也算是促促节日喜气,与我东国子民同乐。”
神官:“澹台将军这身侧的姑娘是您夫人吗?”
余语沉原本还在笑,眼中瞥见的烟火一瞬归于黑暗,她微微侧头,瞟见澹台佑那淡然的目光,朝花车上的神官摆了摆手,连声道:“不是的。”
“既然不是,那也是缘。”神官浅浅一笑,视线在澹台佑和余语沉之间来回扫视,最后道:“青洞将军和唐三姑娘是旧友,姑娘和澹台将军也是友人相伴,正好。”
“来吧。”神官勾了勾手。
余语沉悄悄拧头,瞧见澹台佑眸底没有一丝不满的情绪,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跟澹台佑上了花车。
这过后,神官又选了好几个百姓,最后,还剩两位,才能凑齐了画卷上的将领们。
神官视线往下一瞄,带着神性,口中振振有词道:“双王庇护,人间大喜。”
“众将毕,择双王。”
神仙儿听着神官声音中的虔诚和隆重,视线不落在神官的脸上,反倒是久久地跟随着花车上的那幅画像。
画像上站在最中间的女子和男子,她在皇宫中见过,这不仅仅是见过,更是她所亲近之人。
随着神官选将一步步地进行,画像上那些人一眼望去,就能觉察出的卓绝样貌和出挑本领,一步步地接近她。
神仙儿依稀能将这些将军的样貌和记忆中的名字联系到一起。
昔年……
云谭,户部尚书云家二公子,曾经一人抵一城的云二将军。
柳青洞,左丞相第五子,任知县,初为父母官,后死守城池,纵马杀敌。
唐容容,右丞相第三女……
……
神仙儿虽然没亲眼见过这些个将军,但是,从前战乱不休,硝烟四起,流民遍地,那些将领的名号她多少还是有过耳闻的。
神仙儿抬头,望着天边的云彩,暗色的天灰蒙蒙的,把云彩都笼罩住了,但还好,烟火一绽,挥去了她眼底的暗。
神仙儿的目光柔和又充满灵性,仿佛一个神女披上了洁白的光,一时间,连花车的神官也顿了一眼。
“来,姑娘。”神官怀中的拂尘朝神仙儿扫这侧拂了一拂。
“……”
“啊?这……”神仙儿脸上沾染太多惊慌失措。
姑娘?
这神官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围百姓听神官这话,同一时间,齐齐拧头,把视线锁定在神仙儿身上。
神官不会出错的,那么眼前这个儿郎指定是个女公子。
喜气的日子,大家没有过多的质疑,随和地嚷嚷道:“这女公子扮作男儿相,是家中父母担忧夜晚不安全吧。”
“放心,放心,我们海梁州夜里安全得很。”
“既然神官选上女公子,女公子就上去吧,不要怠慢神官了。”后头一个老婆婆脸色柔和地说道。
花车上,温锦裴也被这边的交谈给吸引住去了。
他心上大惊,拍在胸口的折扇突然一收,扇骨打在胸口不痛,但是他双目扭曲地瞪大了,眸中刻满了少有的震惊。
温锦裴语气匆忙道:“……他他他……福禄她是女子?”
云暗鸣眸子中的亲和力展现无疑,道:“军师,你不知吗?”
“我……”
温锦裴侧头,看着柳絮轻,想要寻找一份慰藉,属于同被蒙蔽在局中慰藉。
柳絮轻镇定地别开眼,不去看温锦裴那副气急的神色,道:“我在京中谋事,忠……勇将军女儿身,我也是知道的。”
“语沉,这京城来的半吊子将军是女的?”澹台佑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惊。
余语沉:“嗯。”
澹台佑眸子凝了凝,冷道:“语沉,你这模样,像是一早就知道的。”
余语沉瞥了一眼神仙儿,说道:“也没比将军早多少。”
澹台佑眸光一顿,揽在余语沉腰肢上的手紧了紧,语气中布这阴森的可怕,他尾音一颤,道:“你怎么也开始瞒我了?”
“从前,你不是如此的。”澹台佑讲着,环着余语沉的手更紧了。
余语沉反手握上澹台佑泛冷的手,拍了拍,又轻轻抚摸一番,道:“将军。”
……
神官注视着台下男装女子满是灵气的眸子。
景川钎嘴角勾起的笑微微下沉,心中纳闷,真的这么好认吗?可是为何先前自己还……
景川钎想着,眉头微蹙,他眸子一深,露出浅浅的清冷感,仿佛高挂云间,不沾俗尘。
“来,这位俏郎君,跟着女公子一起上来吧。”
“这是……景将军吧!”人群中一声吼。
只是一瞬,人群便嘈杂起来了。本就堵住的路,经这一声声的吼,便跟着堵起来了,人挤着人,暗夜下,这头往不到那头,可偏偏一个个还踮着脚,试图一窥究竟。
“景将军!”
“景将军!”
“景将军!”
呼声络绎不绝……
景川钎仿佛是一个神明,降临在千寿节最繁华的金银藤萝街上,周围的百姓拼命地想靠近,可是,又不敢过分上前。
澹台佑看了一眼景川钎面上如妖孽般的邪笑,撇了撇嘴,道:“这死狐狸。”
余语沉轻抚着澹台佑的手背,含着笑意,慢慢道:“将军,您若是在委支元国,也定当是如此风景,百姓也实打实地爱戴您。”
“确实。”澹台佑扬了扬唇角,道:余语沉这番话仿佛说到了他心坎上,他好似很受用。
不过,定了定神的时间,澹台佑想到了什么,目光打在余语沉妩媚的脸上,他道,“语沉,你一个东国人,在你心目中,是不是更信仰景川钎那般的人。”
余语沉也是一愣,妩媚生姿的脸上多了一种奇怪又莫名的情愫,道:“将军,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澹台佑望了一眼底下蜂拥着的百姓,道:“景川钎这般将领,我不得不承认,他比寻常人多了种魄力。若来日,两国交战……”
余语沉瞳孔一缩,一脸正色道:“将军,两国交战事大,不是儿戏。”
澹台佑直勾勾地盯着余语沉,仿佛在等她回答。
余语沉:“将军,景将军是东国的将,我是东国的民。”
“但……”余语沉话锋一转,又道,“可是,将军对我是有恩情
的。”
澹台佑盯着余语沉,目光阴翳,在听到那句恩情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余语沉:“我期望两国都安定,将军,你瞧。”余语沉望着天边的烟花还有烟花下簇拥着他们的百姓,说道,“你瞧,这不是很好吗?”
余语沉:“景将军是值得信仰的人,大家都知道,将军您亦是如此,您值得信任,这……我却知道。”
澹台佑没说什么,纵目观去,有种古怪的情绪想从心底冒出,但他狠狠地把这情感抓住,然后,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