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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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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苏逢春只是一介孤女,那么与钟鼎世家的王从钰的结合自然是皇帝乐意看到的局面,苏逢春没有任何势力为王家所助力,对于皇家来说,又能成人之美,又能实施君臣权衡之术,岂非两全其美。

    但若是苏逢春是漠北皇族的后裔,那就截然不同了。

    漠北皇族若是与臣子联姻,那臣子背后的势力就划分到了外邦,再往深得说,能得益的东西是皇帝绝对不想见到的。

    赵秉文说完这句话,便低着头沉默着。赵秉文这个人做事向来多思多虑,非要把前后的利弊都考虑清楚了再去实施,很少有被情绪左右的时候。但是这一刻,赵秉文的确没有多想,只是情急之下才如此。

    君无戏言,若是皇帝一旦下旨,便没有收回的道理了。

    也许皇帝只是跟赵秉文开了一句玩笑话,并没有真的打算这样做,可是赵秉文赌不起这个后果,他还没有堂堂正正的跟王从钰竞争过,就要被宣告失败了吗。

    赵秉文鲜少这样坚持什么样的事情,大抵又是因为对面是王从钰,所以这样的执念便更是深重。

    为什么王从钰可以一生顺遂。

    赵秉文自然明白世事无常,人各有命的道理,倒是当现实直接而苍白的剥离到赵秉文面前的时候,他仍然难以释怀。

    况且

    赵秉文在心中安慰自己,就算自己今次不说,待来日苏逢春要启程漠北,定是要告知皇帝的,若不然可是欺君之罪,他们谁都担不起责任。

    既然无论如何都会走这样一遭,那为何不能是自己开这个口。

    皇帝听到赵秉文这样说,眼神一暗,原本亲切慈祥的面容霎时收敛了下去,虽然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赵秉文却本能的感觉到了父皇的不悦。

    对于情绪精准的捕捉,也是赵秉文独特的能力。

    几乎是下意识地,赵秉文便跪了下去,深深的朝着皇帝叩首,“父皇息怒,儿臣并非刻意隐瞒此事。”

    “只是事出有因,此事又未有定数,不过是可能而已。父皇日理万机,又如何能为这样的小事分忧。”赵秉文吸了一口气,缓缓直起身子,“儿臣本想着,等有了决定,再告知父皇。”

    “只是今日刚好凑巧,父皇既然关心此事,儿臣便不敢再隐瞒。”

    赵秉文说完以后又屈身拜了下去,面上恭敬让人一丝都挑不出来错。

    有一道考究的目光投射到赵秉文身上来回打量,没有了刚才的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二人的位置瞬间置换成了君臣之礼。皇帝望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探究着思考着他这些言语,逐字逐句地咀嚼着。

    有的时候,这样地猜忌实在是让人疲倦,可是没有人敢忽略这一步。

    做皇帝的害怕自己地儿子生出了异心,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便对于权力的留念越来越深,日夜担惊受怕,祈求长生,无非就是想把自己这一刻位置巅峰的快感完整的保留下来。青年的时候皇帝看着自己承欢膝下的孩儿只觉得骄傲和自豪,皇室子孙各个出众,无愧于皇家颜面。

    可是年龄渐长,从雄姿英发的枭雄逐渐变得老态龙钟,在看到自己身边优秀的壮年人,皇帝便不免起了担忧。

    自己的孩子被自己教导的太过于优秀,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放任他们继续成长下去。

    皇帝的儿子们呢,兄弟之间明争暗斗,互相残杀,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又不得露出真实的想法,后面有太多虎视眈眈的视线,只等着自己稍微一出错就围困上来生食血肉,将自己抽筋剥骨;又或是锋芒太盛,扰乱了君王的判断。

    于是,父子不像父子,君臣又不像君臣。

    赵秉文不再答话,感受到皇帝猜忌的目光,赵秉文应对有度,他早就习惯了皇帝这样的试探。

    半晌,皇帝才收回了落在赵秉文身上的视线,端起茶盏,“秉文不必如此紧张。”

    赵秉文应了声是,这才直起身子来,又坐了回去。

    “秉文的思量父皇明白,你在寡人几个儿子里面,向来稳重。从来都不会多生事端,就是有的时候做事太过于瞻前顾后,便容易因小失大。”

    皇帝话中有话,赵秉文却不敢深思,连忙又站了起来,“儿臣不敢。”

    “坐下。”

    皇帝拍拍赵秉文的肩膀,“你与你母妃一样,什么都好,就是让人觉得疏离。”

    “便是让寡人全一全当父亲的心,都无从下手。”

    赵秉文愣了一下,刚想出口请罪的话,因为皇帝这一番言语就卡在了唇边。既然皇帝都这样说了,就是责怪自己在皇帝面前太过于客套,自己再如此循规蹈矩,岂非让皇帝更是生气。

    赵秉文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来,“父皇说的是。”

    皇帝见赵秉文情绪缓和了些,才笑着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回禀父皇。”赵秉文不敢有所隐瞒,便全盘托出,“是过年前后的事儿,王家的大姑娘王隰和修书一封与儿臣,说苏逢春的身世或许与漠北有关系。儿臣知道这个事儿以后不敢怠慢,便托人去查。”

    “这一查才知道漠北王在十多年前的确丢过一位至亲公主,那线人跟儿臣描述的情况有八分相似。”

    “只是时间久远,加上苏姑娘如今孑然一身,身边并无亲人家眷,此事便无从定性。”赵秉文拱手,清清楚楚的跟皇帝说了个明白,“如此,儿臣才未第一时间向父皇禀明。”

    “原是如此。”皇帝捋着胡子,看着赵秉文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既没有气恼,也没有惊讶,从始至终都是带着笑意,但是却让人浑身泛起寒意。

    “是。”

    皇帝点点头,良久才说道,“还是秉文想得周到。”

    “都是父皇教导的好。”赵秉文顿了顿,又不忘补上,“此番漠北王诏拓跋泓殿下回盛京,便与此事有些关系。儿臣原本想着,在走之前在向父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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