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孙柒:打起来打起来
“老头子你快看,那匹马好像值不少钱。”
骆婆子连忙拉住骆木匠咬耳朵。
骆木匠点点头:“像是官马,够壮实,也许能卖十两银子。”
他们两个说得肆无忌惮,是因为少年此刻正无力的趴在马背上,双手耷拉下来,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看着失去知觉的模样。
孙柒无声地睨了他们两个一眼。
啧,冷血动物。
觉察到她的目光,骆婆子抬眼看过来,怀疑问:“你认识他?”
她当然不认识,片刻前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但这不意味着,她可以像他们一样心安理得地面对陌生人讨论要如何处置他的马。
哪怕他现在是失去知觉的状态。
孙柒看不起这种卑劣的行为,而且这也让她联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也许某天夜里,在她被稀里糊涂杀死前,晁晖和跟陆姹互相依偎的躺在床上,也是这样肆无忌惮地谈论着:等她死后,要怎么分享她的财产。
一想到这,她就不由得心寒。心寒之余,更是恶心。
过去不能细想。
孙柒深吸一口气,勉强微笑道:“不认识。但是我们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是不是不太好?”
“哪不好了?”
骆婆子嫌弃地睨了她一眼。
“年轻人就是怂。”骆婆子走过去,捏住少年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给孙柒看:“你看他这副样子,能活到明天都算阎王开恩了。到时候死了,是不是还要我们给他埋?那我们要报酬不要?光这匹马,我都嫌不够抵晦气的。”
她理所当然地说。
丝毫没注意被她捏住下巴的少年,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眼睛,双目直勾勾地盯住她。
“你说什么?”
他虚弱开口。
骆婆子一时间没听出来,还以为是孙柒说话,疑惑问道:“什么什么?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聋了?”
孙柒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骆木匠见状,赶紧过去拉开她,对少年抱歉笑道:“我家婆子不懂事,冲撞了官爷,请官爷不要见怪。我们一家都是乡下人,不会说话。”
他其实不确定少年的身份,但看他骑着官马,衣裳又是不错的料子,叫声官爷总不会出错。
但没想到,少年却很轻嗯了声,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随后便自然地使唤起了骆木匠。
“扶我下来。”
骆木匠不敢反对,连忙将他扶到阴凉处坐下,又拿出他们的干粮和水给他。
骆婆子却不愿意,小声嘀咕道:“谁知道他是个什么官,我们儿子还是驸马呢。”
“驸马?”
少年疑惑抬头。
骆婆子像是有了吹嘘的资本,顿时直起腰,连声音都洪亮不少。
“是呀,我们儿子是骆介,今年刚考上了状元,就被公主招去做驸马了。哎呦,我们老骆家积了几辈子德,终于有个光宗耀祖的子孙。小后生我跟你说,你可要对我们老两口尊重点,要是得罪我们,可就是得罪驸马了。”
她以为说出这番话,少年就会忌惮收敛。哪成想他只是轻笑了笑,便拿过骆木匠手中的干粮和水,自顾自的吃起来。
“你这小后生怎么听不懂人话呀?”
见他完全没当回事,骆婆子的语气瞬间凌厉,咄咄逼人道:“你知道驸马吗?那可是公主的丈夫,皇帝的女婿,就算你是个官,还能大过皇帝的亲戚吗?”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给你磕个头,才能吃东西?”
少年停下咀嚼的动作,抬起头揶揄看向骆婆子。
但骆婆子对他的嘲弄毫无知觉,还以为他是怕了,得意点点头。
“说到底,总不能对皇上不尊敬啊。老婆子虽然是白身,但总归是皇上的亲戚。你这小子磕的头,我多少也是受得起的。”
说着便理了理衣裳,一副准备受他跪拜的模样。
少年却觉得更好笑了,不由得捧腹问:“你知道本朝有多少个公主吗?”
骆婆子只是一介村妇,尚不能说出太子的名讳,更别提知道这代有多少公主。
但她不想被毛头小伙子笑话,哪怕自己一无所知,也要借着自己年长来教训他。
“就算有一百个公主,驸马也是皇帝的女婿,不知道比你这个小官大多少去。”
“嗯,你说得对。”
少年的笑容愈加冷淡。
显然并没有把骆介那个驸马放在眼里。
骆木匠比骆婆子多点见识,心说少年的身份恐怕不简单,连忙喝住骆婆子:“快闭嘴,就你长了张嘴,一天到晚叭叭的。你看看咱们儿媳妇,话少,难怪有能耐赚钱供咱们儿子去京城考试。”
“所以你嫌我没能耐?”
被骆木匠当头一喝,骆婆子脸上挂不住,顿时哭天抢地。
“是,我没用,我没能耐赚钱供你去考试。你一个木匠撑死也就玩玩墨斗,还想用笔么?自己没本事怪到我头上来了。”
“哎哟,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嫁了你这么个男人。福是一点没享到,老了还要被你嫌弃。哎哟,我不活了。”
她作势去撞树。
骆木匠赶紧过去拦。
“我什么时候说嫌你了?”
“你没有明说,但你要是不嫌弃,刚才说得出那话来吗?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两人闹成一团。
孙柒在旁吃瓜吃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打算劝架,甚至还想他们两个打起来。
她的样子都被少年看在眼里。
他脸上不禁流露出别样的神色。
等到她回过头,这才平复情绪,仿若无意问道:“你不去劝劝?”
为什么要去?
她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她好看热闹。
但骆婆子作妖经验丰富,只是撒泼。骆木匠明白她的脾气,也只是装模作样地拦了拦。
她只能看看小打小闹,一点都不过瘾。
不过这种话不好明目张胆说出来,不然到时候他们两个就要同心协力为难她了。
“劝啊。”
孙柒心不在焉地吐出瓜子壳。
瓜子是从骆婆子的包袱里拿的。
虽然举家赶路,但这女人是绝不会亏待自己的,她只会亏待孙柒。
她看她嗑了一早上的瓜子,愣是连个瓜子仁都没见到。现在骆婆子和骆木匠吵得正欢,根本没空管她。
孙柒心满意足地嗑完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活动筋骨。
“我现在就去劝、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