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葛家人有商有量,气氛和乐融融,葛文义和葛丽丽也在一边说笑,端的是父母慈爱儿女孝顺,一派尽享天伦的模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葛丽丽捂着扁扁的肚子,她饿了。“嫂子人呢?怎么还不回来?该做晚饭了。”
“不知道。”葛文忠语气硬梆梆的,对叶冬青的嫌弃毫不掩饰。
“那再等等,她总要回来的。”葛丽丽有些不高兴了,天黑了还不回来做饭,一点规矩都没有。
结果,等啊等,等到很晚都没有等到叶冬青。
葛家人饿着肚子等,越等越生气。
葛父恼的不行,瞪了妻子一眼,“这个点都不回来,不知去哪里鬼混了,这就是你挑的好媳妇。”
葛母委屈啊,“这怎么能怪我?你也点头的。”两人精心挑选,从方圆百里挑出最合适的人选。
葛文义撇了撇嘴,“爸妈,你们的眼光也太差了,叶冬青怎么配得上我优秀的大哥?休了她吧。”
“对,休了她。”葛丽丽立马附和,同仇敌忾。
他们都瞧不起叶冬青,在外面还装一装,在家里一点都不尊重。
葛母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休了她,你休学回家洗衣做饭做家务侍候我?”
她瘫痪在床,动弹不得,凡事都需要别人侍候。
一听这话,葛丽丽顿时怂了,“那还是算了,勉强让她留下。”
说到底还是自私,事不关已说风凉话,关系到切身利益就急了。
葛家人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人,葛家人饿的不行,葛文义饿的哇哇叫,葛母也撑不住了,“丽丽,你去煮一锅米饭,切点咸肉蒸上,再炒一道青菜。”
葛丽丽也很饿,但她就是不想动手,“我的功课还没人做完呢。”
自从叶冬青嫁进来后,一手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葛家人舒舒服服等吃的就行了,葛丽丽也养娇了。
葛母平时惯着她,但这会儿顾不上了,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赶紧去。”
葛家重男轻女,默认家务是女人干的,所以,葛丽丽从小就跟着葛母干活,葛家兄弟就不用。
葛丽丽心里委屈,磨磨叽叽的去洗米做饭,她好久没干,手都生了。
她没办法怪父母,也不敢怪两个哥哥,却把叶冬青恨上了。
都怪她!
“她这个点不回家能去哪里?难道外面有人了?等她回来必须狠狠管教,我们葛家可不能出一个红杏出墙的媳妇,我们还要脸呢。”
葛文忠眼神闪了闪,一个念头闪过,“对,不能轻易放过她,爸妈,你们是长辈,好好管管她。”
葛母也满心的不悦,“确实得管一管,看来我平时太好说话了。”
葛家人吃了一顿夹生的饭,个个黑脸,骂叶冬青不做人,怎么能不乖乖回来侍候婆家人呢?罪该万死。
晚上,葛母一会儿要拉屎,一会儿要拉尿,一会儿要翻身,一会儿要喝水,将葛丽丽支使的团团转。
葛丽丽力气小,根本搬不动她妈,又累又困,快要崩溃了,“妈,你晚上喝什么水呀,赶紧睡吧。”
喝了就要拉,一不小心就拉在身上,就要换衣服换被褥,啊啊啊,烦死了。
葛母下半身不能动,上半身还是能动的,轻轻拍了葛丽丽的胳膊,“你嫂子平时就是这么侍候我的,她从来没嫌过我。”
葛丽丽虽然也睡在一个房间,但她向来当看不到,置之不理,反正有人干。
但这会儿才感觉到侍候一个瘫痪病人有多辛苦。
“那她现在人呢?说不定在鬼混呢,呵呵。”
葛母眉头紧皱,她倒是不担心叶冬青红杏出墙,叶冬青没有这个胆量。
她担心的是,叶冬青不服管了,那是绝对不行的。
家里家外都离不开叶冬青。
葛丽丽一夜没睡好,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早上又被催着起来做早饭,葛母又要拉尿拉屎,室内弥漫着一股恶臭,这是拉在身上了?
她整个人都抓狂了,顶着一对黑眼圈愤怒的尖叫,她不活了,为什么受苦受罪的是她?隔壁她爸她哥她弟居然当没听到?怎么可能没听到?分明是不想过来搭一把手。
“叶冬青居然一夜未归,她疯了吗?还想不想当葛家媳妇了?”
葛文忠心里一动,索性大闹起来,把院子里的人都招来了。
葛家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葛父葛母躲在屋子里不说话,毕竟他们天天都夸叶冬青孝顺,不好打自己的脸。
至于葛文义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痛斥叶冬青怎么不好,不守妇道,不守本份,不孝顺公婆,对小叔子小姑子不好,对丈夫不敬云云。
反正,十几条罪名按在叶冬青头上。
他们还是孩子嘛,就算说错了什么,也值得原谅。
邻居们面面相视,季叔奇怪的反问了一句,“医生说她严重营养不良,身体虚弱,让她在医院吊水,文忠,你怎么没带她一起回来?这不应该啊。”
“我没看见她。”葛文忠说的斩钉截铁。
葛文义义正言辞的指责,“一夜未归肯定是去鬼混了,我怎么也没想到大嫂是这种人,平时还装的好贤惠,哎。”
葛丽丽一脸的难堪,“丢人啊,我都不好意思去学校读书。”
看着兄妹三人的作派,季叔不知怎么的有点反感,“这就奇怪了,文忠,你在医院没看到她也不找找?就这么跑回家了?也不叫大家帮着一起找?”
