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
隋嫣嫣心急火燎，恨不得立即上前将那个黑色的碍眼的“毒蝎”一把推开，让她滚得远远的才好，但她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所在的场合以及应有的礼仪，她只好满心焦急地提着衣裙，努力以眼神示意靳海城拒绝那个女人、不要和她跳舞，可直到下一支舞曲响起，靳海城的目光也没有看向隋嫣嫣，而是神色复杂纠结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隋嫣嫣又气又急，却只能再度提着她华丽的衣裙到一旁落座，刚坐下，身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隋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叫你嫣嫣了。”
隋嫣嫣皱着眉头扭过头，发现罗薇竟然坐在了她身边。她仍是下意识地想爆发“公主脾气”赶走罗薇，可她来这儿的第一天就因为她的“公主脾气”吃了亏，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也让她狠狠吃了通教训，现在的她，当然不可能再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就算心里再不喜欢这女人，也要尽量表现得端庄得体。
她不断提醒自己深呼吸。
“嫣嫣，你来总区做客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样，还习惯吗？已经适应总区的生活了吗？还有，学校那边适应的如何了？”
隋嫣嫣暗暗翻了个白眼，她才不相信这位“大小姐”会真的关心自己，她不过是在做形象工程、跟自己打官腔罢了，她理都不想理。但直接无视很没礼貌，于是她便敷衍地答道：“我一切都好，就不劳烦罗大小姐费心了。”
隋嫣嫣的视线只挪开了一会儿，很快又回到了它应该的落点——那自然是靳海城的身上，看着靳海城和那只黑色的“毒蝎”缓缓起舞的样子，她急得如坐针毡、气得压根痒痒。
罗薇很容易看透了她的状态，不禁撇嘴笑笑，并对她说：“嫣嫣，看在是同龄人的份上，你不妨听我一句劝，有些东西，抓得越紧，反而逃得越快，特别是，那些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隋嫣嫣的白眼已经翻上了天，她当然知道罗薇是什么意思，可她才不会听她那套歪理，一个字都不会听！更懒得浪费精力和口水和她理论。
靳海城的视线禁不住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可他的理智却在不断提醒他不要多看这女人一眼。纠结矛盾中，他托起舞伴的手，视线却避开了舞伴的脸，然而却不经意间落在了她颈间的那条黑色缎带上，他才发现，原来那里装点着一朵白色的花。
那看起来只是一朵很普通的花，简单的花瓣，谈不上多么华美艳丽，却像是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清丽和一份安静自怜的美。如此简单的装点，简直与她身上这条简单的礼服不能更相称，让她在今晚的各色宾客中显得是那么特别，却又并非格格不入；令她看起来也像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姐，虽然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豪门千金，但大约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感觉。
她的那张脸蛋，配上今晚的这身衣着，不必她开口介绍自己，人们就能自动为她贴上许多标签、脑补出各种各样的故事，“自怜的独女”“寄人篱下的孤女”“有着凄惨身世的落魄女孩”……唯独很难让人联想到，她竟然是一个骁勇善战、诡计多端的雇佣兵。
至于什么样的标签、什么样的描述更贴近她的真实，靳海城并不知晓，可他其实也很好奇，只是无从探究……当靳海城意识到自己脑中闪过的这些想法有多荒谬时，他不禁对自己有些无语。他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产生那么多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的视线，在悄然之间无意识地落在了那张精致好看的脸蛋上。
两个人的身体保持着一点微妙的距离，保持着社交舞步最标准的姿势，伴随着优美舒缓的旋律缓缓起舞。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我的脸上怎么了吗？”
她的声音让他一瞬间回过了神。
他赶忙挪开视线，企图掩饰自己心底的慌乱和局促，顺便迅速找了个话题：“只是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你竟然会……”
“没想到我会跳舞，还是……没想到我会换上这么一身衣服？”
靳海城的视线貌似自然地维持在自己的高度上，正好能完美越过她头顶，不看她时，他的情绪很快平复了一些，声音、言语也自然了些：“的确很出人意料，平常只见过你穿军装的样子。”
