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突围死战

    一行十数人的队伍，在大雾森之中且战且退。甚至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处于逃难的状态，只有实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毅然反攻，或者干脆留下些许人断后。这是他们由原先的三十多人队伍，变成如今只剩十余人的原因。“逃不掉了。”

    突然，正在前方疾行的一名中年男子，沉声喊了一句。“什么意思？”

    与他并肩而行，同样肩负着开路职责的另一名中年男子，不由得开口问道。这个时候，因为另一名中年男子停下来的缘故，导致并肩开路的另一人也不由得止步，所以整个队伍自然也是跟着停止移动。但这些人并没有就地休息，而是持着剑或枪等兵器，面向周围的迅速布下警戒阵形，尽管脸色再怎么疲惫，但他们却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两位大人，怎么回事？”

    山德急忙赶到前方，一脸惊慌未定的问道。之前示意停止前行的那名中年男子没有开口，只是伸手指了一下旁边的一棵树木。这棵树上，有一道明显的刻痕，上面缺了很大一块树皮。那是早上他们这支队伍出发时特意留下的记号，如此奔波了一天后却又回到了这里，他们就算再蠢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山德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绝望。他本以为只是一个轻松的委托任务，甚至还能够借此和两位男爵搭上线，却没想到居然反而落入了黑水部落的陷阱。不仅阿塔斯的军队在进入劫掠营后就立即遭到袭击，甚至就连赫卡里姆男爵的骑兵队也都全军覆没。而且更让人绝望的是，那位负责围攻劫掠营的黑水部落大统领，居然真就放了一道缺口让赫卡里姆和阿塔斯完成汇合，对于身为指挥官的两人自然很清楚，对方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若不是之前古安生带人从劫掠营离开的时候，山德就协助过古安生进行了指挥和统筹安排，知道整个劫掠营的布置情况，前几天的那场最后激战，他们甚至还没办法突围离开，也更不可能活到今天。但此时此刻，看着自己等人这几天居然是在做无用功，山德的心态也实在是有些崩溃。不过山德的心态崩溃，可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在场的这些人里，除了山德一人算是外人，其他人都是阿塔斯和赫卡里姆的亲兵，忠诚度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否则的话他们也不可能自愿留下断后。至于山德此行带来的那些手下，早就已经死完了。“最后一战吧。”

    阿塔斯笑了一声。阿塔斯与赫卡里姆虽然都是中年人，但就年纪上而言，赫卡里姆其实要比阿塔斯年轻许多，而这也就意味着赫卡里姆的潜力更高。但反过来说，阿塔斯能够坐镇阿卡姆小镇的总指挥一职，那也是因为他的年纪相对较大，做事要稳重许多，起码在阵地防御战方面，他的指挥堪称滴水不漏。要不然，他也无法凭借那个已经被拆得破破烂烂的斯兰劫掠营还能硬是守住黑水部落毒爪大统领连续不断的多日猛攻。“能和你这老家伙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赫卡里姆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也显得精气神十足，他这个状态显然是已经做好死战的准备了，“可惜没办法把情报传递回去了，这次我们都要让伯爵大人失望了。”

    阿塔斯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握紧了手中那柄重刀。这位年近五十的男爵大人，最早是韦恩家族私军里的重步兵营士兵，是后来履历战功后才得到受封，成为了韦恩家族的家族骑士。他亲眼见证了托马斯—韦恩从自己的父亲那里接过子爵的爵位后一路崛起，也亲历了数场与圣罗兰王国、黑水部落的大战争，最终因为战功标卓，又救了托马斯几次，所以才受封为一名男爵。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阿塔斯才会深受托马斯的信任，成为阿卡姆小镇的最高军事指挥官。而也因为他曾经的经历，所以阿塔斯的体型非常健壮，经常是身披重铠率领着亲卫冲杀在最前线——之前毒爪围攻斯兰劫掠营的时候，就是多亏了阿塔斯在最前线的冲杀顶住了最大的压力，因此才能够坚守那么多天。但后来因为要突围逃亡，所以阿塔斯将自己最为珍视的重铠都给扔了，此时身上并没有披甲。一柄八十斤的重刀，便是他的全部。“我会想办法拖住他们，你……找个机会突围吧。”

    “不！”

    赫卡里姆沉声喝道，“我绝不可能弃你不顾，之前就说好了，我们……”“没意义。”

    阿塔斯摇了摇头，“失去了战马，你倒是还好，但你的部属却是基本废了一半的战力，而且林中作战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强项，处处落入下风也属正常。但我们却没想到，黑水部落这些年居然暗中培养出了那么厉害的军队，如果这些军队士卒有超过千人，失去了我们两人坐镇，阿卡姆小镇被破城用不了三天。”

