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职入司狱 草包上门
阿难来到京城多日,也知晓了京都三个最怪异神奇之地。
一个是汴河水中教坊司最大的花船。
花船名日凫舟,高大如楼,得名于魏晋诗人张协的诗句“乘凫舟兮为水嬉,临芳洲兮拔灵芝。”
舟船平日均在大宋河道航行,收罗各地烟花巷的头牌,每年回汴河码头一次,举行花王大赛,评出十大花魁。
回京那日,京城富家子弟,书生公子趋之若鹜,汴河边可谓冲天香阵透京城,春风十里桃花落。
自徽宗以来,李师师己蝉联五届魁首。
另一处奇异的地方是国子监的砚水湖岸。
每日国子监的学生在湖岸夕阳下晚读,湖边棠莉树下无数达官贵人的小姐挤在栅栏外,含苞欲放的丰腴都要挤破。
看着那些将来可以入朝为官的监生,品头论足,暗许芳心,一片的粉粉绿绿,茑茑燕燕,是谓“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
最后一处就镇妖司,和前两处所在的春风桃香截然不同。
镇妖司是寒冬腊月,人心胆寒,比宋国闻风丧胆的诏狱更让人避而远之。
黑漆漆的阙楼没有守卫,没人巡查,但处处是阵法,暗中有法眼监察。
楼门附近的狗不敢叫,鸡不敢鸣,行人都是绕道而走,襁褓中的婴孩只要从门口一过,绝对哭闹不止。
阿难去过一次镇妖司,已经见怪不怪,地下大狱关着上百头妖魔,别说是人,鬼都绕道而走。
他依旧拿出林灵素的印章,一路通行到大殿,飘渺如仙的道人依然坐在大殿中的蒲团上,望着阿难戏笑:
“你跟我也真是不客气,就不怕日后债多还不了。”
阿难将箱笼取下,笑了笑:“虱子多了不怕痒,你这个人不错,以后慢慢还。”
林灵素哑然,看了眼阿难的箱笼:
“当初我本欲抓一百零八头大妖,可组成诸天降魔大阵,以防日后的乱世大劫,你一出现,连抢了我三头大妖,你拿什么还我?”
阿难疑惑道:“何来三头妖?”
林灵素沉眉道:“那狐精和猪妖我都不说了,大相国寺的黑牛怪,我本欲最后去降它,你倒是手快,连铁链子都没给我留下,一口吞了。”
阿难笑了笑,将小白狐抱了出来:
“天上神仙打架,地下凡人遭殃,你既然想跟我结因果,我就陪你还这人间一个清平朗朗。佛曰十恶冤家,十善厚友,安神得道,皆从善生,往后你但有所请,我义不容辞,现在行个善,把这小妖放在你这里安养几日。”
林灵素的眼神在小白狐身上扫来扫去:“它又是何因果?”
阿难一笑:“佛曰,不可说。”
林灵素瞪眼道:“想不想知道你院门外的神棍是谁?”
阿难点头:“国师请讲。”
林灵素回怼道:“天机不可泄露。”
阿难哈哈一笑:“那就都不问都不说。”
林灵素一脸玩味,眼色戏谑:
“你虽然在策论上画了几个叉叉,但一篇神鬼策论我却是看得明明白白,陛下对你的画作和字体赞赏有加,欲封你当个画侍诏,从五品,专陪陛下书墨丹青,游山玩水,上好的差事,我都羡慕不来。太后的赏赐也准备揭榜后给你,可不得了,包下熙春楼可玩个天花乱坠。”
阿难脸色漆黑,赵佶没救了,天天陪着他练字画画,吃喝玩乐,还降个屁的妖,济个屁的世。
可又有熙春楼什么事?
“我堂堂正人君子,佛心一颗,包下熙春楼何用?”
“整个京城,能让李师师前后相随的人你是头一个,多少人欲食你的肉,寝你皮,你离作死不远矣。”
阿难不想说话。
林灵素脸色肃穆:“可愿加入我镇妖司。”
阿难脸色悲悯:“力所不辞。”
林灵素哈哈一笑,起身将蒲团挪开,一掌印了下去,阵光骤闪。
顿见他先前所坐之地的后方一扇大门缓缓打开,阴煞妖魔之气扑面而来。
“欢迎你入镇妖司。”
阿难抬眼望去,门后火舌如龙,铸铁墙,精钢梯,幽深恐怖,像巨兽之咽,延伸地底。
铁墙上洞孔无数,暗藏精钢弩箭,可将逃走的妖怪射成肉筛子。
阿难跟林灵素往下步行了近千米,终是见到了一间间铁狱,里面各种妖怪被锁练穿胛锁踝缠在铁环之上,有的狱房门口还有道人轻唱法咒。
林灵素在前边行边道:
“妖魔滋生,这里的人字号狱房和人手都不够用,下面还有二层,里面的大妖桀骜不驯,需人员日夜唱法,加固符阵。”
阿难细心瞧看,也未多言,狱房中驴马牛羊,豺狼虎豹,小怪大妖,像个人间动物乐园,物种应有尽有,却是腊月的猪肉,个个要死不活,待时受死。
一连过了几十间狱房,林灵素又打开一扇厚重的铁门:
“此乃地字号狱房,专押知命、地藏境大妖,你把小妖狐放这,只要不是真仙下凡闯狱,保它无事。”
阿难看了一眼,地字号狱房严严实实,间间如棺材,漆黑幽深,狱门上贴满了道家符咒,门口还坐着道法高深的修士,盘坐门口闭目守备。
林灵素走到一间空房,让阿难将小白狐放在里面。
“他恐十几日后就要醒来,还请派个人多多照看。”
阿难边说边用了一件自己的长袍将小白狐包住,放在狱房墙角,出来轻拂着降魔天珠,惊疑道:
“下面天字号狱房关的何种妖物。”
林灵素道:“佛曰,不可说。”
阿难摇头无语,林灵素现学现卖,怼得自己无话可说。
林灵素看了眼阿难吃鳖的脸色轻笑道:“天字号只有一尊大妖,等你他日能坐上我这个位置,自会知晓。”
阿难淡笑,也没多言,和林灵素出了狱牢回家。
时值中午,街上人行马跑,热闹不已。
在临家的街上却停下了脚步,见小院外围了十几个纨绔子弟,拿着箩筐里的菜叶、鸡蛋、萝卜往院中乱砸,两个公子哥模样的人还踩着随从的肩膀,趴在院墙上往院内观望,笑得肆无忌惮。
算命的老道躲在桌子下老神在在,正拿着一根白萝卜在啃。
街对面也驻足了一堆人观看热闹,大笑不已。
阿难摇头无语,带头的人正是蔡鞗和王闳孚两个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