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叶冬青拿着弄脏的饭盒拐进洗手间,洗的干干净净,才拿去护士站。
她还附赠了一个水煮蛋,嘴巴很甜,“谢谢护士姐姐,你工作辛苦了。”
白拿别人的东西,那不是她的习惯。
有来有往才是为人处事的道理。
护士本是同情她,年纪轻轻却透支了身体,连饭都吃不饱,才借了饭盒给她,没想到她这么懂事。
她虽然不求回报,但自己的善意被人记住,心里很高兴。
她其实年纪不轻了,叶冬青甜嘴一口一声护士姐姐,叫她的心花怒放。
“我不要,你自己拿着吃,好好补补身体,咦,这针你自己拔的?”
前世冬青经常出入医院,还专门包下一间病房供她入住,病久了自己会拔针,还很利落。“对,挺简单的。”
护士扯着她的胳膊细看,见没有问题,才松了一口气。“怎么去了那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冬青走了两步,护士立马查觉不对,“咦,叶同志,你的脚怎么了?”
“扭到了。”冬青苦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护士找来医生替她做检查,脚踝肿了一圈,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只要休息几天就好了。
护士很热心的搀扶冬青回病房,哪怕叶冬青一再的婉拒。
“对了,你丈夫走了。”
冬青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面露伤心之色,“走了?他不知道我也在医院吗?怎么醒了也不等等我?”
护士很同情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可能有事吧,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赶紧回去。”
她让那男人再等等,或者去食堂找找,那个男人听而不闻,沉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的钱。
最后,那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感觉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周扒皮和长工,护士被自己丰富的想像力逗乐了。
“我的脚伤成这样,怎么回?我的身体也需要慢慢调养。”冬青轻轻叹了一口气,眼巴巴的问道,“他有问我的病情吗?”
护士默了默,让她怎么说呢?葛文忠只关心自己的身体,还一副我很厉害我很牛逼,我高人一等,但还要装出很和善可亲的模样,挺虚伪的。
至于叶冬青的身体没有问一声,他就不阴不阳的刺了一句,自家男人昏迷的时候居然有心情吃饭。
听听,男人病了就不能吃饭?那要是死了呢?一辈子不吃?
哎哟,她一不小心又扯远了。
冬青失望极了,垂头丧气的回到病房,果然,那床已经空了,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跑的好!跑的妙!跑的呱呱叫!
她能安心住下了。
一个病房八张床铺,其他的病人还没有睡,但都不认识,只是好奇的打量她几眼。
叶冬青坐在自己的病床上,咬着嘴唇怯生生的说道,“我胸口闷的慌,头疼脚也疼,想在医院多住两天,护士姐姐,还请你帮我做个证,我留下来是治病,不是鬼混。”
她一想到葛家那布局就头皮发麻,男的一间,女的一间,葛丽丽单独一张床,葛母和冬青一张床,晚上得不停的爬起来侍候瘫痪的葛母……
所以,交钱时特意多交了几天的床位费,暂时有个喘息的空间。
至于钱,她已经想好怎么去搞了。
护士想到那个装模作样的男人,呆了呆,“不至于吧?”
“至于。”冬青很认真的点头。
护士已经工作了二十几年,见多了人情世故,在医院里更是看多了悲欢离合,比较会看人。
葛文忠装的人模人样,只能骗骗不谙世事的年轻小姑娘,却骗不过她的眼睛。
只是当着病人的面,她只能安慰道,“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在这里,可算是找到救命恩人了。”
随之,几个人涌进病房,纷纷跑向叶冬青。
“姑娘,谢谢你救了我家孩子,要不是你……我都不敢想。”
“你救了孩子一命,那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大恩大德,我们全家都感激不尽,谢谢,太谢谢你了。”
“刚才我们只顾着孩子,把恩人忘到一边,还来不及好好谢谢你。”
是刚才那个孩子的家人,他们一个个病房找过来,总算是找到了恩人。
“只是举手之劳,我没做什么,你们不用觉得过意不去,好好照顾孩子,不要再出现刚才的事。”叶冬青语气很平静,她只是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孩子在她眼前摔下来,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见她这般谦虚不居功,不求回报,更衬的她高风亮节,家属们很感动,塞了一把钱给她,钱零零碎碎的,还带着体温。
“是是是,是我们看管不周,这点钱请一定要收下。”
冬青见他们穿着补丁的衣服,面容憔悴消瘦,就知道他们家庭条件不大好,说不定这是治病救命钱,哪里肯收?
她现在是很穷,但,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家属们越发感激,当着大家的面把她夸了又夸,很快,整个住院部都知道了叶冬青救人的事迹。
不光病人们都跑来围观,连医护人员也好奇的过来看一眼。
叶冬青都没办法好好休息,向护士请求,能不能帮她换个病房?
护士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钦佩和喜爱,一口答应下来,特意给她换了一个双人的病房,还保证不会对外透露她的信息。
隔壁床是一个老太太,已经睡下了,叶冬青蹑手蹑脚的走到自己的病床边躺下,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总算是能睡一个安心觉了。
明天,就去谈离婚!还有,讨还所有欠原主的东西!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丧良心的东西!
