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身体好冷！我喘不过气来！
元霄颤抖着抱头蹲下，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般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锋利的剑锋，轻而易举地划开了他的肉骨，轻微的搅动声，剑尖斜着向上画了一个弧度，“啪嗒啪嗒”，液体一连串地往下掉，“咕嘟咕嘟”，液体成片地往外涌，“噗嗤”，一个红彤彤的东西被掏了出来……
明月高悬，他眼角噙泪，俯看着他光洁的胸膛，床第晃动，他们做着最亲密无间的事情，可是突然，大片大片的红从他的胸腔冒出，不一会就沾染了大半个床面……
他曾无数次依偎在他怀里，那是最最省力的姿态，他轻柔地抚慰着他的羽毛，掌心的温暖似乎现在都还能想起……
走马灯在脑中一一闪过，有欢有喜，有静有闹，可是最终，他还是凉成了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眼泪糊了满面。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元霄猛地站起，骇人的神雷再度劈下，不过这乾坤大阵似乎会限制他的力量，这新召唤的神雷不仅规模没有刚才大，而且准头还十分不好，到处乱劈。
“你难道不应该问他吗，我只是想让这个世界重回混沌而已。”
“你看看这地下，人类产生的垃圾已经装不下了！到处都是污秽，到处都是他们为蝇头小利而争得头破血流的欲望，到处都是令人发指的负面情绪，它已经烂到了根子里，可人们却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在上面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
“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安安心心投胎转世，而有的人却只能一直给他们做牛做马，什么有罪，什么审判，通通都是自欺欺人的笑话，就连最简单的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罪恶！”
“你不要在这里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你说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罪恶，那你亲手制作的桃花酥难道就不好吃吗？一直跟着你的小樱难道就不可爱吗？我们之间的友情难道就这么不值钱吗？你恨这个世界，但请你不要把自己情绪强加给他人，我们是我们，不是你，没有你那般愤世嫉俗！”元霄被梵音这段蛮不讲理的话给惹怒了，当即不管不顾地反驳了回去。
“你说这世界烂透了，根坏了，它也的确如你所说，可泥鳅就是愿意在泥塘里生活，它自己都不嫌弃，你又替它着什么急！你说轮回海的机制不够公平，可那是以前，现在不是还有我吗！”
梵音本来一直沉着脸，听到元霄的最后一句顿时笑出了声，“你又凭什么？”
“进化论听过没有，生态系统知道吗，十殿阎罗了解一下！”元霄噼里啪啦地报了一大堆陌生的名词，他的眼睛渐渐地越来越亮，他想起来了！他当初去到那个世界的原因！
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颓靡散去，元霄堂堂正正地站了起来，调动身体里的力量，神雷不断在上空聚集，无数根雷蛇晃动，它们挣扎着俯冲而下，坚持不懈地在这黑白轮转的大阵上击打出一个又一个旋涡。
梵音拄着剑慢慢走近，神情决绝而坚定，他已经不打算再跟元霄这个愣头青废话了，也是，一个为了心爱之人而伤心欲绝的人，能把话说清楚就已经很不错了。
一道激雷猛地劈在梵音脚下，他躲闪不及，被擦到了一点鞋边，一股青烟夹杂着焦味徐徐冒出。
“你想用这种方法阻拦我，没用的，我今天必杀了你！”梵音深吸了口气，又继续朝这边走来。
元霄还在努力召唤，眼看梵音越走越近，心里顿时着急，不行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需要时间啊！冷静，冷静，想一想，如果我是主角，梵音是反派，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脑袋飞速运转，病急乱投医之下，元霄当即抛出了最终秘术之——话疗！
“你既然如此恨这天道，那为何不一开始就把我杀了呢，那样岂不省事的多。”
梵音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元霄给杀了，仍旧坚定不移地前进。
