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身陷泥潭

    柏余一路尾随，墨文正朝茅房的地方去。

    这间茅房每一个蹲坑都有门，两边用板子挡住，门上有门栓，扣上门栓便是一个封闭的雅间。即使在里面放出窜天响屁也不用担心被外面的人围观，红着面子不敢出来。墨文这两天受了凉上吐下泻，拉出来的稀水有恶鸟冲天风啸山林的气势，刚一蹲上便一泻千里，将底下堆积的屎冲出一个凹进去的漩涡。

    但是墨文看不见，坑下面有一个桶承接上面的屎尿，上面两个踩蹬之间横放一个结实的木板，板上根据人的臀部大小裁出圆形的空隙，人踩在上面瞄准空隙猛一发力拉出浊物，完事之后用旁边的草纸结束排污的过程，出了雅间小门还有一个水槽留给里面的人净手，比之一般的茅房真是不求回报竭诚为人排忧解难。

    婢女装扮不易惹人怀疑，而且墨文一门心思想要解决大事，全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茅房旁边下人住处拴着一条狗，是从外面捡来的，已经养的肥硕雄壮。柏余从怀中拿出剩下的梅花包子在狗眼前晃悠，它闻到香味立即眼露馋光，后脚在地跳起身子，伸直前爪在空中抓挠，舌头耷拉出来，口水丝丝缕缕流到地上，奈何被拴住任凭怎样使劲，爪子只能在较近的地方，够不到那只包子。越是得不到，越是气急，它嘤嘤出声，不愿意放弃，地上划出几道深痕。

    柏余撕下一块给它，这狗吃过以后馋意更甚，如果不曾得到或许很快忘记，正因为得到过所以想要更多。柏余用婢女的手帕包住包子，用细线绕紧手帕系在一根棍子上，狗的眼睛追随吊着的包子晃来晃去。解开栓狗的绳子，用包子引诱它一步步来到茅房中。来到墨文的“雅间”前，柏余站定，狗也跟着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包子，狗鼻子一松一紧嗅着“双重香气”。

    摇晃手中棍子，狗的眼睛随包子晃动，它好像势在必得，柏余一把拽下包子捏在手里，扔进里面，墨文正认真蹲着，突然天降包子，吓了一跳，更让他吓一跳的是一只狗从门缝中探进头来，看见墨文，两排牙齿绷紧，龇着獠牙，喉咙中持续发出低沉的轰隆声，包子在墨文的踩蹬前，它眼神凶残以为墨文是抢食者。

    狗蹬着后腿头使劲蠕动想潜进里面，但是缝隙太小头颅卡住，进退两难，它意识到窘境越发挣扎。墨文吓得一动不动，他与狗四眼相对，狗的眼神残暴，上颚张开，内里的牙齿显露，如果狗能钻进来一定像百兽之王一样跳到他身上，底下是粪桶，他可能会掉下去洗个屎尿澡。

    草纸在一个木盒里，他眼睛看狗手慢慢伸进去拿草纸，茅房顶上没有棚，他能跳上去换一个路径离开。

    但是柏余不会让他安然离开。

    这一会功夫她已经从铁铺偷来一个球状废铁，柏余吸了朗月仙气能够飞起，抱着铁球飞到墙上墨文正蹲在下面，屁股与木板留出的空隙贴合，柏余看了两眼心中暗笑，墨文的屁股穿过四季穿过人海终于找到了最契合的茅坑。

    对准墨文身后的木板，直直砸去，铁球按照柏余心意，击碎木板掉进粪桶中。

    下面人传来一声尖叫。

    木板从中间断裂，两块木板从踩蹬中滑下，墨文顺势掉到粪桶里，尖叫声传来。

    他的屁股结实的坐在桶里，腿卡在外面，屎尿溅到两边的木板上、地上，狗发出人吐痰时磕嗓子的声音，狗头在地上蹭来蹭去，有屎溅到它的獠牙上，柏余见状在上面捂嘴笑，梅花包子没吃成结果天降飞屎，这狗遇上柏余真是太惨了，大约上辈子咬了他的祖宗。

    屁股源源不断传来屎尿的触感，凉凉的像覆上一层粘稠的土，桶是满的屎尿从缝隙中溢出，墨文的屁股在屎尿的沼泽中慢慢下泄，溢出的尿中带着屎顺着腿流进衣服里，他任凭它们流着，屁股渐渐触到桶底木板，腿也慢慢拉进里面卡在膝盖的地方，他的怀中装满屎，低头一闻嗓子眼都是屎的香气，想吐吐不出沾在嗓子里，连呼吸都略带臭气。

    他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咯咯咯，柏余忍不住笑出声，声音之大惊了天上的雁子。这是她来到人世之后最开心的一天。