这具身体好久没睡个好觉了,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
只是第二天清早醒来,她摸了摸脸,一手的湿漉漉,昨晚梦到那些疼爱她的家人,哭了。
好想好想他们。
强装的坚强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彻底失控,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忽然,她脑海里想起爷爷的话,冬青,是一种生命力旺盛的植物,有着坚韧顽强、生机盎然的花语,这就是爷爷替她取名冬青的原由,饱含了对她最深切的祝福。注(1)
她不会让爱她的人失望!
她默默擦去眼泪,翻身走到窗边,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照进心田,扫去一身的阴霾。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加油啊,好好的活着。
隔壁床的老太太也醒了,看到叶冬青愣住了,有些惊喜的说道,“你不正是那个救人的好姑娘吗?”
叶冬青也认出了她,昨晚拉着她的手夸她的老太太,“是您啊,我们太有缘了。”
老太太很是高兴,两人愉快的聊了起来。
老太太可不是普通人,姓李,是曾经干革命的女战士,建国后就分到地方上工作,主管纺织行业,如今是退休了,怪不得整个人的气质跟普通老太太不一样呢。
叶冬青的眼睛都亮了,她这是什么运气,欧皇附体啊,“能跟我具体说说如今的现状吗?”
李老太太年纪大了,话也多了,最爱跟人聊往事,跟叶冬青又投缘,什么都愿意多说些。
“我们有两家印染厂,国棉厂有十几家,这些都是国营厂,如今改革开放外商和港商都进来了,港商在这兴建了两个服装厂……”
叶冬青听的津津有味,频频点头,“那港商的服装卖给谁?国内?还是带回hk卖?”
“都卖。”李老太太抿了抿嘴,“就是他们卖的太贵。”
如今大家都喜欢时尚的hk货,虽然贵,但永远有人捧着钱去买。
不得不说,这会儿的hk电子产品,还是服装,都比大陆新潮先进。
叶冬青心里一闪,整个人都精神了,赚钱的机会来啦!
她学过画画,学过服装珠宝设计啊,虽然不精,但足以赚到第一桶金。
她心里很激动,看了一眼天色,“李奶奶,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等我回来再继续聊哈。”
而另一边,葛家就不怎么太平了。
葛文忠怒气冲冲的回到家,家人就急急的询问情况。
“是她推我下去的。”葛文忠一路走回来,感觉自己一身屎味,身上头发都脏的不行,特别难受,迫不及待的冲到水龙头下,从头到脚冲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皮肤通红,他才接过葛父手中的干净衣服,随手换上。
他将脏衣服随手往地上一扔,被恶心的够呛,冷着一张臭脸,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
问题是,这话没人信啊,葛家人面面相视。
叶冬青是什么性子?胆小怕事,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对葛文忠更是敬若天神。
葛父语重心长的说道,“文忠啊,家里没有外人,你就不用扯谎了,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可能想不开,是不小心失足掉进去的?”
葛文忠烦躁不已,这是什么话?“爸,我是你亲儿子,你不相信我,反而相信一个外人?”
瘫在床上的葛母毫不犹豫的站队,“儿子,妈相信你,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是叶冬青笨手笨脚……”
她后半生还要靠这个有出息的儿子,至于任劳任怨侍候她的叶冬青,那是儿媳妇该尽的本分。
“她就是故意的。”葛文忠很不耐烦。
葛母看自己的儿子什么都好,“好好,是故意的。”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子开心。
葛文忠的心气稍平,指了指地上的脏衣服,“三妹,去把衣服洗干净,再熨烫一下,要弄的跟新的一样,不能有半点味道。”
葛丽丽面有难色,那么脏,下不了手。
但这话不好说出来,她还指着大哥沾光呢,笑容甜甜的,“这是大嫂的责任,等她回来弄吧,她手脚麻利,做事认真,我干活马马虎虎,比不上她。”
葛文忠想想也是,冷哼一声,“爸,我明天一早就回学校,给我点钱。”
葛父愣了一下,“怎么又要钱?你这个月的津贴已经花完了?”
他一个月五十块的工资,再加上叶冬青的六十块,这点钱要养活一家六口人,还要给葛母治病,葛丽丽和葛文义兄妹俩读书,平时顿顿吃大米饭,肉菜也不断。
还得给葛文忠贴补,给他添置像样的行头,样样都要花钱。
葛文忠上大学也是有津贴的,一个月十五块钱,但哪里够用?
他在乡下插队吃尽了苦头,如今考上了大学就不愿亏待了自己,吃好的用好的穿好的,在学校里立了出身干部家庭的人设,方便他进入更好的单位。
“我要买几件体面的衣服,给……买点礼物。”
虽然说的含糊,葛家夫妻全听懂了,搞对象嘛,肯定要花钱。
他们也想要一个大学生儿媳妇,不光听着体面,还能帮上儿子。
至于叶冬青,只是赚钱做家务侍候公婆一家的工具人。
葛父揉了揉眉心,“我们手头也不宽裕,你妈常年吃药,你弟弟妹妹也要添置些文具和衣物。”
葛文忠略一沉吟,“给叶冬青再找一份兼职,看看有没有上中班的,多一份工资就能宽松些。”
葛父眼睛一亮,还是大儿子最机智,“那行,我托人问问。”
一家人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理所当然的安排好了一切,笃定叶冬青会默默接受,却不知人早就变了。
全家都在做美梦,叶冬青三米长的大刀正蓄势待发,正准备狠狠砍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