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十月末的季节，正是各出牧点的牲口已经陆续的产犊接羔的时节，由于担心新来的职工没有接羔经验，造成羊羔牛犊大量死亡，巴勒介和巴雅尔昨晚在大水井忙乎了一宿，把一切交代清楚后，天刚蒙蒙亮，两人便骑马赶回场部，在昨晚的工作中两人发现很多母牛和母羊膘情不好，导致一些母牛和母羊流产，他们急忙赶回场部，是希望领一些精饲料，尽快送回各牧业点，抓紧给母牛母羊追加一些精饲料，避免更多的牲口流产。两人见胯下战马出了不少汗，便下了马，牵着马步行到机关，准备找谢长安批条领饲料，路过女工宿舍门口时，看到军军和向东城的儿子向远方正在玩弹弓，军军拉紧皮筋，射出一颗小石子，没有打到向远方，却打在了迎面走过来的巴勒介的马屁股上，马儿突然受了惊吓，猛地往前一窜，把正拉着缰绳往前走的巴勒介撞倒在地上，幸亏小孩子力量小，射出的石子力度轻，再加上马儿和巴勒介之间主仆感情极深，在向前窜的时候情急之下有意识的收了些力道，巴勒介才不至于被摔得太重。

    巴勒介被没头没脑的撞了个大跟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刚要发火，看到“罪魁祸首”只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立刻没了脾气。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走到因为闯了祸而惊恐不安的军军面前，用手扒拉一下小家伙的头，笑骂道：

    “小兔崽子，胆敢在太岁面前动土，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巴勒介看着眼前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心里不免有些喜欢，正想吓吓唬吓唬他，却听到场部那边传来大喇叭急促的播音：

    “职工同志们，职工同志们，有紧急情况，请大家带上工具，做好防护，立即到场部门前集合，十万火急，请大家立即到场部门前集合，准备去打火！”

    巴勒介和巴雅尔立刻跳上马背，疾驰着赶往集合地点。

    面对纷纷赶来的干部职工，谢长安站在用木头搭建的简易台子上，对着大喇叭，向赶来的人们喊话：

    “同志们，大火从西边的草原向我们袭来，今天风很大，大火移动的速度相当快，我，洪场长，向副厂长，谢副厂长各带一队，负责场部村屯四面的防御，巴雅尔，你看一下西边山坡上巴根家的牛羊回来没有？让他把牲口都赶到屯子里来；尚志成同志立刻派人通知各连队，传达我的命令，各农业队的机车和人员立刻回到场部来，牧业队抓紧把牲口赶到圈舍中经管好；李大龙，带着机耕队的同志们，开着机车，拉上犁杖，抓紧把场部村屯西边还没有合拢的防火道给我合上，决不能让大火烧到村屯里来，大家都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立即行动！”

    谢长安做完部署，快步跳下台子，顺手抄起一把扫帚，带着人就往东边走，向东成向边东风挥了挥手，大喊道：

    “走，老边，我们去西边，防守我们的阵地去！”

    “好，跟我走，冲锋！”

    边东风抡起一把铁秋，扛在肩上，大步流星的领着十几个职工跟随向东成奔向西边的防火通道。

    进入深秋以后，草原上的风常常像冬天暴风雪来临一样的猛烈，不同的是，冬天刮的是固定的西北风，而秋天的狂风则比较任意随性，一会儿东南风，一会儿西北风，一会又刮起了旋风，飘忽不定的风向，使得草原上的野火不但来势凶猛，而且东奔西窜的，给打火工作带来很大的难度。因此，一旦在秋天的草原上燃起了大火，一般有经验的人都不会迎着火头灭火，而是要牵着火头走，也就是不能迎着火头和熊熊燃烧的烈火硬拼，而是要看到火头即将冲过来时，组织人力在大火的前边先烧出一条人为可以控制火势的防火带，等到野火到来时，前边的可燃物已经燃烧干净，大火自然会在防火带面前熄灭，或者会随着风势的变化转头燃向别处，如果一味的迎着火头硬拼，不但打不灭火，还会造成无谓的伤亡。

    在秋天防火期到来之前，为了防止草原火袭击场部，在一次党委会上，已经安排机耕队要在环绕场部村屯的南北西三面用铁犁翻出一条十米宽的防火带，东边是双胪公路，这条路经过近一个多月的修筑，路面已经打到六米多宽，成为保护村屯的现成的防火带。

    洪振国安排机耕队在南北两侧按照标准要求翻出了防火带。后来，为了加快开荒进度，他把所有的拖拉机全部抽调到了开荒现场，使得西边的防火带留下了一个近百米宽的缺口没来得及翻出来。在洪振国心里没有任何事情比今天还是杂草丛生的荒草地，明天便变成黑黝黝的耕地让人更开心的了，当时，洪振国的心思完全关注在多开荒，开好荒上，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也都可以暂时先放在一边。

    当大火烧到村屯附近的时候，由于东北南三面有防火道，大火自然会掉头走向他处或者在村屯的外侧燃烧，，职工们只需要在防火带的内侧一字排开，及时将被风刮进内侧带着火星的树枝和牲口粪便用土埋上，不让它复燃就可以了。

    要命的是村屯的西面防火圈出现一个大的缺口，洪振国带着十几辆拖拉机牵引着犁耙一字排开向前行进，试图在大火到来之前合拢防火道，但大火推进的速度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豁口还剩下二十几米宽时，火头已经张着凶残的大口冲过来，向东成只好带着职工迎着火头冲上去，挥舞着铁锹、扫帚、棉衣棉裤和棉帽子，奋力扑打着越来越凶猛的大火，拖拉机终于合拢了缺口，却有部分大火已经冲进防火圈内，眼看着火势即将控制不住，穆兰带着十几辆水罐车赶来，几十条水龙一齐喷向火中和人群中，已经完成合拢任务的拖拉机调转车头，冲向火海，在大火中翻起一道道黑土，几分钟后，大火终于被扑灭。

    大家开始收起工具，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互相安慰着，脸上纷纷浮现出胜利的喜悦。突然，大家听到一阵惨烈的哭声，只见张海波抱着一个已经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身体，坐在地上痛哭不已，口中悲怆的呼喊着：

    “向叔，向叔啊！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由于身上沾满了汽油，向东成不幸葬身火海。

    向东成牺牲在刀耕火种，饮毛茹血的日子即将结束，塔布尼农牧场的建设事业逐步走向正轨的前夕，“护军感以血为油，牺牲自我真豪杰”，他也成为建设塔布尼农牧场牺牲的第一个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