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劝告
赵致远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的拍着桌子，指着夏程天怒道：“夏程天，你这是在威胁我？你不去有大把的人去处理这起灵异事件，轮得到你在这里和我谈条件？”
夏程天这种坐地起价的势头必须遏制，不然形成风气处理起来会非常麻烦，赵致远不会不懂这样的道理。
可谁能想到，夏程天却只是呵呵笑了一声，完全没有因为赵致远的动怒而有任何的不悦，他说道：“赵局长，你以为我们这些人只是谋求生计的普通人吗？”
夏程天伸手指了指在坐的所有驭鬼者，开口道：“我们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驭鬼者，面对这种几乎必死的灵异事件，区区两千万就想要打发我们，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你说有大把人去处理，来，指给我看，都有谁？”
赵致远憋的脖子上青筋暴起，身为第九局局长，从政几十年的他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可更让他绝望的是当他目光扫视过那些驭鬼者的时候，他能从那些阴沉的眼神中看到他们的立场。
在这一瞬间，赵致远便明白这些驭鬼者是绝对不可能听从他的调遣去处理灵异事件的，更何况夏程天是站在驭鬼者利益方面和他这个局长对立，更不会有驭鬼者支持他。
第九局是因为什么而存在？是那一件件突发的灵异事件，而能处理这些灵异事件的只有这些驭鬼者，他们才是第九局的核心，相比较于局长这个身份，好像他才是那个可以随时更换的角色。
想明白这一点的赵致远像是一下子散去了精气神，连喘气声都小了许多，眼神低迷。
但好在吴颖关键时刻开口说道：“夏程天，处理灵异事件的报酬不用这么着急，等事情结束之后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夏程天没有回答，吴颖转头看向赵致远问道：“赵局长，事情结束后你应该不会赖账吧”
赵致远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欲望，只是看了一眼吴颖，木讷道：“不会”
夏程天满意的点了点头，虽说报酬是事后结算，但主动权已经到了他们这些驭鬼者手上，而且和刚刚赵致远主动说出并不同，吴颖的询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代表着在场的所有驭鬼者。
是具有示威的意思在里面。
在以往，第九局的局长是不会插手高兰英和驭鬼者之间的事情，只管找上头拿钱维持整个第九局的运转就足够了。
但是这位新上任的赵致远却屡次试图插手关于灵异事件上的决策，并且试图以某种方式架空高兰英，就像在这次的会议上，高兰英在确定了小队队长吴颖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夏程天第一次参加第九局的会议，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在这次会议上一样是别有用心，因为那份红头文件，夏程天知道自己以后在第九局可能会被人视为一只臭虫人人喊打。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夏程天主动为驭鬼者争取更多的利益，这种利益不是一时的，而是开了第一次和第九局讨价还价的先河。
在他的预计中，这样并不能彻底解决那份处罚文件所带来的利益得失问题，不过也能让夏程天在第九局不至于被所有人仇视。
会议室内显然短暂的安静之中，这种安静一直持续到高兰英风衣口袋里的通讯器传来动静，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接起了通讯器。
通讯器的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高总，刘兮皖醒了”
夏程天有些震惊，这才过去多久？刘兮皖就成功平衡下来体内失衡的灵异了？
高兰英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随后就挂断了通讯器。
她坐直了身子，紧接着站起身来，看着在场的所有驭鬼者说道：“这次小队的人员名单吴颖、陆呈、江菲儿、夏程天、张池、然苒，你们几个随时准备处理鬼开门事件，我在重申一遍，其他人一旦遭遇开门鬼立马上报给我，听明白了吗？”
一众驭鬼者纷纷应承下来。
随后高兰英也没人打任何招呼，就这么离开了会议室。
随着她的离开，会议室内驭鬼者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松散起来，夏程天也见识到了高兰英在场和不在场之间的差距。
面对这种情况，赵致远只感觉身心疲惫，他挥了挥手，示意这场会议到此结束，随后便成为第二个走出会议室的人。
赵致远离开会议室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来到专门的会客室，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泡着茶。
不过他坐下并没有多久，副局长张怀民便走了进来。
他一句话不说的坐在了沙发上，两个穿着行政夹克的中年人你看我我看你。
过来半晌，张怀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赵局长，我早就劝过你，不要插手御鬼者之间的事情，如今撞南墙了才知道有多疼”
赵致远瞥了他一眼，抽了抽嘴角，说道：“现在你说话都这么直接了？我记得几年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一壶茶很快就泡好，张怀民给赵致远倒上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缓缓道：“这里的氛围不一样，和社会并不接壤，不会有人来求着我们做事，所以我说话也懒得拐弯抹角的了，直接一点的好”
赵致远毫不避讳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自顾自的点上，并没有说话，似乎是没有交谈的心情。
