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广场剪影
夜半的守护广场几乎没人，很是冷清。
广场门前，殿卫依旧坐在原地仿若羽化一般，只待平日有人来时，才知道他从未睡去。
不多时，殿卫感受到了有人朝着这里过来。
‘怎么又来了？’殿卫感知着对方有些意外。
几步之后，来人在殿卫面前站定：
“我来参拜神像。”
声音很平静，平静地听不出任何情感波动。
只是，这样的平静，少了其他拜像之人都不曾缺失的尊敬。
殿卫眉眼一皱：
“娃娃，你这入灵才多久，来的次数是不是有些频繁了。”
少年微微一笑：
“怎么，不允许吗？”
殿卫罕见起身，两米的身形，银白的月光映在他平静的面容上反出一丝冷冽，居高临下，压迫力十足：
“我受长辈所托镇守此地，不能让任何人有哪怕一丝机会冒犯这座广场。你虽然是南灵的修士，但我不得不留意，多问几句。”
听着殿卫的话，少年有些欣慰，隐晦地笑了笑：
“长辈所托吗我今天过来也没其他事儿，还是刚才说的，只是参观神像，而已。”
看着身前的小小身躯，殿卫有些犹豫。
按道理，这样的请求自己不该拒绝。
毕竟对方身上的气息波动弱得可怜，若是敢在守护广场内放肆，自己可以在一瞬之间就将对方灭杀。
这是他的权力。
可，对方今天这过于坦然平和的神情，与之前来参拜时的肃穆紧张相比实在大相径庭。
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顾虑之际，一个声音在殿卫脑中响起：
“让他进去吧。”
殿卫神情一滞：
“南师兄？！”
殿卫脑中的声音，正是南灵统帅—赵南。
“嗯，让他进去吧，他不会让你为难的。还有，以后他若是要进，你也不用阻拦。”
“好的师兄。”
统帅发话，殿卫便没了顾虑，侧过身去。
“谢谢。”
少年拱手做礼，越过殿卫，径直进入了广场。
~~
此刻的广场内，唯有少年一人。
他抬着头，望着坐落于正中的守护神像，眼神复杂，久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穿黑色祥云袍的男子在他身侧凭空出现，落脚于地。
赵南来了！
不过，二人都很有默契似的没有说话，并排沉默着。
几分钟后~
“这儿没有别人。”赵南说道。
少年嘴角一笑，轻声回道：“师父，这个问题，你在检灵广场问过一次了。”
是的，眼下这位少年，正是赵南的徒弟，林源。
只是，现在的林源与平时不同，浑身没了少年的意气与活力，带着一丝不可言喻的悲伤与怅然。
赵南瞳孔一震，“那，您的回答，和上次一样吗？”
‘林源’转身，看着赵南一脸期待又小心的神情，淡淡一笑：
“既然确定了，就别试探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赵南长舒一口气，再难掩饰心中的激动，上前直接抱住了对方：
“小源哥，您终于回来了。”
~~
门外，殿卫一直注意着广场的情况。
听到赵南那句小源哥后，殿卫猛地起身，眼神直直地盯着广场内的身影，心神巨震：
“南师兄怎么如此失态，还叫那个孩子什么？小源哥？！”
“小源源总长？！！”
“那个孩子，是总长？！”
~~
几息之后，广场中的二人分开，赵南盘坐在地，问道：
“所以，您现在是恢复记忆了吗？”
小源摇了摇头：
“没有恢复记忆一说，我其实一直都在，什么都记得，只是趁着他睡着，我有些按捺不住，所以过来看看。”
林源睡着了，他的另一个意识‘源’掌握了这个身体。
赵南有些不解：
“睡着？您的意思是，那孩子的意识还在？你们是双重人格吗？”
小源点了点头：
“差不多吧，也不全是，另一个我，也就是你的徒弟，他是这个身体为了保护自己，强行将我原本的意识剥离出去的个体。”
林源与小源，二人原本就是一体的。
只是，保护自己？
赵南回想起林正的话，一时有些困惑：
“小源哥，林正那小子说，您在的那个地方虽然在境外，但也非常靠近长城了，难道还能遇到什么危险吗？”
小源摇了摇头道：
“阿南，危险的不是凶兽，而是我的记忆。我在地底被冰封了几十年，但我的思维却没有被冰封。”
“几十年的时间，没有白天黑夜，时间的流转变得模糊，难以捉摸。我只得一遍遍回忆着与少爷相处的点点滴滴消磨时间。”
说着，小源扭头看向了守护神像，眸中满是追忆：
“我记得自己诞生以来与少爷相处的每一天，他是那么地勤勉，为了修为牺牲了自己的寿命与根骨，为了尽可能地保护你们只身迎战强敌，留下精血，蚀刻阵石，每天在余晖痛苦的煎熬中度过。”
这时，小源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可就是这样的回忆，一遍又一遍地伤害着我，我明白你们当中有些人希望少爷暴毙的想法，无非就是忌惮少爷的力量，颠覆威胁你们的世界而已。”
“可我不理解，如果少爷真的有心，少爷完全可以不管你们，直接离开这个世界，让你们在混沌大帝的统治下自生自灭！何必拼了性命保全你们？”
“甚至于，少爷走后，还有不少人在背地里编排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是真的蠢！只因你们是少爷的同族，就没有将那些恶种尽数杀绝！”
小源紧握着拳头，目露凶光。
难以想象，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晦暗，才会让他如此地激昂愤怒。
对于小源想要灭杀自己同族的意愿，赵南身为神州四灵统帅之一，听罢竟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毫不在意。
不过，看着小源如此情绪化，赵南反倒欣慰一笑；
“小源哥，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你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感，无情的工作机器，不会像现在这样歇斯底里，发泄情绪。”
被赵南这样一说，小源也逐渐冷静了下来，苦笑一声：
“毕竟我现在也是人类了嘛，与之前的感受大不相同。往事难断，少爷的死与我息息相关，人是真的可以伤心死的。”
“我的身体与意志支撑不住，所以林源诞生了，他没有往昔的记忆，就只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而已。”
“但他终究会知道的吧？”赵南问道。
小源点了点头：
“是的，他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梦到与少爷生活的日常了，虽然我从中阻挠，模糊了少爷的面容，还强行中断过他的梦境，可他还是起了疑心，想要深入探究下去。”
“我们两本就是一体的，随着他的成长，总有两相融合的一天，他迟早会知道这一切。”
话到此处，小源一脸认真地看向赵南：
“阿南，答应我，如果哪一天我没有控制住自己，不要犹豫，直接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