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不是傻子
“我身边没个姑娘无碍,澹台将军你艳福不浅不就足够了嘛。”景川钎不急不慢地磨人心肺道,“沉沉姑娘日日往我营帐跑,替澹台将军办事,无惧无畏,倒也算是女中英豪,不输男儿。”
景川钎这话一出,澹台佑挑衅完明显占尽上风的脸色微变。
神仙儿微微紧张,原来如此,但景川钎说余姑娘女中豪杰,不输男儿。不仅暗讽澹台佑派人前来打扰的心思,暗戳戳挑明你派女中豪杰,那我——就算是找个少年一起,也算不上人多欺少的事。
就在神仙儿略有提心吊胆之感时,景川钎回头,气定神闲地发话,“我身边人,澹台将军本就不可能全认识,眼生也是正常的。”
景川钎笑了笑,眸光中显现出旁人读不懂的情绪,他道,“我也是做将军的,却也不想强人所难,若是我们忠勇将军不愿意去,我只身一人也是无碍的。”
景川钎说着,回头望向神仙儿,平日里慵懒邪魅的眸中,此时,生出了一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神仙儿对上景川钎的目光,攥住缰绳的手一松,她微微侧头,见温锦裴点了点头,她这才正视这个抉择。
景川钎没强硬地拉上她,但这选择对她而言,结果很是明显。
她怎么说也是一国女帝,不会放任景川钎孤身一人的。
神仙儿思绪还未在脑子中走完全程,嘴角一抿,高声道:“请景将军放心,我自是愿意。”
“那成。”景川钎勾了勾唇,眼角弯弯的,他朝澹台佑轻快道,“澹台佑,后山见,旗子我就先插上了,您也寻个好地方,勿忘了。”
在澹台佑野性和凶性齐聚的眸中,景川钎调转马头,很快身影便消失在青天白日之下。
神仙儿跟随着众将士,一起回了营帐。
“温军师。”神仙儿侧头问道,“景将军同那位……澹台将军时常如此吗?”
温锦裴笑笑,没有否认,一切尽在不言中。
神仙儿犹豫片刻,正好迎面碰上景川钎。
温锦裴挑眉一笑,推了推手,道:“阿钎既然来了,那福禄兄你们好好聊聊细节,我就先先走一步了。”
温锦裴走得快,神仙儿抬眸,注视面前的景川钎,景川钎身着黄金麒麟甲,散漫微收,英气压身。
神仙儿:“景将军。”
“怎么了?”景川钎嘴角噙着笑,随着话音落下,笑意更浓,“小葫芦,你害怕了?”
“我可是亲自问过你的,现在害怕了可不成啊,这算是临阵倒戈,要是我军中将领,我就得记你一过了。”景川钎说着,眸光停在神仙儿的脸上。
“不过。”景川钎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若真害怕了,我就真孤家寡人了。”
神仙儿怔了怔,看这模样,好像真的在思考。
但实则不然。
神仙儿见景川钎拿她打趣的模样,脱口而出道:“那位……澹台将军,说你身边没个姑娘。”
景川钎一顿,眉头一挑,“你很会拿那澹台的话来堵我嘴?我身边没个姑娘,你有?”
“还澹台将军?贯会拿他的话来膈应我。”
神仙儿一时语噎,就得是澹台将军讲的,若是我说你身边没姑娘,那就是扯谎了。
扯了慌,心会疼的。
神仙儿笑了笑,瞧着景川钎傲娇又毒舌的样子,接道:“不会。”
“不会?”景川钎嘴角上扬的弧度依旧。
神仙儿答道:“根本不会膈应到将军您。”
景川钎:“哟,忠勇将军您从何看出?”
神仙儿:“景将军您,嘴比那澹台将军更厉害些。”
景川钎摊了摊手,嘲道:“好赖我听不出,就全当你这葫芦夸我了。”
“对了,言归正传,你要真害怕,就先允你一次,下次可就没这机会了。”景川钎讲着,背后的双刀在黄金麒麟甲的映衬下,格外锃亮。
神仙儿:“我不怕,就是要劳烦将军给我讲讲接下来的要务了。”
景川钎拍了拍神仙儿的肩膀:“不愧是我海梁州的儿郎。”
“那先走!”
“红缨!”
“蓝耀!”
俊逸邪魅的将领一笑,身下的红马跑得也快了起来,与这将领并肩的清秀少年骑着一匹蓝马,笑得温润。
两人在光下,往山中去。
“将军,我们这一行,有什么要务吗?”神仙儿问道。
景川钎轻笑一声:“小葫芦,你很想赢吗?”
