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风雨欲来
不敢再有一丝停留,赵秉文便出了屋子。
苏逢春倒是当真没有送送赵秉文,她这个人倒是一贯的说话算数。
她手里还捧着赵秉文塞给她的锦盒,愣愣的站在原地。
虽然赵秉文出了门,但是苏逢春却如何想都觉得不对劲。
她又打开了那锦盒,金镯子静静的躺在里面,苏逢春轻轻拿了起来,没有一丝杂碎的纯金闪耀着金光熠熠,不仅用料上好,那上面的花纹更是工艺精致,花鸟鱼虫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俗物。
镯子当真不轻,苏逢春这会儿将镯子拿了起来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是实心的。
大概是镯子的重量压醒了苏逢春,她猛然睁大了眼睛想起来。
自己原本不应该收下这个镯子。
被赵秉文三言两语带跑了不说,最后竟然还是自己主动拿过来的。
这会儿才意识到中了赵秉文的圈套,苏逢春还是恼怒不已。
没成想自己如此小心,却仍然被赵秉文轻而易举的戏耍。
这会儿心中烦闷不已,苏逢春也不晓得自己到底如何作想,若是说赵秉文诱骗自己收下镯子,这镯子却还是苏逢春央求的,赵秉文的确也没有说什么。
但若是说赵秉文全无引导,这会儿苏逢春就不会收下这金手镯。
苏逢春一直信奉着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这句话,如果有人突然无意识的跟她示好,那苏逢春不会感到开心,反而心中会觉得沉重。
因为她没有办法应对这样的善意。
世上讲究因果,若是白白得了果,却没有前因,那之后自己也一定会在某些方面补上,或是气运上,或者是行为上。
师父也常跟苏逢春说,万钟则不变礼义而受之,则万钟与我何加焉!
那时苏逢春是不明白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连师父给她将句子拆解开了逗读,苏逢春都还是迷迷糊糊。最后还是师父抚着胡子摸了摸苏逢春的头。
“逢春,之后就会明白的。“
苏逢春当日也不懂师父话中的深意,但是今日回想起来这句话,方察觉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不符合礼法道义,那么“万钟“对于苏逢春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为贤妃娘娘医治,是为了报答赵秉文当年的知遇之恩。
既然是报恩,苏逢春自然是全力以赴。
在她看来,这是在赎自己的因。所以后面除了圣上的赏赐不能推脱以外,贤妃和赵秉文的东西苏逢春都没有收。
在她心里,如果收了东西那注定是要还的。
潜意识里,苏逢春大抵是不想再跟赵秉文有什么牵扯。
摇了摇头,苏逢春将金镯又仔仔细细的放了回去,虽然镯子看起来金灿灿的确实让苏逢春很是心动,但是她不能收。
不是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就是千百倍的金银财宝也不该贪恋。
下定决心,苏逢春推开门打算赶上赵秉文的脚步将盒子还给赵秉文。
这会儿赵秉文刚走,苏逢春跑上几步应该是能在赵秉文出王府之前追上去。
果然,在长廊的尽头,苏逢春瞧见了赵秉文的身影。
苏逢春眼前一亮,又加快了脚步。
距离赵秉文没几步,苏逢春刚想开口,却听见赵秉文低着声音说,“最近形势不稳。“
苏逢春一听赵秉文这样说,以为对方有什么要事要商量,她没有偷听别人的秘密的习惯,这会儿自然是打算转身。
毕竟这金镯子回头再给赵秉文也是一样的。
正打算抬脚离开,却又听见回答赵秉文的声音是略微清润的嗓音。
“嗯,父亲最近在极力推进新法,朝中可以说是反对之声颇多,就算我再御史台也多有耳闻,“
这声音赫然是王从钰的,苏逢春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想听清王从钰说些什么。
“这会儿,“王从钰叹息了一口气,”怕是谣言四起,怨言颇多。“
“嗯,“赵秉文声音也是沉重,”父皇那里,倒是想继续支持王相,但是悠悠之口难堵,父皇也有坚持不住的一天。“
“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
“父亲很坚持,”王从钰轻声,还暗暗含着无奈,“是要全力推行改革了。”
“我自然理解王相心中所想,”赵秉文略一沉吟,“但是…”
赵秉文开了个头,却没再说下去了。
苏逢春却越发好奇起来,又小心的往前挪了挪想要听清两人的对话。
听王从钰的语气大概事情重大,应该是关系到王大人。
苏逢春害怕这事儿顾及到王从钰,这会儿更是上心。
“父亲那里,是铁了心。”王从钰漠然,“如何都规劝不懂。”
“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王从钰语气里虽然能听出来无奈,但是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父亲的自豪。
“本王也的确敬佩宰相的志气,但是父皇那边只怕支撑不了多久了。“赵秉文见王从钰这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只好将事情摊开说,”苏学士那边反驳之声愈演愈烈,只怕到时候父皇为了安慰苏学士众人,会革了王相的职。“
“那时,只怕你们一家都要离开京城躲上一段日子。“
“这也是为大局考虑。“
王从钰听赵秉文这样说,语气倒是没有什么波澜,仿佛早就预料到一样,“是。“
“父亲也说,如果反对之众士气难以平息,他也会自请罢官,绝不会让陛下为难。“王从钰顿了一下,”这会儿我们之前早有商量,也算是意料之中。“
“所以三殿下不必挂怀,父亲一向以家国为重。”
赵秉文停了一下,又问道,
“那苏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