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贫民区2-10
露西趴在威利的床前，阳光透过窗台照射在地板上，莫桑站在窗台边，努力地回想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情，然而记忆却始终停留在他失去意识前的一幕，那道庞大的身躯给他的身心都带来了无与伦比的震撼，绝望浸染了他的整个灵魂，连抵抗的心思都难以升起，冷，一股冻结灵魂的冷在悄无声息间降临在他身上，让他顷刻间窒息，抹杀了他的存在，那是一种无比真实的死亡体验。
是的，他确实已经死了，尽管他无法证明自己已经死了，然而你要怎么让一个死人证明自己已经死了？
他扭头望向床上躺着的那个年轻人，出发之前他的模样还可以说是稚嫩的少年，但此刻躺在床上的却分明是位成熟的青年，酣睡间隐隐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气息，他脸庞的线条变得柔美，俊美的容颜无可挑剔，用美男子来形容他当之无愧，就连美丽的女子恐怕也要心生妒意，这样的变化实在让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当他们从地上清醒的时候，身体依旧下意识地保持着警惕的状态，紧张的精神促使他们大口地呼吸着已经被威利净化过后的空气，他们不知道所有的恶毒和黑暗都消失在狂暴的雷海之下，慌忙环顾四周——几乎贯穿崖壁的坑洞，碎石满地一片狼藉，腥臭的绿色液体随处可见，破碎的骨头架子遍地都是，空气中弥漫着还未散去的焦灼气味刺激着他们的鼻子，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激烈战斗。
那个宛若神明的存在没有留下半点存在过的痕迹，所有人都渐渐清醒过来，芭芭拉摸了摸背后裸露在外的伤口，光滑如新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身体仿佛比过去更加地强有力，仿佛就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的艾琳双手紧握，手里却空空荡荡，没有在周围找到自己的法杖，焦急地望向远处，艾达捂着剧痛的脑袋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抬头望向倒在远处的威利，露西和丽娜同时醒了过来，很快就发现了威利，匆忙奔上前去。
尽管震惊于威利的变化，但威利的情况不容乐观，他面无血色，嘴边咳出了大片的鲜血，呼吸微弱到了极致，就连体温也在低得有些吓人，被他这幅样子吓得惊慌失措的露西脑子一片空白，紧紧地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唯有丽娜还算冷静，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所剩不多的灵水，先前的战斗已经耗费了大部分的库存，其他人也急忙把自己身上剩下的灵水取了出来。
艾琳捡起掉落在威利身边的法杖，入手的一瞬间发现法杖好像变得更明亮了一些，过去的法杖周身都蒙着一层灰蒙蒙的色彩，但如今的法杖好像焕发了新的生机，拿在手中感觉重量都增大了一些，她手持法杖，以杖身轻敲地面，口中开始吟唱咒语，她清晰地感觉到，法杖汇聚光元素的速度比以往要快了许多，纯白的魔法阵在威利身下亮起，璀璨的光芒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但很快就黯淡下去，缓缓转动着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这，到底怎么回事？”其他人的疑问不比她少，光元素在治愈法阵的转化下化作治愈的能量注入威利的身体中，他紧皱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露西毫不吝啬地将所有的灵水喂入他的口中，但依然没有半点醒转的迹象。
“好像有什么声音。”芭芭拉凝神细听，哗啦的水流声由弱到强，从崖壁上那个巨大的坑洞中传来，“不好！好像是海水灌进来了！”莫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抱起了跪坐在地上的露西朝着崖壁上跑去，然而破碎不堪的崖壁已经没有一条完整的路返回他们最先下来的洞口，“老爷，您继续往前走我会为您开路的！”阿尔管家背上了威利跟上了莫桑的步伐，“阿尔先生！别忘了还有我！”芭芭拉紧跟其后一跃而起，巨斧在手中舞动一圈后砸落在地面上。
“冰爆！”
