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忆杀

    暴雪骤风，枯树在雪幕中疯狂摇曳，枝干上密密麻麻的冰锥抖动，而后毫无忌惮地飞砸四周。

    雾霭浓厚，连片的雪地里缓缓匍匐起一个纤细的身影。

    她颤抖着站起，一丝鲜亮的血从她嘴角滑落，融化了下颚的白霜。

    这里不止她一人。

    在她对面，有一个黑袍男子沉陷在鲜血染红的雪地，像一片发霉的枯叶漂浮在血湖。

    女子捂着胸口，生咽下喉口刚涌上的血，朝男子走去。

    她手掌微翻，召出一把通体剔透的灵剑，毫不留情地念诀刺向那黑袍男子。

    那男子亦卷身躲开，痛苦地喘息着，眼角疼生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泪冰。

    他趴在雪地上，开始不停地、沙哑地重咳，那声音被烈风呼啸撕散。

    已然是苟延残喘。

    他在风雪中艰难地掀开眼皮，看着她衣袍纷飞，踏雪而来。

    直到她站立到他身前，漠然俯视，“聿从，你可生悔？”

    纪聿从歪着脑袋，仔仔细细，毫不遮掩地用目光描绘她的脸庞。

    “师姐，你可曾心悦于我？”

    余语面上一诧，随后静道，“从未。”

    纪聿从呼吸一滞，有些木然。

    他挣扎着又勾起嘴角，试图笑起来，却还是控制不住那锥心刺骨的痛，眼泪无声息地从脸上滑落，凝结成霜。

    余语却并不看他，又或者说，并不关心。

    她只抬臂召回了剑，对准纪聿从。

    纪聿从悲怆地仰头注视她，表情却愈发癫狂，“我爱你。”

    余语皱眉。

    万丈灵力从剑而出，铺天盖地地朝他劈去。

    漫天白光刺眼，淹没了少女离去的绝然身影。

    余语猛地睁开眼，视线恍惚定格在床帐。

    她缓神许久，轻喃道：“又是回忆……”

    喉咙干涩，余语翻身下床倒了一杯茶喝。

    那样成片的雪，不像在清风山，他们究竟是去了哪里。

    “砰砰砰！！！——”

    突然有人疯狂拍门，连声叫她，“余仙子！余仙子！出事了！！！”

    余语放下茶杯，挥袖开了门。

    是段以笙。

    “怎么了？什么事？”

    余语问完，顺手对着蜡烛捻指一弹，骤然燃起火光映亮屋子。

    她未挽发，自然地披散在身后，一席白衫里衣松散地搭在身上。

    这样私房的扮样，在烛火下分外柔和美丽。

    段以笙看愣了一下，回神后补充道，“周淼……死了。”

    余语来不及反应，便鼻尖发酸，落下一滴泪。

    她木讷地擦了一下眼眶，心下生疑。

    奇怪，就算她和这二小姐有些接触，又何至于这样悲伤？

    段以笙见她落泪，忙安慰她，“她尸体并不似旁的女子那样恐怖，还是完好的，你不要太伤心……”

    余语气息微顿，静下心问，“尸体在哪？我去看看。”

    说着，便走出了屋子。

    段以笙跟上余语，“已经入棺了，阙王府的人都已接到消息，正叹灵呢。”

    叹灵，是民间殡葬习俗，也就是在入土之前，让亲友围绕棺木静默过夜三更。

    也就是说周淼已经死透了，毫无回旋余地。

    余语越想越心慌，脚步不由得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