张怀民笑了笑，说到：“赵局长，你这样形象可不太好”
赵致远弹掉烟灰，冷冷道：“你觉得我还有形象吗？”
“因为刚刚的事心里憋着气呢？要真是这样，我看你这些年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赵致远摇头说道：“那倒是不至于，我只是在想为什么高兰英和我一样是普通人，却能在那群驭鬼者里面博得这么高的声望和话语权”
这是赵致远这两个星期以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张怀民喝了一口茶水，脸色认真了起来，劝道：“老赵啊，我和你也是老相识了，这些年一起在官场上呼风唤雨的次数也不少，不过在这里我真的劝你一句，别插手他们驭鬼者之间的事情，你不懂那些人的恐怖，我们要做的只有给他们发放报酬这一项工作而已，不要有其他的任何念想”
赵致远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他抽完手上的这一根烟，然后将烟头狠狠的嗯灭在烟灰缸里，沉声说到：“你知道第九局一年的财政支出有多大吗？那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把这么多钱用到一个对社会发展作用不大的部门，这对我来说根本不能接受”
“还有前段时间高兰英对兰城市中心的封锁，这简直就是在胡闹，更可笑的是整个第九局和你都在陪她胡闹，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就算有，至于封锁那么大的一块区域吗？知不知道这几个月的封锁造成了多大的经济损失？知道这在社会上造成了多大的舆论压力吗？”
“你们呢，事情解决完后屁事没有，可这些都是我在向上级抗压，你知道我这两个星期被上级批评过多少次吗？怎么这次大京市也发生了灵异事件，是不是也要把大京市市中心也一起封锁了？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看你们全都疯了”赵致远越说越激动，以至于到最后面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对着张怀民吼道。
张怀民没有反驳他，因为他能够理解赵致远这样的状态，驭鬼者们不把他这个局长放在眼里，上级那边又在不断的给他施压，致使他心态出现了一些问题。
会客室的气氛沉默了很久，半晌后赵致远才双手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带着一些歉意的说到：“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失态了”
张怀民淡淡一笑“没事，能够理解”
赵致远又拿出一根烟点燃后说道：“其实并不是我不相信灵异事件所带来的危害，相比较这个，我更能看见的是御鬼者带来的危害，和占用大量社会资源而无作为的第九局，就好比新入局的那个夏程天，他竟然敢去北海路杀人，上头因为这件事都快吵翻天了你知道吗”
提到这茬，张怀民便说道：“我都调查过了，死者叫做陈无天，有很多起案底，本来他的下半辈子应该在牢里的，但都被他的家世和错综复杂的社会背景档了下来，说到底，这个叫做陈无天的人确实该死，夏程天不算杀错了人”
赵致远深吸了一口烟“那这也不是夏程天杀人的理由，他觉得他能代表法律？”
张怀民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很清楚，法律束缚不了他们了，但是这点赵致远还没有意识到。
见张怀民不说话，赵致远叹出一口气，眼神黯然道：“若这只是我一厢情愿，或许我也就放弃了，但是我不能”
张怀民皱起眉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赵致远：“还记得我刚刚说的吗？第九局每年支付给驭鬼者的报酬数额太大了，对于这种不从事社会生产和服务的部门，上头早就有了整顿的意思”
“夏程天杀了陈无天这样的人我虽然很气愤，但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上头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在大京市实验降低驭鬼者解决灵异事件的支出，因此才有了那份红头文件的下发”
张怀民听完后默不作声，显然是有些震惊的。
赵致远这次轻描淡写的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看着张怀民笑道：“你个老小子在第九局休息了这么多年，不会连这点政治意识都没了？想当年上头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可是第一个知道的”
张怀民似乎也回忆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不由的也笑道：“呵呵，确实，这些年一直都是高兰英在把持着第九局，我也落得个清闲，脑子也不好使了”
赵致远：“哎，真的是不能小看这一辈的年轻人，高兰英也不过二十左右的年龄，比我儿子还要小，却能让我这个老家伙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张怀民摇头，说道：“总之你听我一句劝，能从这场风波里脱身就尽量脱身，哪怕是断了你的仕途也不要去招惹那些驭鬼者和高兰英，明白了吗？”
赵致远不是油盐不进的人，心底暗暗把张怀民的这句话记在心里，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好像很怕高兰英？”
“不是怕高兰英，我怕的是驭鬼者，他们与灵异接触，在生死边缘徘徊，难免会有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精神状态变得非常不稳定，就像你刚刚歇斯底里的怒吼，但那群驭鬼者要是疯起来可就不是吼上那么一两句就能完事的，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赵致远不由得脊背发寒，过了半晌才说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