冰块自地面升起，倾斜的冰面连接向陡峭的崖壁，众人登上冰面快速朝着崖壁移动，阿尔管家落在地面上脚掌一踏，崖壁上瞬间生成一块突出的平面，坑洞中的涓涓细流转眼间冲破了本就脆弱不堪的岩壁，形成了势不可挡的汹涌浪潮携着万马奔腾之势迅速填满了最底层的空间，不断上涨的潮水拍打在另一侧的崖壁上，紧追着向上移动的一行人。
“我们原先来的那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只能往上走了！”冲在前方的芭芭拉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原先进来的那个洞口，洞口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拓宽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然而洞口里却堆积着数不清的白骨，将整个洞口堵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通过，依照底下水流上升的速度，根本撑不到他们将骨头清理干净便会让他们葬身水中。
“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水啊，这些不会是海水吧？”艾达背起行动缓慢的妹妹，紧紧跟上前方快速移动的丽娜，瞅了一眼只落后自己几个身位的水面，拍在崖壁上的浪花几乎都快摸到了她的腿上。
露天的洞口就在眼前，阿尔管家猛地一脚踏出，咒语已经吟唱结束，一口气凝出了一道通往外界的石梯。、
“小艾达，抓住我的手用点力！”艾达的脚已经踩在了水里，她伸手抓向停在前一级石梯的芭芭拉伸出的手，对着贴在脸侧的艾琳说道：“妹妹，抓紧我！”艾琳乖巧地点了点头，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确保自己不会掉下去，下一瞬就听到耳边风声呼啸，“啊！”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艾达和艾琳被芭芭拉奋力甩出了地穴，短暂悬空的片刻她们看到了蔚蓝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海。
芭芭拉抓住最后一块石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撑，整个人跃上高空，被收到包里的巨斧再度被她取出，在半空中画出一轮圆月，斩出一道冰冷的寒月，落在水面上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面。
莫桑站立在阿尔管家所凝造出来的石块之上，脚底下的地穴被海水完全淹没，支离破碎的地穴坍塌，地面轰隆作响震动起来，所有的一切的疑问都随着地穴而葬身在海底。
阿尔管家环顾四周，眼前所在的位置应该是距离南港镇不远的海面上，这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比震惊。
“没想到这个地穴竟然隐藏在海平面之下，看那阳光从洞口投下，我还以为我们被那个暗道带到深山老林里去了，没想到是钻到海底下了，真是令人惊奇。”芭芭拉杵着巨斧，一阵感慨，身后裸露的伤口吹着海风只觉得一阵清凉，顿时感觉活着真好。
“据我猜测，也许地穴的表面施加了什么大型的超古代魔法使得整个地穴都被隐藏了起来，海水无法渗透恐怕也是这个原因。”莫桑顿了顿，忽然陷入了沉默，而后神情凝重地望向其他人：“你们，应该也看到了那个东西吧？”
众人心照不宣，彼此都清楚话里所提到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一时间氛围显得有些压抑，阿尔管家忽然指着某个方向上露出的一角建筑：“那边有着人造的建筑，估计就是南港镇的方向了，老夫建议尽快离开此地，我想在我们‘死去’的期间恐怕发生了难以想象的事情，想必已经惊动了不少的人，不管如何，我们先到岸上，之后再详谈，各位看如何？”众人同意了他的建议，由芭芭拉在前面带队开路，巨斧一路横扫，寒气将水面凝结构筑出一座不断向前延伸的冰桥。
一行人在海面上疾行，很快眼里就出现了一片无人的沙滩，他们所见到的那个建筑物就隐藏在一座礁石后，是一座废弃的木屋，腐朽的木头在海风中摇摇欲坠，莫桑停下了脚步，其他人也很有默契地配合着他停了下来。
“地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东西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吧 ？”莫桑神情有些激动，一回忆起那个宛若神明的巨大身影，他内心的恐惧便久久难以散去。
