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乡故人
如今佩着银牌,又有钱财使用,葛娣主张寻一家上好的客栈歇息。
别人都没异议,偏魏无心看到路边有间牛棚,死活要去牛棚里睡。
葛娣气的骂他:
“你这厮真是天生下贱的命!”
“放着客栈不住,偏要住牛棚!”
尹亮也劝:
“公子,这牛棚里满是烂泥和牛粪,如何住得?”
他才不管,已经赶走了牛,开始动手清理牛棚里的烂泥和牛粪。
清理的差不多之后,又取了许多干草铺在上面。
但即便如此,牛棚里依旧臭气熏天。
他无所谓,反正也闻不到。往干草上一躺,就要睡觉。
赵齐贤纵容他庆国小厮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仅不阻止,反而命令金灿和尹亮:
“他既然要住在这里,不得难为他。”
“你二人留下来,贴身保护。”
说罢,他自带着葛娣和童鸿、铁秀去客栈下榻。
他们刚走,牛棚的主家听到动静出来,见他们将牛赶出牛棚,自己住在里面,当然不答应。
尹亮忙拔下一把头发,去和主家协商。
这边金灿气的咬牙,指着魏无心骂:
“自从遇到这你扫把星的公子,好事一桩也无,坏事连环接踵!”
“公子,你莫不是头牛投胎?做什么非要住在这臭牛棚里!?”
魏公子大人大量,也不跟他计较,翻个身继续睡:
“滚,休要打扰我睡觉!”
尹亮打发了主家,忙又返回牛棚劝解金灿:
“哥儿,你难道忘了?”
“公子在边墙城时的家,就是间牛棚啊。”
金灿一下愣住了,再不发一言。
见金灿不再说话,尹亮到牛棚外又取了几捆干草回来。
将其中一捆铺到魏无心脚下,因为无心脚下干草稀薄,许多泥水渗了上来。
另外几捆则放在门口,为他自己和金灿坐卧之用。
二人坐到干草之上,双腿盘膝,手掌向地。
缓缓有金屑、银屑从地下浮起,修复他们受伤的身体。
魏无心面对墙壁躺着,手里死死攥着破布。
本来就没心没肺的,如果不去想他娘和边墙城的猪狗,便没有烦恼事,自然极易入眠,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觉鼻子发痒,于是睡梦中伸手抓了抓。
结果却越抓越痒,越痒越抓,竟把自己抓醒了。
他坐起身,正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落到自己鼻子上。
还没等看清,却见月光下恍惚站着个人,血红的人,正在冲他招手。
魏无心从干草上站起来,金灿和尹亮犹自打坐养伤,竟是毫无觉察。
他从二人之间的缝隙穿过,出了牛棚,直奔那人而去。
自从离了边墙城,除手中破布之外,他看什么都是灰蒙蒙。
如今突然出现一个血红的人,岂能不走近看看。
距那人还有三五步,他借着月光终于看清,居然是他边墙人:
“咦?楚眉狗,你不是死了?”
那被魏无心称作“楚眉狗”的人身上除了血之外,更有好多水,仿佛刚从河里爬出来一样。
水在月光下蒸发,化为水汽,将其笼罩,导致整个人都模糊模糊、朦朦胧胧。
魏无心之所以能认出他,是因为他左眉处有道刀疤,将眉毛分成了两截,因此无心一直都叫他“楚眉狗”。
楚眉狗冲无心咧嘴一笑:
“魏狗儿,你跑到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回家?”
无心皱着鬼眉,十分纳闷:
“楚眉狗,我正要回家。”
“边墙猪狗不是都已经死光,你怎么还活着?”
楚眉狗转身就走,还呼唤他:
“没得放屁,我边墙人全都好好的,你娘还在家等你呢。”
“走啊!”
“果真么!?”听到这句话,他想也不想,急忙大步追上楚眉狗:
“你敢是唬我?我明明记得边墙人都死光了,兔儿也死了,我娘难道逃得了性命?”
楚眉狗大步的走,头也不回说:
“你哪只眼见我边墙人死光了?”
“王指挥得知瓦剌大军来袭,早令我们撤出城中避其锋芒。你看到的那些死尸,都是我们从河套府绑来的下九流。”
“我们趁瓦剌人屠杀下九流时,从后袭击,将他们统统杀死,缴获许多兵旗粮草。如今正要庆功,你这厮却偷跑出城。”
“你娘得知我要去奴儿干送信与庆王,特意嘱托我,让我顺路寻你,不料竟在这里遇上你。”
说话间,无心跟着他走到了城门口。
此时已是子时,正是夜深人静时。
城门附近虽有守卫,却个个昏昏欲睡。
楚眉狗指着那些守卫:
“狗儿,你还等什么?”
“打翻那几个守卫,我们才好出城啊。”
他虽没心没肺,却并不傻。
那边十几个守卫,而且全都佩有腰刀,如何打的过?
他指了指牛棚,对楚眉狗说:
“等等,我去叫帮手来。”
还不等转身,一块指甲大小的石头从他身后飞起,直奔一个正在打哈欠的守卫而去。
守卫被石头砸中,哈欠也顾不得打完,捂着额头四处乱看:
“谁他娘打我!?”
魏无心避无可避,被守卫一眼看到。
明知是楚眉狗扔的石头,却也没时间去骂他。无心赶紧查看四周,试图寻把武器准备对敌。
找来找去,只看到一根树枝,不过手指粗细,胳膊长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只好勉为其难的拿起,朝守卫走了过去。
守卫见一个长大的小厮朝这边走来,长着一副可恨模样,穿着一身可怜破袍,拎着一根可笑树枝,都以为他可欺,竟打趣起来:
“你这厮,不守宵禁,大半夜拎着根树枝跑到这里做什么?”
“你他娘是来给爷爷们挠痒痒么?”
“呀?还是个银牌上尊。”
“上尊犯夜,罪加一等。落后将你关到牢房里,有你好受。”
“你不想受苦,就让你爹娘将大把银子送上来。”
“哈哈哈,原来这位上尊公子是替他爹娘送银子与我们。”
……
魏无心更不答话,对准最前一个守卫就打了过去。
树枝虽然不过手指粗细,但犹自青嫩,韧性极佳。
一旦打出去,仿佛是条鞭子。
树枝落到守卫脸上,登时就是老大一道血痕。
守卫们看他来的凶,不敢再打趣,纷纷拔出了佩刀:
“我看这厮也不是什么上尊公子,明明是个贼人!”
“当心些,这厮力气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