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拿起放下
顾慎微看着颜安别扭的脸忍俊不禁,“大哥和六弟去外县进货去了,这次去的远,可能一两个月都回不来。”
“哦。”颜安点点头,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缺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顾慎微细细观察着颜安的表情变化,又微叹口气担忧道:“哎,再过段时间就到汛期了,也不知道今年白河水会不会涨,大哥他们这一路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颜安嘴角一抽,就凭那人的武功还能遇到危险?他不危险别人就谢天谢地了。
顾慎微一看苗头不对,又换了副口气,“等大哥他们回来的时候,白河水要是汹涌了,这怕是半年多都回不来了吧!”
“半年?有这么夸张吗?”颜安有点听不懂了。
顾慎微挑眉,“妻主不知道吗?每年白河水急的时候都是不能行船的,更不要说大哥他们还要带着货物过河呢,这一耽搁,可不就得小半年了么。”
颜安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原主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没离开过双河县,自然不知道出双河县还要过白河的事情。而在她的记忆中,她也从没见过发洪灾是什么样子,因为以前的洪水顶多会冲刷过县城,根本波及不到依山而居的村子里去,所以对于什么汛期、水涨水急的事情就更不关心了。
“哦。”颜安再次点点头。
哼,那也不过半年而已么,谁离了谁又不是活不了了。她刚好可以趁这半年的时间好好把内力全补回来,再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切都已成了定局,到时候她也用不着再怕他们了,这样反而对她更好!
一旁的顾慎微见自己说了这么多,颜安不仅没有丝毫担忧,反而还越来越有干劲的神情,心里不由替顾慎言捏了把冷汗:大哥,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在顾慎行搬完东西以后,颜安很快就开始做饭了。
顾慎行负责烧火,顾慎微想要帮颜安打下手,颜安却给他搬了把椅子让他坐着就行,“就咱们三个人,没几个菜,你坐着就行。你喜欢吃黄瓜,凉调一下怎么样?”
顾慎微笑着应声,“好,那再蒸个鸡蛋吧,我也喜欢吃水蒸蛋。”
“好呀,水蒸蛋最简单了。那剩下的就再凉调个野菜好了,然后烙几张薄饼,我们卷菜吃怎么样?”颜安询问顾慎微。
“呵呵,好,都听妻主的。”顾慎微本来食量就小,只要是颜安做的,他都喜欢吃。
菜单定好,颜安做起饭来也是很快的。先收拾鱼把鱼汤熬上,然后就可以开始和面淘米洗菜了。
期间颜安边做还和顾慎微边闲聊着,“你们住这里,平时都是谁做饭啊?”
“主要是大哥做,大哥不在的时候就是阿行做,五弟也经常过来帮我们蒸个馒头或是烙些饼什么的。”顾慎微答。
颜安双眸微瞠,很难想象像顾慎言那样高冷矜贵的人在厨房里忙碌起来是什么样子,不由又好奇道:“那大郎平常都给你们做什么饭呢?”
顾慎微笑了,“大哥会熬粥、还会烧汤,剩下的就是把做好的馒头热一下,再煮个鸡蛋了。”
颜安噗嗤一声也笑了,呵呵,这厨艺也不怎么样嘛,都是凑活吃而已。
待粥煮好、饼烙好,三个小菜也很快被颜安收拾了出来。
三人坐在院中的小桌上吃着,没事聊聊西游记里的剧情,顾慎行偶尔插嘴嘲讽两句,但是没关系,有顾慎微在中间调和,气氛一直有说有笑,就像朋友间的聚会般,相处很是融洽。
原本以顾慎微的饭量喝一碗粥就足够了,因为颜安做饭,他又多吃了半个卷饼,一下就把自己给吃撑了。饭后颜安便陪着他散步消食,洗碗洗锅的工作则都交给顾慎行了。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妻主,你之前之所以和我们和离,单纯只是想弥补我们吗?”顾慎微问。
颜安清浅一笑,“我觉得不合适的婚姻就应该尽早放手不是吗?总比继续纠缠互生怨怼的好吧。”
顾慎微也是笑,笑颜安的豁达、笑她的洒脱,也笑还好他们遇到了她,“可现在的妻主已经不是以前的妻主了不是吗?以前我们过得不好,或许以后会过好呢,妻主就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吗?”
颜安抿了抿唇,笑而不语。
她没有办法跟顾慎微解释。
感情的事情是很难说的,她可以对所有人都很好,但真正要让她动心的人却是很难的。
勉强把她和他们用妻夫关系绑在一起,最终受委屈的只会是他们,这样对他们是不公平的。
颜安不想把以后的日子活成怨怼,所以在还没有那么糟的时候及时停止,不是最好的吗?
顾慎微等了好久颜安都没有回答,顾慎微也算大概清楚颜安是怎么想的了,接着又道:“妻主还没去过大哥房里呢吧?今晚大哥不在,你就睡他房里吧。”
“嗯。”颜安点头。院里就两间卧房,她当然要单独睡一间了,不然难道还能和顾慎行、顾慎微一起睡嘛?
同时颜安心里也松了口气,还好顾慎言今晚不在,这万一要是见面了,晚上再睡到一起,那也太尴尬了!
县城里由砖盖的小屋的条件自然是比村子里的土坯房好很多的。
卧室的面积也比小山村的大很多,屋内不仅砌了火炕,还摆了桌子柜子等家具,布局很是讲究。
再等颜安环顾完屋内的所有摆设后,终是忍不住地笑出了声,“他是有强迫症吗?”
“强迫,症?”顾慎微听不懂,“是什么病症吗?”