芭芭拉点了点头，坐在了沙滩上，依据自己所见到的画面在沙地上画着那个怪物的模样，她当时是躺着的，没有人比她看的更加清楚“我看到黑雾突然散去，那个怪物就从一颗白色巨茧中破茧而出，而后我就死了，真真切切的死了。”那种直至灵魂深处的冰冷绝对做不得假。
沙地上的怪物下半身是蜘蛛的八条腿，上半身与人类没有什么不同，唯独脸上被她模糊地画出了八个眼睛。
她看向其他人，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样，没有人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莫桑盯着阿尔管家背后的威利，艾琳想要为他再次施展治愈术，但不管她再怎么施展，威利身上始终没有任何的变化，看来是已经到了极限，治愈术已经将威利身上能治愈好的伤势都治愈完了，剩下的即便是治愈术也没有任何的办法，露西焦急地握着威利始终冰冷的手，脸上已是梨花带雨，手足无措。
“威利呢？当时的威利还活着吗？”莫桑突然开口说道，众人的视线忽然全部望向了他，“你是怀疑当时威利还活着，是他以一人之力将那个根本不是人类能对付的怪物毁灭的连渣都不剩？你自己想想，子爵大人，这可能吗？”恐惧和愤怒让芭芭拉状若癫狂地咆哮道，她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尽管她也有所怀疑，但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那个怪物的可怕她可是亲身感受过的，根本不可能，人类根本不可能战胜。
面对芭芭拉的质问，莫桑陷入了沉默，说到底，他也不相信，无论这个结果是或者不是，都会让人陷入疯狂，如果是的话，威利以一人之力击败了那个怪物，那么威利得是什么样的实力，到了何种程度？神明吗？如果不是，那实在没有办法解释他们为什么能够死而复生。
艾琳盯着手中闪烁着微光的法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或许是光明女神大人救了我们，我醒来的时候，感受到了来自光明女神的神力，那些散发着一阵烧焦味道的地面和崖壁上充斥着光元素的净化和雷元素的毁灭之力，我和姐姐曾经用过秘技神罚，那个气息我绝对不会认错，但地穴里残留的气息远比我们用的神罚要强大上万倍。”
莫桑盯着艾琳，锐利的眼神让女孩心中莫名升起一阵畏惧之意，女孩口中说出来的话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内容，他表情严肃地询问着女孩：“你怎么肯定那就是光明女神的气息？当今世界上恐怕除了光明大教堂的教皇，没人敢说自己感受过光明女神的神力。”他的声音充满磁性，上位者的威严气息一下子落在了女孩身上。
艾达恶狠狠地盯着这个方才还慈眉善目的老人，握住了妹妹的手，这才让她稍稍安定下来，芭芭拉也站到了艾琳的身后，放下了巨斧，莫桑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向她们道歉，女孩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将手里的法杖猛地伸了出来。
“因为这件法杖，是光明女神成神之前的法器，是她遗留在世上的众多圣遗物之一，而神罚就是光明女神大人通过法杖传授给我的，地穴中的神罚绝对是女神大人亲手施展的，与我们只包含雷元素的神罚不同，女神大人所施展的神罚蕴含着净化和毁灭之力，专门诛灭世界的诸恶。”银白的法杖亮着柔和的微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看起来就像是一件普通的法器，艾达好似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努力为妹妹作证，芭芭拉看着神情紧张的艾琳和她手上的法杖，终于明白了银白飓风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交易。
“我也为她们姐妹俩证明，但我希望子爵大人和其他在场的人能够为她们保密。”姐妹俩难以置信地看了芭芭拉一眼，那个大大咧咧的教官脸上扬起爽朗的笑容让她们感激不已。
“这么说，光明女神还活着，是她出手击杀了那个怪物并且复活了我们，如果威利也死了，那他应该也和我们一样被复活之后完好无损，但为什么他的伤势却如此严重？”莫桑不再怀疑女孩的话，但他的疑惑还没有完全解开，这个问题或许得等到威利醒来之后问问他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