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玩游戏的时间过得异常迅速，一眨眼，外面的天完全黑了下来。
周边零零散散的键盘声，反而衬得邱舟这个角落格外安静。
头顶的灯亮着，晃眼。
邱舟仰头盯着天花板，直到眼前出现重影，眼睛实在遭受不住，才闭眼扭几下脖子，缓缓舒口气。
刚切到主页，c市的朋友给他发来消息。
爱学习是小徐：邱子，你们高考假几天？
邱舟：五天。
爱学习的小徐：我也放五天假，但这是和端午节一起放的你敢信？对比下来，你们学校太好了！
邱舟回了个嗯，在聊天框里打出“就那样”三字，久久没发出去。
他删了消息，往后半躺在座椅上。
网吧里的声音小了许多，对面的兄弟不在，邱舟取下耳机，时钟已经跳到十二点，他起身走向窗边，看着楼下的路旁尽是树影。
手机又振动几下，依旧是徐晟睿发来的消息。
爱学习的小徐：这学期快结束了，你真打算留在那儿吗？
邱舟：嗯。
爱学习的小徐：我记得你户口不在g省，高考的话你不还得回c市考？
邱舟看着手机上的字眼儿，一时间有些恍惚，当初火急火燎地来新平，完全没想到学籍等各方面的事儿。
他略微思考了下，回道：再说吧，指不定提前两三个月回来。
爱学习的小徐：说好了啊，回来的话就干脆来我们明德中学，离你爷爷家也近。
明德中学和他以前读的那所中学一样，都是c市的名校，区别就是一个在河西，一个在河东。
邱舟回了句“好”，找借口下线。
连续玩八九个小时的电脑，身体和精神都很累，但就是这种疲倦的感觉，反而让邱舟觉得踏实。
刚才的那一通聊天，让他原来平静的情绪多了一份躁动与不安。
他当初没考虑过回c市，只想在新平读完三年高中后再报考这边的大学。
吹着窗边挤进来的风，邱舟的运转的脑子彻底消停，现在想这些事儿东西并没有用，他向来喜欢走一步看一步。
邱舟也必须让邱慕山明白，他从来就不会轻易妥协。
凤盐街不像c市那般热闹，一到深夜没了人，只有几盏路灯还孤零零的亮着，偶尔驶过几辆车，走过几个喝醉的年轻小伙。
对面路边的大黄狗偷偷盯着那几位陌生人，也不叫唤，等人走远了摇着尾巴进巷子里。
他伸个懒腰，回头时恰好碰见穿花衬衫的在置物架旁翻零食。
这人叫宋焕，一进网吧就挑衅自己的那位，邱舟对他印象深刻。
宋焕见眼前这位好学生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顿时感觉左右手的巧克力和薯片变得沉重了起来。
嗯……他不是很想分享。
但如果这个人厚着脸皮主动开口要的话，也不是不行。
邱舟完全不知道宋焕此时在想什么，这要是能读心，肯定得骂他一句。
见那人捧着零食给杵在柜前没动，邱舟说了句，“麻烦让让。”
“网吧的零食不错，”宋焕丝毫不在意他异常疏远的态度，十分艰难地从怀里掏了一包青柠味的薯片，摆出一张童叟无欺的笑脸，说：“少年，买一份？”
“不了，”邱舟侧身绕过他，从矮柜旁拿了盒泡面。
宋焕把东西放回座位，见邱舟站在前台和沙发之间没动，知道这人是没找着热水。
他撕开塑料包装，曲着腿半坐在电脑桌上，那人每动一下他就往嘴里送一口薯片。
“店里没开水，”许默一抬眼就注意到了后面的宋焕，眼里透着些许无奈，率先开了口。
邱舟停手，把撕开后的透明包装袋往上卷了卷，问：“这盒能不能退？”
网管指着货架上的纸牌，邱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有“小本经营，概不赊账”这八个字。
正疑惑，只见网管十分淡定地过去给它翻了一面，上面明晃晃地写着几行字——小本经营，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牌子上字很漂亮，就是不知道纸牌是哪年哪月写的，看着年代久远，跟着风扇左右晃动，随时都有掉下来的迹象。
邱舟打消掉退货的念头，举着手里的酸菜面，不甘心地问了句：“许同学，你们店里有烧热水的吗？”
即使网管再面无表情，邱舟还能从他眼里读出一分诧异来，他朝网管胸前的工作牌看了好几眼。
这人一身黑色衣服，脖子下的那张小蓝牌倒成了亮点，一个红底的证件照外加大写的“许默”二字，很是专业。
许默顿了会儿，把工作牌翻过去，指着走廊尽头说：“里边儿。”
视线尽头的男女标识，邱舟一阵头疼，考虑到和自己唱反调的胃，抱着面三步做两步走了过去。
热水壶就在洗漱台上，邱舟烧了大半壶水，找个离门近的地方守着。
十分钟不到，洗漱台上的壶子咕噜咕噜响，热气从一旁缓缓冒出。
