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欺君之罪
皇上急着排查漏网之鱼，宫中的太监自然丝毫不敢怠慢，加班加点熬夜点灯也要赶紧完成排查。
第二天早朝刚下，不少之前一声不吭装不知道的官员家中，便迎来了太监的身影。
凡是没有借银子的，崇祯全都派人去过问了一遍。
小太监们言辞自然不会多么激烈，但是君王亲自派人找到一个四五品，五六品官员的家里，专程通知借银子的事情，胆小的怕不是当场脸色都要煞白。
如此情况下，倒是不少朝臣在惊恐之下，许下了远超首辅的银两。
一时之间，银两数额又迎来了一波较大增长。
之前朝堂之上，有着首辅挡在前面，其他朝臣说出的银两数量那可是少到可笑的。
于是乎，等到太监们一圈走访完，原本应许的三十四万两便变成了四十万两。
虽然加上内库的十多万两还是不足以充能太祖法宝第二次，但是相差已经只有几万两，几乎等同于无。
不过，最后一波能够借到钱的官员，也彻底借完了。
而宫里出来的另外一批太监，则是派去了那些，说了借钱，但是还没有拿出真金白银的官员家里。
崇祯借钱可不是为了让他们表态，真金白银才是最实在的，唯有银子方可充能太祖法宝，情面什么的在这面前，都是虚无。
于是，顶着文武百官勋贵清流的明讥暗讽，太监们仍然把崇祯的意思表达的清楚：
两日内，必须将应诺的银款送到户部，否则该出动武力硬取，绝对不会拖延半分！
一时之间，君主昏聩，夺民财，刮民膏等等说法，便在京城之中飞速扩散开。
茶馆或者各自府上饮茶闲聊时，怨忿之语与讥笑讽刺的话不知凡几。
崇祯穷昏了头，大难之际只知道捞银子不知道团结民心；
皇上欠了高利贷，还不上只能找臣子借钱，还逼得大臣们倾家荡产卖房卖地借银子给他；
皇帝荒淫无道，耗空了国库，现在却让朝中清官重臣们填窟窿......
等等等等，各个角度，各种荒谬的谣言私下飞速流传。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催逼借款的臣子也是纷纷作态，有的把自家宅院挂牌，低价急售；有的则全家老小带着一些个破烂家具，在路上沿街叫卖。
原本衣衫鲜亮穿丝着锦的百官，一个个全都换上了布满补丁的衣裳，早朝的时候崇祯抬眼一望，乌压压一片全都跟家里破产了一般。
不知道真相的，怕还真的以为这些官员全都被崇祯一道借款令逼破产了。
明明闯军还在数百公里之外，但是此时京中兵荒马乱的氛围，简直如同京城城破在即一般。
上朝之后，这些个官员还在首辅等人的带头之下，将自己衣服上的补丁大大方方展露，既像是在炫耀，又如同是在示威！
对此，崇祯木着一张脸，视若无睹。
“魏首辅，之前应下借予朝廷的银子，可曾上交户部？”
“皇上，老臣倾家荡产之下方有五百两银子，现在家中老妻与子嗣正在沿街变卖家中物什，等卖完了老臣一定第一时间送去户部！”
魏藻德迎着崇祯锐利的目光，不慌不忙、言辞恳切。
“哦？变卖家产？你昨天那件朝服也拿去变卖了？”
崇祯问话时，眼睛直勾勾盯着首辅身上的补丁。
“老臣不敢，朝服如何敢卖，又能够卖给谁？只不过担心之后数年做不起新衣服，这才特地将最好的那件藏好，以备日后隆重时日穿着罢了。”
朝服那是万万不能卖，也不可能卖的，崇祯话里的坑，魏藻德自然是轻松越过。
“那便好，爱卿记得督促家里，让他们快些变卖。明日若是还拿不出应许的银子......”
崇祯特意停顿，其他朝臣见此，纷纷打起精神倾听。
尽管借出的银两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但是崇祯严令两日上交足额银两，还是让众臣子不舒服。
要是可以延迟拖后，那只要前面有人顶着，他们敢把银子拖到还款的时候！
崇祯同样注意到了他们的动向，或者说，他之所以停顿，就是为了让除了魏藻德之外的其他大臣也都听仔细了。
目光在一个个刻意打了补丁，试图给他脸色看的臣子身上扫过，崇祯语气冰寒地说道：
“若是答应了拿出银子，到时候拿不出，朕要是追究起来，也称得上欺君之罪了！”
“嘶！”
“啪嗒！”
......
不敢置信的倒吸凉气声，一下子从群臣中炸裂般传开。
欺君之罪？！
皇上这是怎么了，为了几十几百两银子，居然用杀头的罪状来恐吓他们！
原本老神在在，智珠在握的魏藻德也淡然不了，一拱手，惊愕中带着质问地说道：
“皇上，臣等不过是答应了借予您银子而已，此前答应的时候更没有限定日期，如何能够就此定为欺君之罪？臣，恳请陛下收回此言！”
“朕何时说过这是借予朕的银子？朕乃是代表朝廷代表大明所借！在此之前，早已说明此乃应对闯贼军队所借，期限不言自明。首辅，此言朕不必收回，倒是你，筹银可要加快了啊！”
“这，这，皇上......”
“不必辩驳了，此事朕已然讲明，若有疑问，且待朕御驾亲征回来之后再讲！”
魏藻德还要言语，但是崇祯大手一挥，直接让他闭嘴。
朝堂之上，虽是首辅，魏藻德仍然不得逾越皇帝，自然只得退回原位闭口不言。
其他臣子虽然也是满心不服，但在这般情况下，也不敢轻易开口。
不过，任谁都能看出，对于崇祯的这番话，他们都是不认的。
对此，崇祯看在眼里，却没有什么安抚的想法。
在此之前，因为朝政必须依靠朝臣来处理，尽管他不高兴了可以换人，但是换来换去，也都是文臣，都是几个派系而已。
没有制衡，虽然他是皇帝，但是群臣反对他也没有任何办法，甚至还要小心维持，不让自己意见与群臣相左，以免惹得外人笑话。
为此，他扳倒了魏忠贤，换掉了那些所谓的乱党贼子，甚至一次次给予文官们地位权力。
但是换来的是什么？
二十任首辅，谁真正拯救了国朝？！
二十年来的文武百官，除了空耗银粮，糜烂局势，还做了什么？！
众正盈朝十多年，结果便是闯贼都要打进来了，大明都危在旦夕了，而他们不仅问计无所出，甚至连为国慷慨解囊都做不到！
反正他崇祯后日就要御驾亲征。
若败，身死许国，无需尔等相责；
若胜，携威而归，尔等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