虽说她穿过的军装不只有一种规格和类型，但换来换去也都是那几套军装而已，跟这条裙子的风格大相径庭。
步寻轻笑，又故意问：“嗯~所以，你觉得好看吗？”
“……”
靳海城的心像是被一头小鹿轻轻地撞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痛感，但却让他的心不受控制地颤动着。但他依然维持这一张略显冰冷的扑克脸，几乎没什么表情，对这问题的反应也很冷淡。
他貌似是无视了这问题，其实已经在心中作答。只是无论出于自己的身份、颜面，还是考虑到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他都不会说出答案。他可不能明知她心思并不单纯，还给她制造调侃自己的突破口。
靳海城的脑中还一直萦绕着一
个问题：那便是今天下午的那次“不小心”，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他应该趁此机会和她道个歉，或者仅仅只是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可犹豫纠结了许久，他也没能开口。
他对自己感到很无奈，于是决定干脆暂时先将下午的事情放一放，不如趁机问问其他更在一起问题，比如，她读的那本书究竟是什么。可这个问题，也没能问出口。
每次看向她时，好像大脑都会陷入瞬间的空白、一瞬间将刚才的所有想法全部清空，虽然不至于彻底清空，却会让他禁不住愣神，导致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每次一看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大将军，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烦恼的样子？”
“……没有的事，你看错了。”
“嗯？那是我今天的打扮很不合你的心意吗？不然，为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半支舞，你都没看过我几眼？”
靳海城的心虚瞬间被戳中，他不禁皱了下眉头，心跳又被她给搅乱。
偏偏她还“补刀”：“我听大小姐说，贵族舞蹈礼仪之一就是要在跳舞的时候直视舞伴的双眼，大将军，你……究竟是有心事，还是讨厌我？”
她最后的这一句，倒算是给了个台阶、帮他选了个出路。
靳海城看着步寻的双眼，低声说：“难道你觉得我不该讨厌你吗？”
然后，他便看到步寻轻笑了下，之后马上又皱起眉头，装出一副委屈难过的样子：“哎，居然被大将军讨厌了，可真让人伤心啊。嗯……我承认我之前的确对你做了一些比较过分的事，可那也是出于立场和职责，如果换做大将军你，难道不会那么对待我吗？”
“哼，我当然不会！”靳海城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一点犹豫。
步寻瞬间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哎，真的吗？哼哼，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靳海城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他回答的这么快，倒也不能说是在说大话，他的确没有拷打折磨俘虏的习惯，他向来不喜欢做那些事。如果真的有必要拷问俘虏，他也会交给更擅长的人去做。
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些想来让他引以为傲的正统军人的正派、正气作风，在这些雇佣军眼里，不过是毫无用处的迂腐罢了，也亦如雇佣军们毫不在意的那些灵活的立场和道德底线，在他的眼中是最为鄙夷、排斥的的卑劣品格。
可自从跟步寻聊过之后，他的想法似乎也发生了一些改变，但他可并没有认同她，顶多是稍微尝试着站在雇佣军的立场上进行了一些思考而已。最终得出的结论也不过只是一句感慨：在这个时代，想活下去的确太艰难、太不易了。
步寻紧接着又说：“不过，我真心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跟大将军你对立的机会。和大将军做战友、做朋友，可比做敌人好多了。”
靳海城也由衷地这么想着，他可不想再和如此深谙谋略、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又善于作战的人站在对立面上，他已经领略过她的厉害，可不想再领略一次。平心而论，和她做战友、做队友的体验其实还不错，她的带队能力绝对是一顶一的，业务水平和战斗水平可能不相上下，除了……上次那种特殊情况之外，靳海城对她的评价可是相当不错。
一舞终了，舞伴双方行礼时，步寻忽然趁机小声说了句：“大将军，你可是第一个那么明目张胆碰我身体的人，怎么样，手感还好吗？”
一瞬间，靳海城愣住，感觉周身的空气都被抽走似的，身体瞬间冷了下来，可脸颊却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