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弥肆
“姜婉，到我这儿来。”
黑暗里，那个空灵的声音又出现了。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不要装神弄鬼，你到底是谁？！”
“来我这儿，你就知道了。”
黑暗中，泛起幽幽金光。
姜婉向前走去，伸出手，就快要触碰到金光之时，她猛地睁开双眼。
这是一间牢房，但准确来说，它的面积却有两间牢房那么大。
此刻，姜婉惊魂未定地擦去脸上的汗水，脑海里迅速闪回若干个片段，直到那个血淋淋的身影出现。
“沈长风！”
她内心狂跳，紧接着便要从地上站起。
“施主，你醒了。”
一个无悲无喜的声音骤然响起。
姜婉一愣，这才发现阴影里还有一个人。
他站的位置非常巧妙，地牢里昏暗的烛光将他的一半脸照亮，另外半边则完全隐入黑暗。
他看起来已有六十多，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饱满风霜，中等身材，穿着一件白月袈裟，手里盘着一串紫檀佛珠，表情淡然地注视着姜婉。
“你是普度寺住持？”姜婉问道。
“阿弥陀佛，老衲正是普度寺的住持，弥肆。”
弥肆抬手行礼，“同时，也是云香楼、云来客栈、地下赌坊和角斗场的掌柜。”
姜婉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这名高僧竟和那四处地点都有关系。
“所以，你就是云香楼楼主，当时就是你救了我？”
“善哉，善哉，这也是老衲和施主之间的缘分。”
姜婉皱了皱眉，如果不是那些诡异的织金锦囊，眼前这个一脸慈悲的僧人，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会做出那些事来的人。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孩子，你认为爱是什么？欲又是什么？”
弥肆突然问出这两个问题，让姜婉不由一愣。
“施主无需这么快回答，不妨先来听听你的朋友们是怎么理解的。”
说罢，只见他右手一挥，前方便出现了两条长凳子，弥肆走到其中一条坐下，不一会儿，赵世安眼神空洞地走了进来，看样子像是被夺舍了一般。
他木楞地坐到另外一条凳子上，无神地看着弥肆。
“孩子，你认为爱是什么？欲又是什么？”弥肆重复说着这句话，连语气、语速都和方才问姜婉时的一样。
赵世安喃喃道：“爱，就是和柔瑕姑娘朝朝暮暮；欲，也是和柔瑕姑娘朝朝暮暮。”
弥肆淡淡地笑了一声，“痴人，真是痴人。”
他手一挥，面前的人瞬间换成了柔瑕。
“孩子，你呢？”
柔瑕同样眼神空洞地望着弥肆，她回答道：“爱和欲，都是和赵公子在一起。”
弥肆冷哼一声，仿佛这个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他恼怒地挥动衣袖，这次是苏雨瑶和顾千煜同时出现。
“你们告诉我，爱和欲到底是什么！”弥肆飞快地盘着手中的佛珠，心中似是非常烦闷焦虑。
这时候，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苏雨瑶和顾千煜对视一眼，同时回答道：“爱和欲，都是希望对方过得幸福。”
“啪”地一声，弥肆手中的佛珠掉落在地。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自言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可惜那个孩子重伤昏迷，也许只有他的回答才能让老衲满意！”
姜婉凛然道：“抱歉，那你肯定会失望了。”
他拾起佛珠，快步走向姜婉，此时的他整个人都变得异常狂躁，和方才冷静、淡然的高僧形象完全不符。
“你说！爱和欲究竟是什么东西？说对了老衲就放了他们！”
姜婉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看着眼前这个执着于凡人感情的疯和尚，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秉承的信仰：
“所谓爱，既是爱自己，也是爱他人，更是爱苍生，爱天地万物。”
“所谓欲，既是动力，也是阻力，更是自身的自持忍耐力。”
闻言，弥肆脸色一变，他双眼睁大，似是着了魔般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爱苍生，好一个爱天地万物！你既如此博爱，老衲便拿你来续我儿的命！”
儿？！
“你你有儿子？”
姜婉震惊地望向他。
真没想到在弥肆身上，竟有如此多的秘密。
弥肆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抹悔意，“如果早知你并非常人，老衲当时应该直接把你杀了，就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精力在那织金锦囊上！”
并非常人？姜婉想起当时芙姨提到过，说她有灵力，可以为弥肆所用。
难道他的儿子需要灵力才能生存？
可是，如果他需要的是源源不断的灵力，那为何要把自己杀了才能续命？
况且，这和织金锦囊又有什么关联？
姜婉心念如电，现在还有很多事情她并没有理清，加上苏雨瑶一行已被弥肆控制住，沈长风更是重伤昏迷，她一定要保持冷静，才能找到破局的方法。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大师，你的孩儿是生病了吗？我是一名医师，我可以帮他。”
“医师？”
弥肆冷笑出声，“我儿已经无药可医！唯一能救他的，就是杀了你，取血续命！”
“我的血？能救人？”
姜婉瞬间感到一阵恶寒从心底里升起，继而遍布全身。
“哼，废话少说！”
弥肆再次挥动右手，刹那间，姜婉已身处一间宽敞的禅房内，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苍白男子，看上去约二十多岁，但不知道为何，姜婉闻到他身上好像有一股淡淡的妖气。
“老衲慈悲为怀，就让你的朋友们，目睹你的伟大壮举吧！”
话音刚落，顾千煜等人便出现在房间内，他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似是刚睡醒的样子。
柔瑕蜷缩在赵世安的怀里，整个人都在发抖。而赵世安则皱着眉头，盯着躺在床上的苍白男子，若有所思。
让姜婉意外的是，沈长风竟然也醒了，他虚弱地撑着墙壁，隔空对着姜婉一笑。
姜婉眼眶含泪，想要向他奔去。
就在这时，了吾凭空出现，他手里拿着一串黑色佛珠，挡在姜婉和沈长风等五人中间。
“好孩子，快来吧。”
弥肆又恢复了慈祥的模样，他站在那男子床边，向姜婉招手。
姜婉心中感到一阵悲戚，她流下两行清泪，一一看向她的同伴们。
“婉儿，你怎么了？！”苏雨瑶不明所以，她惊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要上前拉住姜婉。
了吾立刻转身，手里那串黑色佛珠开始蜕变成金色，紧接着化作一个结界，将苏雨瑶一行人困在里面。
“这什么破玩意，阿婉姑娘你要去哪？”顾千煜用力砸了砸结界，着急喊道。
“阿婉！”沈长风关心则乱，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被顾千煜搀扶着。
姜婉擦去眼泪，向他们淡淡一笑，紧接着转身朝弥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