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娃
神仙儿再次醒来，房间内空无一人，她放空的脑子清醒后，就径直往楼下走去。
一楼，温锦裴和景川钎看样子正相聊甚欢。
“景将军，温军师，早！”神仙儿步履款款，朝温锦裴这边走过，“聊什么呢，好生热闹。”
“对了，这几个兄弟很面生呐。”神仙儿正疑惑，来时没跟多少人，就只是红豆和小麦两个傻小子，如今，对面这几个长相姣好的士兵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委实是没见过。
“哈哈。”温锦裴脸色一滞，朝景川钎投了一眼，随口解释道，“他们也来没多久，今日青云将军路至这边，我们打算在这接到将军后，再一起回营去。”
“哦，青云将军来挺快的，今日就能抵达海梁州了。”神仙儿面色不改，朝温锦裴一望，顺势，往景川钎身旁的空位上坐去。
温锦裴：“那是自然，青云将军可是女中豪杰，跨万山万海都不在话下。”
神仙儿瞥了瞥温锦裴脸上扬起的笑，回以肯定的微笑。转而随意吃了点粥，问道：“景将军，温军师，青云将军既然还没到，你们白日里有什么打算？要在附近逛逛吗”
温锦裴：“去花楼！”温锦裴说完，怕神仙儿和景川钎拒绝，连忙给景川钎使了眼色。
神仙儿：“……”
神仙儿蹙了蹙眉，手上的瓢羹掉到碗里。
这温军师真的是……
神仙儿：“温军师，昨日夜里，是姑娘家还没看够？”
“你们这些不懂风情的男人，去去去。”温锦裴挥了挥衣袖，一脸的不屑。
“那就去花楼吧。”景川钎懒懒散散的表情丝毫没有收敛的倾向，他倚着椅子的靠背，撑着下巴的手指一松，挪了挪桌上的茶杯，霎时，半截露出的手臂被长袍袖口覆盖住了。
神仙儿：“……”
神仙儿看了眼温锦裴脸上的如逢知己之色，又看了眼景川钎。
果然，这温锦裴和景川钎是多年挚友，一肚子的心思如出一辙。
“忠勇将军，走吧。”眼见着少年郎放下碗筷，景川钎又拧头，说道，“锦裴，我和小葫芦先走，你等会跟上吧。”
温锦裴：“好。”
……
马车上，神仙儿和景川钎对坐着，见景川钎慵懒，提不起一丝兴致的模样，出声道：“将军，你昨夜没睡好吗？”
“还成。”景川钎挑了挑眉，“忠勇将军您还挺关爱……同僚的嘛。当真是有心了。”
神仙儿干笑一声，“这么累，还跑花楼去。”
“你想什么呢。”景川钎白了神仙儿一眼，头靠窗边的纱帘，嗤笑一声，“去花楼……卖花的集市。”
神仙儿：“啊？”
“温军师不是想去看姑娘吗？”
景川钎：“他想去，自己去呗。”
神仙儿嘴角上扬一个不自觉的弧度：“温军师他怕是要……怒火攻心了。”
“青云将军要来，锦裴打算给人带到楼里去，找几个男舞姬陪着。”景川钎直视上神仙儿，道，“他要丢脸，丢自己的去，反正我脸皮子薄。”
“将军，这……”神仙儿愣了愣，瞪大眼睛，她实在没想到温锦裴口中的接风洗尘是这样接的。
“怎么，你也要去。”景川钎，“那你如今下车，没准能碰上锦裴。”
此时，街尽头，另一家更大人更多的花楼里，温锦裴端坐着，他后槽牙都刻着阴霾二字。
“……噫，我可不去。”神仙儿狠狠地摇了摇头，转而，想起景川钎言下之意，去集市里？
神仙儿：“景将军为何突然想起去花楼集市？是要赠花给七星营的女子吗？”
青云将军身为女将，手下的七星营里有一群勇猛不凡的女子，都是个顶个强悍的精兵。
“还赠花？忠勇将军好兴致呐。”景川钎说得阴阳怪气的，马车晃悠悠的，景川钎斜了一眼外头的风光，道，“那柳将军手下七星营里的女将抡你一拳，看你赠不赠。”
“比起花，她们没准更喜欢忠勇将军来比比骑射，比比剑法，刀术什么的。”景川钎说着，收回了向外瞧去的视线。
神仙儿原本就只是想怼一怼景川钎，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景川钎对于七星营里的女将的喜好倒是摸得挺清楚的。
她讪讪道，“那是……赠我吗？”
“你我两个男人——”景川钎干脆顿住了，他沉沉说了声，“别给自己贴金了。”
“女帝不是派你来，让你见见我海梁州的百姓过得是如何的安生日子嘛。”景川钎说，“你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趁着今日空闲，早点带你转完看完，你也早点回京替我在女帝面前美言几句。”
神仙儿：“原来景将军你还记得。”
景川钎：“行了行了，还有段路，你也睡会儿吧，别扯东扯西的，讲得我头晕。”
景川钎说着，脸上微微露出嫌弃的意味。
真是昏头了，跟这自作多情的家伙讲怎么多。
我费这唇舌干嘛啊，真是奇怪了。
神仙儿望着景川钎环着的双臂，闭上了眼，整个脸上褪去邪魅之色，显露出平日难得的恬静安逸。
