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西宁的手段
帐外风声骤然喧嚣，旗帜被吹得发出裂帛之声。
何骁起身掀起门帘的一角，随后将门紧闭。
“要起风沙了，剌加随时都有可能偷袭，我送你回去。”
陆洵已经穿好衣服，药方被藏在胸口的衣服里，坐在床上看何骁走过来坐下。
忍不住伸手触碰他腰间收好的软剑。
“还留着？”
不过是没有开刃的练习用剑，也值得这么收着？
剑穗被指尖挑起放下，陆洵看何骁半晌没有回应，面色不豫。
“你是指挥，不要轻易离帐，我自己回去。”
越过何骁，陆洵穿好鞋，打开门要走。
额前的头发都没来得及被风吹起，就被身后的人拦腰抱回。
“你从来不在军中过夜。”
身后的门又被关上，陆洵的背紧贴着门，整个人被何骁圈在怀里，双手挡住何骁的胸膛，阻止他再近一步。
何骁低头轻声与他讲。
“你轻功太好，我不敢派人去追，前日休战我又见你离开，跟在了你身后。”
陆洵默然，倒是没想到何骁会放下战事，追着自己去了何家。
他心里别扭，恨何骁记不起来自己，以往的那些回忆只能在夜深时折磨他自己一个人。
他讨厌何骁面上的云淡风轻，似乎什么事也没法真正进入他的心，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淡然，他君子，他衬得陆洵什么也不是。
“放开我。”
陆洵要挣扎，鼻头嗡动，眼尾微红，他似乎就要流泪了。
不愿意让何骁看清自己的窘相，不顾肩膀的伤口扭动着要离开。
猛地栽进他的怀抱，粗糙的手掌生疏地在背后抚慰，陆洵渐渐不再挣扎。
“你有事瞒着我，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讲？”
何骁轻易地把人环抱，感受怀中比一般男子要小上一圈的躯体。
比武场上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没办法真正对这人保持淡然。
即使此刻都还只是知道他“碧落”这一个名字，心中无数次的汹涌和感情的波动，他没办法欺骗自己。
“为什么要我来讲，忘记的人是你。”
陆洵抬起脸，倔强地在何骁的衣服上擦干眼泪。
“那告诉我名字吧。”
何骁握住他的双臂，一反常态，目光热切且期待。
“嗯？”
再抱紧一点。
陆洵难堪别扭地别开脸。
“陆……洵”
“我知道了，不会再忘了。”
鼻息交融逐渐滚烫，脸颊也爬上半点红晕，嘴唇的距离慢慢近了。
所以……
何烟一进门就看见了眼前这副景象。
“嚯，我等会儿再进来。”
“站住！进来。”
陆洵立马就从何骁的怀中跳开了，动作幅度太大，还扯到了伤口。
何骁上前查看，“没事吧？”
“啧啧啧……”
何烟也不客气，帷帽一扔坐下，沉默地注视着两人。
陆洵只觉得自己亏惨了。为了隐瞒向何骁隐瞒身份，给何烟绘制了剌加的势力图做交易。
结果到头来还是自己把身份暴露的。
所以此刻多少是有点挂脸的。
“我要改口吗？叫你嫂子？”
何烟敲敲桌，贱兮兮地开口打趣两人。
“何烟。”
没想到是何骁先开口，把陆洵扶到床边坐下，何骁掀开他肩膀处的衣服，确认没有血渗出来才拉过凳子坐下。
“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上次何烟在施云澜帐中过夜，何骁是知道的，虽然第二天一早何烟就让马夫给何骁留了信，但是对于两人过分亲密的举动，仍然心存芥蒂。
“啊，是步离丹的事情。”
陆洵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站起来说：“我先回去吧。”
他主动想要避嫌，两人既然要谈正事，自己一个五峰流的人待着这里总归不好。
“不用，”何骁拉住他的手，让他安心坐着，“不是外人。”
陆洵心下一动，抿唇注视着何骁，不自然地挪动身子。
“痛吗？”
何骁转过头关心地询问。
陆洵摇头。
“咳，我还在呢。”
何烟清嗓，给自己倒了杯水，放在一边。
“步离丹怎么了？他这段时间没有大动静。”
看来何骁也在关注着步离丹的动向，只是没有发现客栈掌柜被替换了。
“他身边被步离封插了人，暴露了。”
何骁：“步离丹在安州的部下会给他安排更隐蔽的去处。”
说是步离丹的部下还不算准确，这些人都是前剌加王，步离淳给他唯一的儿子留下的旧部，说到底是想要步离丹回剌加参政夺权的。
一直沉默的陆洵闻言，心下疑窦丛生，“步离封？不应该啊……”
何烟眼神一凛，心中的猜测愈发明显。
“步离封对这个兄长没有要斩尽杀绝的意思。”
何烟喝了口水，但喉咙还是苦涩发紧，“真的是平阳？”
“平阳对付剌加十二部头人已经够头疼的了，她一直在试图重新推选十二部的头人，但是还没有成功。”
十二部的头人都是由部里的子民自行推选的，其中骆丹部善战，推选出的头人是部中最为骁勇善战的勇士。
头人更换是部里的大事，必须由长老发起。
苍鹭部的头人是剌加的神女，在十二部头人中地位最为尊崇，也许平阳会从她身上入手。
“不是步离封，也不是平阳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何烟与陆洵对视，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不可思议。
“西宁……”
“赵菱……”
两人同时说出口，都觉得不可能。
何烟扶额叹气，颓然地倒在桌上，思绪放空。
“她想干什么？”
西宁如果真的是换掉客栈掌柜的人，那么之前她对步离丹的种种行为都值得推敲一番。
初遇，和亲，写信，监视……
她对步离丹真就那么单纯吗？
“你忘了，她从小是养在太后身边的。”
陆洵提醒何烟，太后虽然已经仙逝，但是能在高祖皇帝的后宫笑到最后，也定然是个狠角色。
宁王夫妇老来得女，西宁一岁之前养在宁王府，却几次险些丧命。
不得不送到皇宫由太后抚养。
宫中争斗不休，西宁要真是被保护得天真无邪，那何烟就实在佩服太后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