颜安抿着笑意走到书架上摆的几本书旁边,“就是所有东西都必须放在指定的地方,要么按颜色排序、要么按大小排序,反正顺序绝对不能乱,不然他会受不了。”
顾慎微闻言也是掩唇一笑,他以前就见过顾慎言总喜欢收拾屋子,完全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也许吧,大哥的屋子都是他自己收拾的,平常我们也不太碰他的东西,他只规定我们各自用各自的杯子碗喝水吃饭,倒是没发现他摆东西原来是这样个讲究法。”
颜安先是看了看书架,接着又来到他的书桌旁,毛笔、纸张、书本都是按顺序摆放的,最后实在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打开了他的衣柜,果然,就连衣服也都是按照颜色叠放的……
颜安越看越好笑,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下去过,眼睛里盯着各种顾慎言用过的东西,脑子里则不断想象着他平时在这个屋子里都是怎么收拾的,那认真又较真的可爱模样,只让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里,连屋里还站着另一个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是直到看到了这一幕,顾慎微的心里才终于松了口气,他们的妻主,绝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原因无它,只因她的心里是有他们的!
只是现在有关顾家的一切他还不可以擅自做主提前告诉颜安,这件事不是小事,只能由顾慎言决定后才可以考虑该如何和颜安坦白,又或者说,这些事情该由顾慎言亲自告诉颜安会更好。
顾慎微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把空间都留给了颜安,自己则转身离去了。
夜晚,在颜安洗完澡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的时候,她的房门突然被两声轻扣敲响了。
“请进。”颜安立刻坐起身应声。
来人正是顾慎微,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薄被,“妻主,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颜安美眸微瞠,他这是……
咳咳,不要瞎想!以顾慎微的身体状况,他只是想和她说说话而已。
颜安随即一笑,“上来吧。”
古代的炕都是很大的,同时睡三四个人也完全不会觉得拥挤。
两人重新平躺好,分别枕着各自的枕头,盖着两床被子,中间还隔了一条手臂的距离,接着相视一笑,才渐渐说起话来。
“呵呵,妻主今天要是不来,我还真不知道大哥对东西的摆放这么执着。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们都去下地播种,那会儿太阳很大,我和阿行还有五弟一组从左边种,大哥、四弟、六弟三个从右边种,然后我们那亩地早早就种完了,但是大哥那边却迟迟种不完。当时四弟负责翻地六弟负责埋,大哥只用播种就行了,可不知为什么,他先是把六弟赶走了,然后也不让四弟犁了,整亩地犁地耙地的活儿全是他一个人干的,因此耽误了好长时间,最后还因为这个被母亲不吃不喝罚跪了整整一夜。
当时我只以为是大哥在跟母亲赌气故意的,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后期麦子长起来的时候,大哥种的那亩地长得都特别整齐,一条一条笔直笔直的,而我们种的那亩地就都是随便撒的种子,长出来以后也都是乱七八糟的。但那时的家里人都不在意这些,我也就没有多想。
也是现在才知道大哥其实并不是故意的,他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有了强迫症了吧。”
顾慎微徐徐地讲述着,颜安就在一旁听着,原本平躺的身子都已经变成了侧躺,不时还偷笑几声,眼神里尽是对那个画面的想象。
最后也是心疼地问了一句,“你们母亲,以前对你们很严厉吗?”
闻言,顾慎微原本洋溢的笑脸很快就消散了下去,但仍勉强扯着一个微笑,“母亲一辈子的愿望就是想生个女儿,没想到我们七个全是男子,她应该只是不喜欢我们吧。不过她对大哥一直都很重视,虽然有时是过于严厉了些,但真有个什么事的时候,她最信任的人还是大哥。”
颜安挑了挑眉,什么话也没说。人家母子之间的事情,轮不到她这个外人来插嘴。
顾慎微跟着也转头看向了颜安,“其实大哥以前的日子过得很苦的,每次母亲要惩罚我们的时候,都是大哥在前面挡着,好几次,若是没有大哥,我想我都活不到现在,所以我一直都希望大哥以后的日子可以过得好一些。可以前的大哥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整日待在家里谁都不想见,很多时候连门都懒得出,也是直到那次妻主在村里和我们谈完话后,我才慢慢发现大哥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对妻主和对别人也是不一样的。”
颜安静静听着顾慎微的话,她明白顾慎微之所以过来说这些都是希望她和顾慎言能和好,但这样的事情还是不由让她皱了眉头。
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听人劝,但感情是不一样的。喜欢或是不喜欢的感觉只有自己最清楚,任何靠听他人劝勉强继续下去的感情,最后该爆雷的还是会爆雷,躲不过的!有些事情,只能处在这段感情中的两个人自己去解决才行,别人是帮不了他们的。
颜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伸手就去拉住了顾慎微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腕,“你的身体,是从一生下来就这样吗?”
顾慎微能感觉到颜安在给他把脉,但他也只是看了颜安一眼,什么都没说。
颜安接着起身趴到他的心口位置贴耳仔细静听了一会儿,不是那种清脆有节奏的心跳声,而是带着些许呼呼的杂音,几乎可以初步判定他是先天性心脏病。这病放在现代就是做个手术的事情,可古代的医疗水平有限,能平安活到20岁本身已经是个奇迹了,想要彻底治愈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等颜安再抬头看向顾慎微的时候,又是一张温暖如春的笑颜,“呵呵,没关系,命再好都不如心态好,心态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顾慎微一怔,他本来还想问颜安为什么会医的事情,没想到颜安张嘴竟会对他这样说,不由好奇道:“什么是心态好?”
“额,心态好,”颜安支着胳膊退回了原位,“大概,就是,拿起放下,无怨无悔吧。”
“拿起放下?”顾慎微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凡事想开点的话,还从没听过这样的说法,“这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