“你和翡彻是一对吧，他难道就不值得你留恋吗？”
“钱婆呢，钱婆她对你这么好，你就忍心这样对她？”
“蚀阴和你是一伙的吧，你真是可恶，竟然瞒着我们做了这么多恶心的事……”
梵音终于停了下来，就在元霄跟前，他似笑非笑地摸着剑锋，慢条斯理地把剑抵到了元霄的颈动脉上，“怎么，想拖延时间？”
“再给我一分钟，我就能冲破这禁制把你杀了！”元霄不甘心地说道。
“想得倒是挺好，可惜脑子不太好使。”嘴角的微笑凝固，梵音竟然真的把剑放了下来。
“以我们俩的交情，再给你一个阻止我的机会吧，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是很想走这种极端呢。”梵音怅然道。
“第一个问题，一开始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觉醒，杀了，也只能让你回炉重造而已，这显然不符合我一劳永逸的生活态度。”
“第三个问题，钱婆早就不想在那煮汤了，我这么做是帮她早日解放。”
“最后一个问题，蚀阴和我皆诞生于九幽之下，算是半个邻居，但之前种种都是他一人所为，我只不过是后面推波助澜罢了。”
神雷越来越多，几乎已经连成了一片实体，元霄小心翼翼地憋着气，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第二个问题呢，第二个你怎么不答，是心虚吗？”
“时间过得可真快！”梵音似是而非地叹了一声。
剑起，剑落，一股红色喷洒，有什么东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雷电的助力让乾坤大阵的旋转速度再上了一个量级，癫狂的吸力下，甚至连周围的光线都不能逃逸，空间在破碎，时间在破碎，可以为人所感知的一切都在破碎。
“成功了！”身体里的温度从脖颈处的缺口不断向外流逝，元霄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几乎是眨眼间，梵音就和他手中的剑一起碎成了不可视的点点灵光。
单薄的手掌捂不住人皇剑所造成的的伤口，元霄勉力站起，独自立于这风暴中心，用尽最后的气力把另一处阵眼中的人们送走，她们一走，这人为的黑洞就再也不甘于屈居人下，一个反扑，就让这立于无涯深海中的唯一孤帆彻底撕碎。
漆黑的视角中，忽然亮起了朦胧的环状光晕，视角变宽变广，眼底所能收敛的光晕面积也开始不断扩大，随着观察位点的不断升高，大片的光晕周围出现了黑暗，那是沉默的黑暗，看了就会让人压抑，所以叫做沉默的黑暗。
黑暗也开始扩张，很快，环状的光晕就小成了一颗篮球大小的星星，黑暗继续扩张，偶尔能碰到一两颗同样明亮的星星，但通篇下来，还是黑暗的背景所占的比例最大。
“不行，得再快一点。”心念所致，金石为开，扩张的速度猛地提升了上来，那一双大眼睛不知疲惫地在这浩瀚星海中寻找，一眨不眨，不曾有片刻歇息。
终于，一颗耀眼的蓝色映入眼帘，大眼睛猛地一亮，毫不犹豫地把手边的一团东西丢了过去。
“让你冥顽不灵！先过去呆他个几百年吧，等你学有所成了，我再过来接你。”
前进的步伐无法停止，几乎是瞬间，那颗蔚蓝就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大眼睛最后望了一眼那团被丢出去的浅浅灵光，又毫不犹豫地继续踏上了征程。
一成不变的景色，一成不变的寂寞，一成不变的寻找，大眼睛着急地想要赶快回家，可有些事情，天生就是急不来的，你越急，时间反而过得越慢，盼星星望月亮，紧赶慢赶，大眼睛总算得偿所愿。
一头栽下，轻微的撕扯感牵拉着灵魂，力量的过度消耗让大眼睛不得不暂停下来，找一个地方歇一歇脚，一个亲和的位点传来阵阵吸力，放弃挣扎，大眼睛顺从地被吸了过去。
嗯？怎么还是黑乎乎的，我的手呢，我的脚呢？元霄疑惑，尝试着向上蹦跶了几下。
“咚咚咚咚”清脆而奇怪的响声。
还是没办法看见周围的环境。
我这是被谁给关在小黑屋里了吗？哪个坏蛋这么大的胆子，连天空之主，哦不，是天地之主都敢关！元霄生气，集中意念，想要冲破阻碍，可才刚集中没多久，一股巨大的困意就袭上心头，他心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气。
顶不住了顶不住了，先睡睡，明天再说吧。他就这样毫无负担地睡了过去，丝毫没有为自己的不利处境而感到担忧，许是因为那隔着厚障壁所传来的安心触感吧。
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准时醒来，一醒来就会坚持不懈地冲击小黑屋，当然也会活动活动筋骨。
“咚咚咚咚”就这样响彻了某个人的全部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