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任何魔物出声,四周安静到似乎连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
终于,在这沉闷和寂静的气氛诱导下。
一条碧绿的小蛇贼头贼脑的抬起了头,然后瞪大了一双黄澄澄的小绿豆眼。
梅拉觉得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长得好看的魔物在魔域一抓一大把,她自己本身就是其中的一个。
可她还是被眼前魔物的美貌所震撼。
青年有着一头如黑夜般漆黑的墨发,脸色苍白到可以看到细小的血管,薄唇上似乎泛着浅浅的蓝色。
他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下,银灰色的眼睛像一潭死水,给人一种漠视生命的感觉。
可此时这眼里带着淡淡的困惑,有些不解和苦恼的看向跪在自己身前的少女。
在这目光的注视下,梅拉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亵渎神明的错乱感。
正失神着,她听到了青年好听的声音。
“请问可以……放开我的裤子吗?”
青年好看的眉毛微蹙,梅拉顺着对方的视线往下,她看到有鲜血顺着自己的下巴和双手沾染到对方的裤子上。
原本平整的裤脚已经不成样子了,因为被女孩死死攥在手心里,看起来有些皱皱巴巴的,黑色布料也被鲜血浸成了暗红色。
梅拉一瞬间双颊滚烫,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放开手里的布料。
“对不起。”
女孩的声音低低的,低到近乎听不清。
“那没办法了,”大提琴一般低沉悠扬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叹息,“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
话语刚落,梅拉就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缠绕上她的身体。
原本死死拽住对方裤脚的双手也在这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下不受控制的松了开。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青年,一瞬间滚烫的双颊像被泼了一桶冷水,血色全无。
对方的举动就等同于拒绝。
青年面色平静,浅灰色的眼瞳只是冷淡的扫了一眼面前失魂落魄的少女,然后毫不留恋的起身离去。
这时候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赫尔茨弯着腰凑近梅拉,笑意盈盈的道:
“没想到你还挺有意思的,反正老大也不会要你,要不你就跟着我吧。”
少年赤红色的眼亮得吓人,他这个人向来是这样,和小孩子一样兴趣来的快也去得快。
温室中豢养的较弱无力的花朵,在濒临死亡时拼死反抗,这种苦难之中开出的花朵既绚烂又引人注意。
梅拉:“……”
其实真要选一个归宿的话,跟着赫尔茨还是哈维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不都是把她当做一个玩具。
有趣的时候逗一逗,不感兴趣了就将遍体鳞伤且破旧的娃娃仍在一边。
她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固执的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明明知道没有希望了还是忍不住去期待呢。
雾气在眼里弥漫。
当感觉到眼睛开始发酸后,梅拉控制着眼珠往上翻了翻,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避免自己哭出来。
就这样哭出来未免也太没有出息了。
赫尔茨却只注意到了她专注的目光,冷哼了一声。
也许是不甘心自己别的魔被比下去的攀比心,他难得有耐心的劝道:
“别想了,那家伙可是有着严重的洁癖,就凭你的举动,他肯定不会接受你的……”还不如跟着小爷吃好的喝好的。
“你不是要跟着我么,怎么还不过来?”
可惜话没有说话便被人打断了。
少年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魔,一双赤红的眼里暴虐肆掠,瞳孔紧缩成了一条竖线。
但看到声源处的身影后他呆住了,眼睛里的风暴悄然平息。
少年顶着一头呆毛,有些困惑的发出呓语:
“诶?”
那道如雪松般生人勿近的青年站在楼道上,他半侧着身子,和往常一样,浅灰色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目视前方。
可是他却没有和以前一般走入房间,而是站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等待的目标自然是他身边的美杜莎。
顷刻间赫尔茨的表情便由困惑变成了不愉,一个好好的瓜子脸活生生被他撑成了包子脸,像一个气鼓鼓的河豚。
他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家伙,就算在看不惯我也没有必要专门来拆我台吧,不就是一个宠物有必要跟我抢么?”
“你要是说你想要这只美杜莎我还能不让给你吗?”
面对赫尔茨这像质问负心人的两个问题,青年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那眼里的警告直接熄灭了他身上的气焰。
“好吧好吧……听你的就是了,”少年焉耷耷把头搁在桌面上,活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这场闹剧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青年逆着光站在那,半张精致的脸被暖光笼罩,给他无悲无喜的脸上添上了几丝柔和。
梅拉就这么仰着头看着他,心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想法来。
如果世界上有神明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你还不过来?”
青年好脾气的又反问了一遍,这次眼睛直直的看向下方的美杜莎。
“啊啊,来了。”
这声音也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少女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抖着手拖着尾巴朝青年奔去。
和之前极度害怕导致的颤抖不一样,这次是过于兴奋了。
青年也转过了身往楼梯上走。
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她抖着手往楼梯上挪动的时候,尾巴总是打滑,期间有鳞片被刮落,疼的她发出“嘶”的一声。
可是她的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青年走在前面,她怕对方突然转过身来,努力的把嘴角往下撇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没有办法之下,梅拉停止了上楼梯的动作,站在原地伸出右手将自己两边嘴角往下拉了拉,似乎这样就不会忍不住笑了。
可她忘记了高级魔物的听力斐然,在听到身后的动静停止以后,青年转过了身。
他本来就有意的放慢速度,所以也比较关心身后的动静。
可是入眼的一幕还是让这位总是波澜不惊的青年眼里划过了诧异之色。
蛇发少女站在楼梯上,由于角度的原因,他只能看见对方一只手扶着栏杆,一只手扯着自己的嘴角往下拉。
这是看起来一幅非常怪异的画面。
他歪着头困惑着出声:
“是牙齿疼吗,还是伤到尾巴走不动路了?”
明明他记得对方没有伤到牙齿和尾巴才对,难不成是他看错了么?
话语刚落,他看到有红晕从女孩洁白光滑的脸上泛起,犹如下午和夜晚交接时那落山的晚霞,绚烂夺目。
梅拉的脸红了个彻底。
她这时也确实再也笑不起来了,甚至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真的是太丢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