邱舟撕开调料包，把油、盐包倒了进去，看着一旁孤零零的香料包，十分精准地丢进垃圾桶。
宋焕听到厕所里的动静，也跟着挤进来，一壶水用不完，他理所当然的拿了去，眼皮都没抬。
很好，邱舟心里默念了句，祝他以后泡面都没开水。
可能是他的话太有诚意，对方都有了感应，侧头瞥邱舟一眼。
“水不要了？”
宋焕晃了一下手里的壶。
真有这么灵验？邱舟记得自己装了大半壶。
没等他的回答，那人又说：“不要我就倒了。”
“够了。”
邱舟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听岔了话，说完便把泡面盒盖上，径直走出厕所，留下一路飘香。
学校一星期放半天假，一个月才会放一次小长假，这次碰巧高考，连着月假一起放了，家里没人拘着，够邱舟疯玩几天。
邱舟平时不爱出门，泡网吧算是他除学习之外唯一的、仅有的不良爱好？
江蕙在的时候，老爸很少管他生活、学习上的事儿，但不抽烟不酗酒不去网吧这三样，是他从小就不能碰的底线。
现如今，因为他在网吧这样环境里，可以不用刻意消耗时间就能过得非常快，他才愿意经常来。
一来二去，他索性一放假就在网吧待着，抛去一切不必要的心思放纵几天，再毫无负担地去学校。
宋焕，姑且算是网管许默的朋友，不太愿意当个人，每晚十二点准时泡方便面。
泡面也就算了，这人的位置就在他斜对面，风扇一吹，香味直往他这个方向飘，顺带着偶尔因为烫而发出的吸溜声，简直是在犯罪。
邱舟没那么喜欢吃泡面，但人和人之间的饥饿是相通的，他闻到味儿之后也很想来一碗。
思考不足一秒，邱舟跟着从货物架上拿了一盒泡面，并光明正大地用他烧好的热水。
“好学生，你用水之前不打声招呼的么？”宋焕掩好泡面盖儿，转头问他，黑色耳钉在灯下很是夺目。
“这东西不是公用的？”
宋焕底气十足，说：“我带过来的。”
“哦……”邱舟倒水的手顿住，神色间有些尴尬，等水注入碗里，他才回神说了句谢谢。
宋焕不明意味的笑了声，端着碗走出去。
“饮水机不行，你们老板不打算修吗？”邱舟去前台交钱的时候顺带问了句。
许默摇头，拿出他惯用的说辞：“老板不在，我做不了主。”
“可以上报吗？”
“店老板太穷，想赚瓶装水的钱而已，”宋焕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一身的慵懒。
邱舟嗯了一声，并不想和他讨论这方面的事儿。
……
待邱舟走后，许默目光戏谑地看向他，反问：“老板穷？”
宋焕及时止住吹口哨的嘴，点头道：“是啊，家里已经穷得掀不开锅，只靠我和一条狗相依为命。”
“你那是爸妈不在，人懒吧？”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宋焕笑笑，看向后排的走廊，说：“店里那个热得快挺好用，饮水机过两天再换。”
“你家的东西，随你处置，”许默见他还看着那位一中的学生，问：“看对眼了？”
“嗯？”宋焕回过头，短暂的疑惑后，又恢复了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一中的学生，我可没这个胆子招惹。”
许默：“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许哥居然也会担心我？”宋焕没在意他的警告，反而让想他宽心般，说：“我什么样你会不知道？”
“你这样最好，”许默忽然笑了。
“嗤，没傻逼来闹事肯定好，”宋焕意有所指，拿着身份证去了后排的座位。
蹲在网吧的这几天，键盘声和气急败坏的辱骂声如影相随，邱舟觉得多待一天，他就会多一分患耳鸣的风险。
第四天早上，门口传来动静。
“大清早谁特么在门口嚷嚷……”
这是对面的宋焕被吵醒之后，低声骂的第一句话，很完美地诠释了邱舟此时的内心想法。
本来还想再睡会儿的邱舟，听着门口愈演愈烈的趋势，认命般摘下眼罩，打算出去觅食。
才起身抬脚准备走，邱舟就被迎面冲过来的人撞得一趔趄，他猛地扶住后面的椅背，抬眼时只见那人的长发直往他衣服上甩。
邱舟退后一步。
撞他的人丢了句“对不起”，头也不回地冲进厕所。
邱舟这会儿才注意到网吧门口围了一群人，原本就窄小的门，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觅食是不成了，看那些人什么时候解决完，能给他一个出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