    赫卡里姆沉默了。“甚至于，有心算无心的情况，黑水部落率领这么两支部队侵入，伯爵大人是要吃大亏的。”

    阿塔斯继续说道，“所以，你必须要突围离开，将这些情报消息传递回去。”

    “两位大人，那，那我……”“我会拖住对方，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

    阿塔斯开口说道，“如果你能逃回去的话，我希望你也可以把这些情报传回去。”

    山德忙不迭的点头应下：“好！”

    阿塔斯简单交代了几句后，所有人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下场如何——若是正常的两国交战，贵族及其私兵很少会如此死战，毕竟总会有交换俘虏的可能性，但这一次他们的对手是异族。而且黑水部落的危害性，哥谭领的人都相当清楚，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投降的可能性，正如他们如果抓到黑水部落的这些半兽人时，大多数时候也都是直接处死。阿塔斯拍了拍赫卡里姆的臂膀，笑了笑：“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一会记得听我的指示。”

    赫卡里姆握紧了手中的骑士剑，沉默不语。周围很快就出现了一阵稀疏声响。一道道黑水部落半兽人的身影开始从四面八方出现，将阿塔斯和赫卡里姆等人都包围在场中。阿塔斯快速的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了。但赫卡里姆却是笑了：“老家伙，看来我们注定是要一起战斗到最后了。”

    “不会。”

    深吸了一口气，阿塔斯沉声说道，“我会为你开出一条血路！”

    一语落下，阿塔斯握紧手中的重刀，大吼一声后就朝着前方冲了出去。在阿塔斯的身后，是他的九名亲卫。这些亲卫和他一样，都没有身披重甲，只是穿着薄衣。但寒风并没能让他们倒下，此时此刻他们每一个人都红着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大人，很高兴与您并肩至最后。”

    一名手持长剑的士兵对着赫卡里姆笑了一声。他是赫卡里姆的亲卫队长，那天夜里他们护着赫卡里姆一路厮杀出来，最后逃入大雾森与阿塔斯汇合时只剩不到三十人。而他们也确实如阿塔斯所说的那样，一身战力的发挥都需要战马配合，毕竟他们并非骑士，而是骑兵，所以在失去战马之后，他们的战力是大打折扣的，只是因为以前训练比较认真，所以才能坚持到现在。而眼下，显然也已经没有希望了。与阿塔斯的亲兵一般，他们拿着自己并不擅长的长剑，然后跟在了阿塔斯的身后，冲了上去，试图给赫卡里姆打开一条缺口，让自己效忠的指挥官最终能够逃出生天。“大人，请一定要为我们报仇。”

    又有人在跑过赫卡里姆的身边时，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战斗，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彻底进入白热化。这些半兽人都只是黑水部落的下层杂兵，身份地位也就仅比奴隶高一些，连一名上层族裔都没有，所以让阿塔斯和赫卡里姆最为警惕的那两支作战序列自然也就没有出现。所以想要冲这些半兽人的围攻中撕开一条血路，阿塔斯还是很有自信的。他手中的重刀，就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刀下去，必然会劈死一名半兽人。哪怕就算一刀下去没有将对方当场劈死，阿塔斯也绝不会有任何停留，他会直接发力甩脱对方的纠缠，然后继续前进，并将手中的重刀劈向下一名敌人。阿塔斯很清楚，他作为整支队伍的刀尖是绝不能被对方的人海战术拖在这里，不然随着越来越多的黑水部落有生力量支援到场，他们最终的结果就是全员战死。所以对于那些没能一刀劈死的，他都会选择交给自己身边的亲卫去解决，而那些亲卫如果无法顺利补刀杀死对方，他们也不会恋战，而是会继续交给后面的士兵来解决。在这种突围厮杀中，最忌讳的就是被拖住前进的步伐。但是！“叮——”一阵突如其来的撞击，震得本就有些虚弱的阿塔斯右手一麻，差点连重刀都脱手飞出。几道漆黑如墨的浑厚身影，毫不顾忌撞开了自己的同类，直接朝着阿塔斯等人的阵形冲了过来。他们手中的斩马刀非常宽大，若是面对拥有重甲重盾的步卒，或许很难取得足够大的成果，但面对这些没有了重甲保护的步卒，那么他们的斩马刀杀伤力就相当惊人了。一阵阵呼啸声响起。但预料中的惨叫声并没有响起。一杆骑士剑从突围阵形里横刺而出，然后朝着旁边一挡一拖一扫，竟是直接挡下了这些斩马刀的挥砍。赫卡里姆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