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渐行渐远
我应该在希尔的怀里哭了很久吧。
泪水已经流干了，干掉的眼泪让我的眼角有些刺痛。
我的思绪回到现在
“如果异世界真的有神的话，那就拜托再帮我一次给我看看啊”我着魔一样的自言自语。
我疯了一样的在阿克雷塔狂奔
顾不上千岁鹤归的怀念往事，
顾不上对这座小城鹤归华表，
我寄希望于那家奴隶店
我们相遇的地方，也是我弄丢她的地方
我顾不上使用魔法，只是跑着。
随后在阿克雷塔市集中心的一条巷子深处停下了。
“就是这家店吗”才跟上我的希尔一边停下脚步，一边问。
我没有回答，踏进门的一瞬间，我的脑子就乱糟糟的。
我脚下的地面是坚实的，但我的心已经漂浮在空中了，任由内心的熟悉感蔓延。
明明地址变了，装潢变了，布局变了。
灯光从一眼看上去就是肮脏交易地点的昏黄变成了明亮的黄色。
可这里的感觉没有变，空气里是悲伤的味道。
“真是美妙啊，我们有六七年没见了吧，啊…”“勇者大人”
这声音比过去浑厚了许多，但我仍然一下子认出了是他
“拯救了世界的勇者大人还需要光临寒舍吗”奴隶商戏谑的低下头向我鞠躬，说着这样的话
他直起腰，右手的手指一根根的敲击着柜台
“我明明忠告过你”
他大步贴近我，我们面面相觑
“你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被看穿的我哑口无言，我也想起了买下她的那天，奴隶主跟我说的话
“她怎么样了”我挤出几个字
“说起来，她的身材变好了呢，她被你买走的时候几乎要病死了”
“她身上每一处我都检查了，啊…你真是太善良了勇者大人，二手的奴隶身上没伤是基本不可能的”
奴隶店老板笑眯眯的走近我，伸出手，轻拍了拍我的肩膀：&34;真是一个伟大的勇者啊，我真的感动了，我真的很敬佩你啊，勇者大人&34;
“够了，注意你的距离”希尔把手放到了佩剑上。
希尔从一进来就有些不爽，虽然她没有表露出来，但我能察觉到她对眼前的男人极度厌恶。
如果我不依靠转生者的力量，我也只是个买奴隶的人渣而已，和面前的奴隶商没有任何区别。
希尔越是敬佩我，维护我，我越深深的讨厌自己。
或许以前我能用君子论迹不论心的借口安慰自己，而从我到了这里之后，舍弃了面具的我，是纯粹的渣滓。
&34;
&34;那个奴隶被您买走的时候可是货真价实的处女啊，我只收了刚刚起步的您三枚硬币，你可要感谢我啊勇者大人”
他无视了希尔，依旧嘲讽着我。
『光刃』
&34;她现在在哪&34;
毫无疑问，我被激怒了，可我甚至不清楚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因她生气，因为伤害她最深的
正是我
&34;别这样吓唬我了，我可真的被吓到了&34;奴隶商拿开了他的手。
“那天你把她交给我后，重新刻上刺青的时候，她哭的很惨呢，说实话她到我这里后已经很久没有像人一样的反应了”
“当时我就知道，多情又糟糕到无可救药的你，被奴隶爱上了”我真感动的想要笑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希尔先我一步开口了
“我知道你有一天一定会想要找回她”
“所有以那种用途来买她的人我都没有卖”
“这是我的温柔呢，感谢我吧”
“大概是一周后，我收到了一笔大订单，收购的全都是人形奴隶”
“这样的需求，往往是矿井奴隶”
“那只精灵也在其中”
“但很遗憾，你或许比我想的更糟糕，你来的太晚了，劳动工具的寿命在矿场往往只有不到一年。”
“这是我知道的全部”奴隶商依旧是让人看不透的态度。
从我卖掉精灵后，我和无数的女性睡在过一张床上。
可都没有我紧紧的抱住她的每一晚那平凡如常的温暖。
我和希尔离开了奴隶店。
我现在冷静的出奇。
我缓缓地在小镇的街道上走着，希尔没有说什么。
只是跟在我的左边悄悄的观察我的状态。
我现在的状态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麻木。
在走出一段路后，压抑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我以极快的速度解开从刚才就一直在腰包里握住的匕首上皮质刀鞘的纽扣。
向内握住匕首，刺向自己的脖子。
希尔是独角兽公主，能够使用对致命伤仍然生效的治愈魔法。
为了保证一击致死，刚才走的这段路，我在口袋里对匕首施加了
『抑制再生』
『腐蚀』
我又一次选择了逃避
铮——
刀刃摩擦的声音像悲鸣一样尖锐而刺耳。
在希尔几乎和我同步拔出佩剑击飞我的匕首时，她的眉头紧皱，脸颊的肌肉微微的颤抖。
不知是愤怒亦或是对我感到可悲。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位蕙心纨质的公主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
我瘫坐在地，像被击飞的那把匕首一样。
冷白色的刀刃上反射的阳光是如此刺眼。
希尔单膝跪下，双手握紧，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能感觉到希尔握着佩剑的左手在颤抖。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呢。
我不愿看到她露出怜悯神情，我不敢看到她对我失望透顶的眼神。
是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杀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我杀死的不仅是我，而是所有对自己还怀有期盼，怀有希望，怀有寄托的人。
是我又一次抛弃了我身边的人，是一种恶劣至极的逃避。
我们的视线对上了。
那是我此生难忘的景象，她粉色的发丝被暖风吹起，飘来令人安心的香味。
泪水顺着两颊流到下巴，随后滴落，眉眼间尽是温柔。
或许我从未试图走入她的心。
但此刻从她的眼中我看到的只有我一人。
如阳和启蛰般驱散了我心中的阴霾。
我们对视良久，我先一步行动了。
我站起来，挡住身后的阳光，向她伸出了手。
她点了点头，伸出手来和我相握。
我把她拉了起来，可她起身后没有松手，而是直接扑倒了我
“真是的，我们才刚刚起来不是吗”我一只手抱环住趴在我胸口的她。
“抱歉，抱歉……明明…明明我应该来安慰你的啊”
“像你曾经对我做的一样，温柔的，平静的倾听，把软弱的一面毫无顾虑的释放出来。”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心痛呢，会想埋怨你呢，会觉得我在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位置让你留恋这个世界呢。”
“会为你丝毫没有犹豫的抛下我而不甘呢。”
“我明明，明明应该在这种时候成为你的依靠的，我很自私吧。”
她说着，泪水就涌了出来，打湿了我的衣服。
我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发丝
她抬起头看着我。
看着她不再克制自己，不再强忍着摆出温柔平静的表情。
那张脸上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我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她的眼眶已经红肿，嘴唇也变得苍白，其实刚才是吓坏了吧。
&34;我们回家吧&34;我如是说道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我们向着太阳的方向，向王城进发，可我知道，我们正在相背而行，渐行渐远了。
我要感谢她。
对于未来，此刻我的心中已经无比清晰的描绘出了，我要走的道路，从未如此明确。
这是我此生绝无仅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