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南汐
无穷无尽的黑暗，就像死亡一般的沉重与压抑。
姜婉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偶尔会出现那些她熟悉的面孔，但刹那间又会转为一片黑暗。
“姜婉。”
梦里有一个空灵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
“你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一束刺眼的白光乍现，姜婉猛然闭上双眼。
她的眼眸不断颤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白光消失的那个瞬间，她缓缓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顶橘粉色的轻纱帐幔，空气里似乎还有一阵熟悉的幽幽花香。
她微微一动，身上就传来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低头一看，才注意到自己穿着一条蓝青渐变飘逸长裙，而她的心口处、腰间处，都缠着几条白色的纱布。同时，脸上被覆上一块浅蓝色的薄纱。
“我的脸怎么了？”
姜婉瞬间怔住，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地跑向梳妆台。
梳妆台上放着一块铜镜，几盒胭脂水粉，还有一盆盛开的水仙，看来那阵花香就是出自这盆花。
铜镜里，倒映出一个袅娜倩影，她头上绾了一个发髻，饰以蓝色绢花，侧髻上还插了一支蓝色串珠流苏钗。
她靠近铜镜，摘下那块浅蓝薄纱，清丽光滑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外伤，反而是眉心处，多了一朵深红色的精致水仙额纹。
姜婉轻轻抚上额纹，在手指的摩擦之下，那额纹竟擦拭不去。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姜婉迅速把面纱戴上。
只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年约十三，身穿一袭桃红长裙的少女，她惊讶道：“南汐姑娘，您终于醒了！”
南汐？
姜婉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南汐姑娘，您身子尚未痊愈，快坐下。”少女搀扶着姜婉坐在凳子上。
“你是谁？这又是哪里？”姜婉轻微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见少女一脸淳厚，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叫怀玉，是南汐姑娘您的丫鬟。这里是云香楼，是”
怀玉看了姜婉一眼，忽然止住话语。
“是什么？”姜婉追问道。
怀玉轻咳一声，“是凤吟国里最受欢迎的，温柔乡。”
姜婉如遭雷击一般愣在原地。
她明明记得，当时是被姜妍抓住，在受尽折磨之后听到月中的声音，他还提到了，魔尊。
难道这一切都是魔尊布的局？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姜婉回过神来，对怀玉微微一笑，道：“怀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称呼我为南汐？”
怀玉轻叹一口气，向姜婉回忆起自己第一天遇到她的事情。
那是一个月前，怀玉听说云香楼里新来了一个花神，但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露面。
云香楼之所以能成为凤吟国里最受欢迎的温柔乡，一直都以“十二花神”为噱头吸引男人，可惜这花神之一的水仙花神不久前因病去世。
云香楼楼主在机缘巧合之下，在凤吟和临越的边界发现了昏迷的姜婉，于是将她带回楼里治疗，并给她取名为，南汐，成为水仙花神。
怀玉也是这时候被派到南汐身边，负责照顾她的人，她这才知道，水仙花神之所以迟迟不露面，是因为身受重伤。
听完怀玉的陈述，姜婉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一个月。
自从那晚和苏雨瑶、顾千煜匆匆一别后，竟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一定很担心自己的安危。
不行，一定要找机会逃出去。
姜婉看向怀玉，柔声道，“怀玉，我并不想当这水仙花神，能不能”
怀玉突然打了个寒颤，摇头道：“南汐姑娘，云香楼素来管束严谨，楼外还有不少人把守，出不去的。”
闻言，姜婉思索片刻，她看向自己的左手腕，水仙镯被姜妍拿走了，现在的自己既没有灵器，身子也尚未痊愈，硬闯是行不通的。
她心念如电，问道：“那我可否见一见楼主？”
怀玉似乎很是为难，她低声说道：“楼主平时很忙，很少来这里，楼内的事务现在主要由芙姨打理。”
芙姨？
姜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怀玉，麻烦你帮我找下芙姨，我有要事相求。”
怀玉无奈地叹气，“好吧，不过南汐姑娘，芙姨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
说罢，她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姜婉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心里默念，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留在这里。
“嘭！”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窗户外扑了进来，姜婉还没反应过来，一把长剑便已抵在自己的下巴，只要她轻轻一动，锋利的剑刃便会割破她的喉咙。
可当她看到剑身的时候，身体猛然一颤。
那泛着银光的三尺青峰，分明就是承影。
持剑者就站在她的身后，冷声说道，“帮我，否则杀了你。”
门外顿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来了不少人。
持剑者迅速跃进屏风之内。
姜婉万万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情形下与他重逢。
她深吸一口气，留意到地上的斑驳血迹，突然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用力摔在地上，将碎片拾起，用力握在掌心之中。
与此同时，房门“嘭”地一声被踹开。
四五个身穿黑色粗布劲装的男人闯了进来，不停地打量着姜婉。
“住手！”怀玉跑了进来，指着男人们骂道，“这里是南汐姑娘的房间，你们赶紧出去！”
为首的男人紧皱眉头，对着姜婉作了一揖，“我们并非有意打扰姑娘休息，只是今日有只受伤的老鼠在楼里乱窜，我们身为云香楼的护卫，自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何况，这间房里，有血腥味。”
怀玉惊讶地看向屋内。
“是我。”姜婉淡淡说道，同时张开手掌，“方才我想喝茶，不料手一滑，茶杯碎了，我拾起的时候不小心被割伤。”
护卫们看着那只血流如注的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处理。
怀玉大吃一惊，她心急如焚道：“南汐姑娘可是十二花神之一，倘若她有任何损失，楼主不会饶了你们！”
护卫们面面相觑，为首的男人只好对她们抱拳道歉道：“惊扰姑娘，是我们不对，我们即刻离开！”
待护卫离开后，怀玉立刻从柜子里取出一卷纱布和止血药。
“怀玉，我自己可以。”姜婉制止她的动作，“我想尽快见芙姨，麻烦你帮帮我。”
怀玉叹了一口气，她点点头，迅速离去。
姜婉暗自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看向那抹挺拔的身影。
她取过止血药，咬咬牙，轻轻倒在手心上，手上传来钻心疼痛，但她只能忍住，取过纱布缠在手上。
刚包扎好伤势，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握住。
“你是谁？！”
姜婉抬头一看，只见那人身穿一件黑红配色的束袖劲装，头发扎成高马尾，并饰以一个银质镂空发冠，两侧刘海衬得整个人既凌厉飒爽，又有少年意气。
他戴着一个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
她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然而
她只要想起桑明烟和姜妍对她说的那些话，心中便隐隐作痛。
于是，她只好淡淡一笑，装成一个浪荡的风尘女子。
“公子，你弄疼南汐了。”
沈长风宛如触电般，瞬间松开姜婉。
姜婉把玩着那条纱布，谄媚一笑，“公子你受伤了，南汐为你包扎吧。”
说罢，便朝沈长风靠近，右手轻轻放在他胸前。
紧接着，沈长风手一动，将她狠狠推开。
“你不是她。”
沈长风冷冷吐出这句话后，便从窗户一跃而出，消失不见。
姜婉看着洞开的窗户，凄然一笑。
也许，这就是你我之间，最好的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