    墨文抬头，看见柏余，“是你。”他的声音要吃了柏余，其实也确实如此。

    “是我。”柏余嚣张的说，她说话时故意晃着头，像顽皮的孩子王嘲笑不如自己的人。

    墨文从桶里出来，屁股已经变成黑黄色，浊物顺着留下来，臭气飘到柏余这里，他干呕了两声，卡着的狗也被臭气熏到不断发出清嗓子的声音。

    墨文自己也难受至极，这样的痛苦不能让他独自承担，柏余也得下来尝尝。

    “你别上来，我能定住你。”柏余猜到墨文心思，威胁他。“你敢过来，我就让你挂着牌子在大街上示众。你倒是没什么，不知道你家公子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柏余的威胁起作用，墨文想到上次被定在房里之后公子被瓦片伤到，不敢贸然上去。但是他不会善罢甘休。

    都已经狼狈成这样，他不在乎更狼狈，抓起桶里的屎朝柏余扔去，柏余避闪不及砸在胸前，恶臭立即传来，感觉和栽进粪桶一样糟。

    下一捧屎飞来，柏余跳到地上成功避过，屎“啪”落在地上留下好大的印子，不知明天被谁踩上。

    墨文以为他走了，“回来。”声音气急败坏。

    结果一个小石头飞来正砸在他的头上，墨文又叫出声。他扶着额头看有没有出血，更多的石头一个接一个扔过来，有的砸在头上，有的在背上，“雅间”太小，他很难躲过。

    又传来一声尖叫，是狗子发来的。一个石头砸在它的头上，它更用力蹬腿头使劲挣扎想要脱离苦海。

    柏余蹲在墙下，笑得开心。地上多的是鹅卵石，她爬到墙上瞄准墨文一个接一个扔去，每一个都毫无例外砸在墨文身上，柏余笑得更大声。叫你耀武扬威，治死你。

    除了武力攻击，她嘴上也不饶人，“怎么样，墨文小书童，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么，下次见到我再张牙舞爪就直接让你吃屎。”柏余想到墨文刚才坐在屎桶中的样子忍不住在墙上笑得前仰后合。

    不用下次再吃屎，这次墨文脸上就像吃过屎一样，又臭又糟。

    墨文提起粪桶直接朝墙上泼，柏余担心墨文反击说完便跳下墙喜滋滋的朝宴饮的地方去，收拾完墨文，景阳也得见见。

    墨文这一泼一点都没扔到柏余身上，反而溅到自己身上和脸上，凉凉的触感和恶臭味道持续不断袭来，他蹲下把没拉完的屎转成呕吐物从嘴里排出来。

    狗子没幸免于难，也同样溅在它身上，经过不懈努力，它也终于解脱出来，经过此夜它大约会得到一个教训：狗生绝不吃屎。

    柏余来到宴厅门口，截住一个端酒的婢女，谎称厨娘找她，婢女听后委托她代替自己服侍坐着的贵人，她给柏余指贵人坐在何处，正是景阳。

    刚才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婢女服侍的。

    柏余梳了婢女的发髻，加重了口脂，景阳没见过她扮女装的样子，希望她认不出来。

    她走到靠近景阳的地方故意跌倒，酒洒在景阳身上，景阳站起来掸衣服，柏余装作惊慌模样，一味低头致歉。

    乘驰口中正说自己的儿子不知上进，整日游荡全然没有读书的心思，看见婢女将酒洒在客人身上，皱了一下眉头显得不悦，但面上不好说什么不然会让人家以为他小气动辄因为小事打骂奴仆，好在管事的老仆眼睛厉害，立即走上前来训斥，“酒壶都拿不稳，自己去外边领五十板子。”

    婢女低着头不敢说话，身上因为害怕一直抖个不停，她面上羞红愁眉紧锁，眼角含泪马上梨花带雨哭出来的时候，景阳出声替她解围，“是我没拿稳酒杯，不关她事。”

    都不给一个表现哭腔的机会，柏余心中遗憾，将两行热泪憋了回去。

    “看着眼生，是新来的。”乘驰问道。

    柏余并不抬头使劲点了两下。

    乘驰不解，“怎么不说话。”

    柏余抬头，看看老爷，看看景阳，指指自己的嘴然后摇摇手，示意自己不会说话。

    面前的小姑娘二八年华，长得端正，却是一个哑巴，乘驰心中惋惜，不想再多追究。

    “带景阳公子下去换身衣裳。”环顾一周不见墨文身影，乘羽遂对这个不会说话的婢女说道。

    婢女为显得殷勤一连点头。

    正好墨文出去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又躲在哪里偷懒，景阳也想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