长长的睫毛下，散去了清醒时的威严，存留的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神仙儿凝视着，不一会儿，倒真收起心上仅存的几许戒心，伴着晃悠悠的马车，悄然地睡去了。
一时车马慢，二人坐车万人吆喝。
……
“到了，将军。”红豆喊道。
“……嗯。”景川钎眼皮稍抬，半睁眼眸，“葫芦，走吧。”
景川钎掰开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他肩上的脑袋，语气慵懒道。
“……哦，到了吗？”神仙儿迷糊道。
景川钎：“嗯，要吃些什么吗？”
“吃面吧。”神仙儿清醒过来后，马上利落地下车。
赶车赶了半天，正午过了，太阳没那么猛了，面馆里的人散得差不多了。
等面上来了，神仙儿夹了几筷子，肚子一暖，又开始打算扯两句。
神仙儿手朝对面街边的小贩点了点，道：“将军，你看，那有卖糖人的。”
神仙儿：“糖人好生漂亮，是门有意思的手艺。”
“嗯。”景川钎懒懒道，他尝了一筷子的面，背往后一仰，眼神环视了一圈，神色从容，“有意思？怎么，要抢人家手艺？”
神仙儿：“……”
神仙儿无奈撇了撇嘴：“景将军，你还是吃面吧。”
景川钎挑了挑眉，“红豆，忠勇将军要吃糖人，你去买。”
“好咧。”红豆刚结完账，步履匆匆地赶去前边那小贩的摊前。
趁着红豆说了两句话的工夫，只见那小贩脸上露出做生意的认真劲，把手上的面往旁边撇了撇。
“我不急的，老板吃了面再给我做吧。”神仙儿朝对面喊道，语气匆忙。
景川钎听到神仙儿的这番喊，敲着桌面的手指有过那么片刻的停滞，不过，很快就恢复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的散漫模样了。
隔着几个身位的对面，卖糖人的小贩也是听到了，他挥了挥手，洒了糖汁，道，“我吃得差不多了，小公子喜欢什么样式的。”
“要个……猫的。”神仙儿没停顿多久，很快就答上了。
“行。”卖糖人的老板一笑，“小公子，很快昂。”
老板忙活着手上的活，神仙儿吃得差不多了，快走两步，到了摊前。
景川钎优雅又随性地擦了擦手，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起身，华贵的靛蓝色长袍垂下，但仗着景川钎身形高大，衣袍底部竟没垂到地面上。
景川钎目光淡淡，想来无事，也是跟在神仙儿身后，到了小摊前。
糖人老板抬眸，扫了眼面前风度翩翩的两位公子，闲聊道：“我家的糖都是最好的麦芽糖熬成的，公子们吃了放心，保准好吃。”
神仙儿笑了笑，连连应好，“那我等会儿一定好好尝尝。”
“……不过。”神仙儿盯着老板手上画出的……猫，像狗，又像狐狸。她顿了顿，赞许道，“老板，你这手艺……做了多少年？”
“谈不上几年，喏，拿着吧小公子。”老板说着，把手上像狗像狐狸的糖人递到神仙儿的手上，他松了一口气，道，“也没几年，昨日开始做，今日是第二日。”
老板笑笑，脸上扬起的笑，压下了少许的心虚。
神仙儿明显一愣：“哦，老板生意兴隆昂。”
“嗯，慢走。”老板脸上含着笑，麻利地收拾起推车上的杂物，眼瞅着身侧的女娃娃躲到另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他那金丝银线织出的衣衫，无形中把金贵的人儿衬得更加贵气。
糖人老板小声地朝女娃娃喊道：“囡囡，过来。”
“给。”女娃娃长得娇俏可爱，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景川钎身边，一手拽着景川钎绣工极好的衣摆，另一只手握着支蓝色的玫瑰，“哥哥，给。”
景川钎皱着的眉头松了松，他瞅了瞅到他膝盖高的半大点的女娃娃，正犹豫着。身侧神仙儿凑近提醒道：“将军。”
“那……那……婆婆……给的，漂……亮，漂亮。”女娃娃口齿不清，小粉拳指着远处的人群，拽着景川钎衣摆的手死死不松。
神仙儿也是微微错愕，这女娃娃是见景川钎生得好看，所以……但是这么小的孩子，就会有如此认知了吗？
神仙儿想了想自己小时候，幼时的记忆略微模糊，她好似也不太清楚这个年纪的姑娘对容颜的认知是怎样的。
卖糖人的老板朝景川钎笑笑，道：“这位贵公子，我家闺女的意思是想把花送您。”
“她这花大概是前
边集市的婆婆给的。”老板解释道。
景川钎微微颔首，半蹲着身子，“这花还是你留着吧。”
景川钎说着，把女娃娃脸上沾着的发丝往后缕了缕，挂到耳后。
“不要……吗？那给这……”女娃娃伸手指了指神仙儿。
女娃娃作势，定要将手上的花送出去，不管是漂亮的哥哥，还是另一个乖乖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