平时谁家有事,只要叫一声,大家都会热心的搭一把手。
一晚上都不回来,等到天亮了才跑出来数落一通,而不是出去找人,这本身就不对啊。
“我……”葛文忠一时语塞,他能说,自己不关心叶冬青的死活,还嫌她占了自己的便宜吗?
他堂堂一个大学生居然娶一个没文化的市井女人,他,委屈啊!
“我以为她很快就会回来的,谁知道……”他长长的叹气,一副被辜负了真心的模样。
季叔经过昨晚的事,对葛文忠大学生的滤镜碎掉了,“一晚上都没找,一大早起来就挑人刺,这就有点不厚道啊,好歹先去医院问问吧。”
众人纷纷附和,这才是正常人的做法。
葛家人的脸火辣辣的。
葛文忠有些不高兴,“季叔,你怎么帮着她说话?你……”
季叔平时不会多想,但听了叶冬青那些话,一旦有了疑心,再看葛家时就哪哪都不对,“怎么?你要往我头上泼脏水?我昨晚一直在家,不信的话你去问我妻子和左邻右舍。”
葛文忠惊呆了,这不对啊,以往他说什么,大家都会点头说对。
他可不敢将邻居们都得罪了,“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您过于袒护她了,我们两家可是几十年的交情。”
季叔听这话不对味,“什么叫袒护?这叫仗义执言,你也是有文化的大学生,说话太不讲究了。”
“你……”葛文忠的脸色涨的通红,又羞又恼,一大早他吃错药了?
葛父适时的走出来,脸色铁青,“好女人怎么可能一晚上不回家?你们说说,哪家的媳妇是这样的?”
他冲儿子使了个眼色,葛文忠立马反应过来,神色无奈极了,“不是我们多想,是不得不多想,我敢保证,她不可能在医院,她舍不得花那个冤枉钱。”
邻居们一想,可不是吗?叶冬青是出了名的节省。
“她会不会回叶阿婆那边了?”
“不可能,叶阿婆是最讲规矩的,真留下冬青,肯定会跟我们打声招呼。”葛父说的头头是道,理直气壮。
“你们要是知道她跟哪个男人走的近,一定要告诉我们葛家一声啊。”
姜还是老的辣,模糊焦点,几句话就让邻居们动摇了,或许……真有问题吧。
葛父见状,表演的越发卖力,“我当初是看上了她的好名声,才让她进了葛家的家门,如今看来,是我看走了眼。”
“文忠啊,是爸对不起你。”
有了更好的选择,自然要踢开叶冬青了。
不对,不能让她离开,得留在葛家做牛做马一辈子,还得让世人夸葛家厚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盘算的很好,上辈子就将叶冬青牢牢捏在手心,理直气壮的将人压榨到死。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守妇道?这是你们亲眼看到的?都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们抓到人了?”
是叶冬青,她穿着那一身破衣服,一脸的悲愤。
她就知道一夜未归,这一家人会作妖,所以拎着三米长的大刀赶来了。
这何尝不是她的机会?离,必须离!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葛家人,见他们眼圈很重,明显没有睡好的样子,知道他们过的不好,她就高兴了。
葛文忠的反应最快,劈头盖脸的喝斥,“叶冬青,你总算是回来了,老实交待,你昨晚在哪里鬼混?”
叶冬青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失望,难过,悲伤,还有浓浓的绝望。
“原来,在你们葛家人眼里,我是个红杏出墙的坏女人,我一心一意把你们当亲人,你们把我当什么?外人,不对,是阶级敌人,无凭无据的给我安了罪名,往我身上拼命泼脏水,你们太让我失望了,说什么把我当成亲生女儿疼,全是骗人的鬼话。”
人生在世,全凭演技。
她悲愤交加,仰天长叹,“我傻,我天真,我被你们骗了,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霹死这些坏人。”
她的话又快又响亮,别人都插不进嘴,表情还很到位,感染力又强。
葛文忠的脸色发青,她变的这么能说了?“你胡说,明明是你彻底未归,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还有脸说委屈?”
叶冬青眼中的光亮渐渐熄灭了,伤心欲绝,“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什么才子什么大学生,不过是一个不择手段连孤女都要踩上一脚的伪君子。”
这话太难听了,而且吧,她从来都将葛文忠奉为神明,这态度突变,葛文忠第一个受不了,气的脸色发青,“你……”
叶冬青眼神越来越冷,砸出三个字,“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