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章 安诺和帕西瓦尔
“不容拒绝?”安诺阴沉的念叨着这句词。
“是啊那毫无疑问是恩泽,即便是残忍的恩泽。”老者拄着拐棍的两只手在轻轻地颤动,不知是在悲伤还是在愤怒,亦或者是两者都有,“让我们去圣选的要求,毫无疑问的践踏了我们的信仰,这难道,还不残忍吗?”
“所以,虽然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前往圣都,即便丢掉信仰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但是,终究是有一部分人,对信仰的渴求,要大于自己的生命”
他侧过深,伸出一只手,展示给安诺看的,是自己身后的其他难民。
“我们就是这样的人。”
“但那盘踞了圣都的王不允许我们这样的人的存在。”
“圣选是留给我们唯二的选择,另一条,就是死”
“西北方向的山之民愿意庇护我们,不让我们被强迫着背叛自己的信仰,派出了山中老人,打算将我们接到那大山之中生活,然而和我们一起走到了这里,却遇到了那清算不愿圣选之人的圆桌骑士”
“真主啊我们究竟触犯了何等罪责,才给予我们这样艰难而痛苦的考验”
他弓着身子,却并非是对着安诺表达敬意,只是太过于悲伤,颤抖的直不起腰,两只浑浊的眼中流淌出两滴眼泪,然而没等落地,就被这茫茫焦土蒸发的一干二净。
或许是老者的语言勾起了残忍的过往,那身后难民队伍中,也有很多人抹起了眼泪,低声啜泣着。
安诺看着这哭泣的民众们,本就沉重的心情,更加心如刀割。
骑士,什么是骑士?
这本是一个美好的词汇,强大,忠诚,善良,以身作则,保护民众,都可以用来形容它,它绝对不应该和恶行沾染。
而现在
“放心吧,老人家。”安诺将哭弯腰的老者搀扶了起来,看向圣城方向的目光,更加凶恶,“我会前去圣城,调查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恶行必须给予惩戒才行。”
他声音沉肃,并未作出太大的保证。
骑士不应夸大其词,但也要给予民众安全感。
“我在看到那让天空都黯淡的光柱的时候我就知道您是一个大人物”老人同样搀着安诺的胳膊,深陷下去的眼睛之中还带着晶莹的光芒,“因此,大人,您不需要对任何人做出保证您只需要认真的恪守自己的理想就可以了。”
安诺目光微垂了一瞬,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老人家。”
“你先安排大家就地歇息吧,今天我来负责你们的守卫。”
“快到了,宾度卿,再坚持一下。”帕西瓦尔对着宾度说道。
三人之中,宾度的伤毫无疑问是最严重的。
他的双腿近乎烂掉,血肉模糊,虽然已经结痂,但是丝毫看不出好转的迹象,现在甚至走路都需要贝狄威尔和帕西瓦尔的辅助。
“我没事别在意。”宾度想要用笑容安慰一下帕西瓦尔,但或许是因为体力不支,笑的有气无力的,比哭还难看。
“宾度卿,你还是别笑了”贝狄威尔笑的也有点艰难。
他的手臂留在卡美洛了,带在身上的是一身伤口。
“见到安诺卿,我们该怎么办?”帕西瓦尔对着自己的两个前辈问道。
实际上,他对安诺算不上特别熟稔,他是圆桌骑士之中最晚加入的几个之一,他加入圆桌的时候,安诺的头发都已经斑白了,而当初刚刚走出森林,还是个毛头小子的他,甚至还对安诺出言不逊,质疑过安诺坐在圆桌之上的资格。
因为这件事,莫德雷德和他闹得很不愉快。
当时安诺并没有在意帕西瓦尔的质疑,而是在自己的头发白干净之后,就默默的退出了圆桌,将自己灾厄的席位沿袭给了自己的孙子,也就是第二任灾厄之席的骑士,加拉哈德。
而当最后,飞龙的双翼遮蔽了不列颠的天空,那苍老干瘦的身影站在王的身边的时候往日的一切误会都已经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尊敬,惋惜,以及心悦诚服。
所以如果说实话的话帕西瓦尔见到安诺,是稍微会感觉有那么一些尴尬的。
“无妨,安诺卿从未在意过那件事。”宾度宽慰了一句,“实际上,你能够加入当时的圆桌,他很开心。”
“啊,我知道的。”帕西瓦尔轻轻一叹。
他加入圆桌,没过多久,安诺就退休了。
安诺之所以年龄如此之大依旧坚持着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是害怕这面桌子上的战斗力不够威慑周边宵小,他只要还有一天坐在圆桌的席位上,不列颠周边的小国和暗地里蝇营狗苟的家伙就会心怀忌惮,所以他一直在等一个实力足够的骑士来接替他的位置。
然后帕西瓦尔从森林中走出,就像当初的他一样,而且手持圣枪,实力强大。
安诺终于不用在乎自己一天比一天白的头发了,微笑着退出了圆桌,回家养老。
而帕西瓦尔正如安诺所预料的一样,虽然年轻,威望也不及他,但确实很好的接过了他的任务,帮不列颠征战四方,同样闯荡下了不小的威名,同其他圆桌骑士一起,威震他国。
这些事当时的帕西瓦尔是不可能懂的,他也是在成为英灵之后,纵览自己的一声,才知晓安诺的用意,不免对这位前辈更加敬重。
“翻过前面的那个环形山,距离应该就差不多了,这个距离的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安诺卿应该差不多该感知到我们了。”
贝狄威尔用独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眨了眨眼:“毕竟我们现在没有隐藏起自己的气息。”
“你猜对了,贝狄威尔卿。”宾度艰难的笑了笑,向着前方看去,“不愧是距离王最近的骑士,果然懂得揣摩人的行动。”
他目光的尽头,那环形山的山巅之上,一个白色的盔甲,在刚刚升起的明月的照耀之下,正熠熠生辉,仿佛一块楔石,仿佛一个路标,醒目无比。
他正用威严而沉稳的目光,向着这边眺望着。
向着三人,眺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