神仙儿琢磨着景川钎话中的意味,看着他脸上洋溢着的意气风发,接道:“我不想看你输。”
景川钎一顿。
神仙儿面色凝重,道:“咱们海梁州的好儿郎可不能输给那姓澹台的。”
“好。”景川钎道,“你是个好将。”
在神仙儿的注目下,景川钎缓缓开口道:“红豆他们去山上插旗了,对面澹台佑派人去,也是如此行为。”
“双方在山上放好旗,放好后,去探查对面有无纰漏,若没有,便下山,在山脚处等着。”
神仙儿耐心地听着,看着景川钎讲话时一张一合的唇。
景川钎微微一笑,笑中蕴含着太多运筹帷幄和志在必得的意味。
景川钎继续道:“然后,咱们俩上去找对面的旗,澹台佑和沉沉姑娘也是同理,做着相同的事。”
“最后,日暮时分,谁得旗多,谁胜。”
“不过,山上野兽多,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神仙儿点了点头,讲道:“知道了。”
“放心好了,拿旗的事我管,你嘛……若我忙时,遇上澹台佑和沉沉他们挑衅,你就替我骂骂他们。”
“哦不。”景川钎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单骂澹台佑一个吧,沉沉毕竟是个姑娘,你个男子骂她,委实不妥。”
神仙儿:“……”
景川钎:“算了算了,可能你也骂不过澹台佑那小子。要骂还是我自己来骂,你还是安生点陪我吧,一路上就当做个伴。”
神仙儿心中一时间憋出了很多的疑问,难道澹台佑选他来,自己不知道是什么用意,也无须懂。
但是,景川钎同意是她,没准只是想做个伴。
“还有啊。”景川钎道,“若赢了,之后带你去看千寿节。”
神仙儿歪过头去,看着景川钎道:“啊?”
“千寿节是什么?”
景川钎:“千寿节就是赢旗的嘉奖。若是我赢旗了,他澹台佑花重金请全州百姓游玩,若他赢了,我花钱。”
“替百姓图个好彩头罢了。”
神仙儿:“千寿节是海梁州特有的习俗节日吧。”
“在什么时候?”
景川钎:“算是吧。”
“本来是在七月的。”景川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但是,现在每个月都有。”
神仙儿惊讶道:“一月一次?”
“怎么改的啊?”神仙儿疑问道。
景川钎淡定道:“我改的。”
神仙儿:“……你。”
神仙儿:“……”
说着话,神仙儿和景川钎很顺利地进了山。
后山很大,背着光,正午前后,山中却出奇的阴凉。
景川钎依旧一副悠哉的样子,慵懒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神仙儿满脑子都是那句——我改的,那么懒洋洋的人,管这些。他不是下个棋,都嫌麻烦吗?
神仙儿悄悄打量着景川钎的脸,树荫的下的阴影洒在他的脸上,充满无尽的神秘。
景川钎嗤道:“干嘛偷偷看我?”
“将军,你在想什么……”神仙儿抬眸看向景川钎,一字一句道,“……千寿节。”
景川钎拉着缰绳的手一顿,慢悠悠道:“没想什么,州中百姓爱热闹,喜欢千寿节的气氛,既然喜欢,干脆多来点。”
“我之前还提议十天来办一次的。”景川钎转头,看着神仙儿震惊到明显语噎的表情,道,“但是,锦裴说不太好。”
我也这么觉的。
神仙儿在心中默默念道。
景川钎风雅又潇洒的脸上出现了丝丝困惑,道:“锦裴说三五日办一次节,再隆重的节日也会索然无味的。”
神仙儿扑哧一声,笑出来了,“温军师说得好。”
“小葫芦。”景川钎喊着,眼眸中多是无奈之色,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耳垂,又很快放下,拉着缰绳。
景川钎傲娇地哼了一声:“就不该跟你多说。”
景川钎眼中浮现点点星火:“可是州中百姓喜欢啊,喜欢不就好了。”
他身下的红缨闷哼一声,似是在赞同。
神仙儿听到这,笑容加深,望着景川钎腰间的双刀,头顶挽着发丝的玉冠,心中不免觉得——
景川钎有时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但有时候,也挺好琢磨的。
他确实嫌琐事麻烦,像个不沾俗物的谪仙。
一年一次的千寿节,他换成一月一次,会说百姓喜欢就好。
纵使赢旗了,也是宴请州中百姓。
输旗了,也为百姓谋利,让澹台将军花重金。
好赖都是百姓得福。
“还笑?”景川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神仙儿意味深长地看着景川钎,道:“景将军。”
“嗯?”
神仙儿认同道:“你是个好儿郎。”
景川钎:“肯定的。”
神仙儿笑容满满,道:“也是个好将军。”
景川钎一愣,拉着缰绳的手一挪,
邪魅的眸中一时间宛如生花,“多谢。”
神仙儿:“景将军你是个好将军,温军师也是个好军师。”
“你俩……都懂百姓。”神仙儿不忘补充道。
百姓爱热闹,一月一次千寿节,最合适不过了。
“小葫芦,找抽是不是。”景川钎笑着喊道,“别以为你是女帝喊过来的,我就会任你阴阳怪气。”
“我虽是武将,别拿武将当傻子。”
“要是阮阮在,我非得鼓弄它,给你现在脸上猥琐的笑上边叮出一大圈褶子。”
神仙儿听着景川钎这话,总算是明白了早些时辰,澹台佑听了景川钎话后的内心感想。
景川钎说出口的话又急又密,攻击性还强,脑子笨些,一时间,还真没什么反驳的余地。
神仙儿反应了一会儿,回道:“我是女帝封的忠勇将军,好赖也是个武将。”
“我自是知道武将不是傻子。”神仙儿笑得欢愉,“尤其是景将军你这样顶好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