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海域之上
倾盆大雨的轰鸣声几乎可以遮过怪物的长嚎，错杂的爆炸为这份交响曲填上了无数的和弦。
十余艘上百米长的巡洋舰背着岸边排开，企图拦住来自海上的四根创生柱。
随着眼前的怪物吞下了自己的手臂，北极星嘴角露出了一阵冷笑，抓住了来自手臂的最后的知觉，用力握紧。刹那间来自肉块的光芒迸射出来，几乎照亮了半条船只。巨大的冲击力携带着北极星朝向身后飞了出去，在地面上留下了数十米的痕迹，从摩擦与爆炸留下的焦黑，到肉块和鲜血的尹红。
“呸。”吐出了一口血痰，北极星从胸前的口袋里翻出了一瓶喷剂，对准了只剩下半截大臂的短肢。滋滋响中，手臂暂时性的融化了，阻止了血液继续流出。
北极星再一次呸出了血痰，与之前不同，这一次来自因疼痛而绷碎的牙关。
“呼，呼，队长，你之前对自己的手究竟做了什么？”喘着粗气的黑熊一边对着不断靠拢的触手倾泻弹药，一边掩护着北极星靠向小队。
“在保留了最基本的神经组织后剩下的全换成火药了！”因疼痛而扭曲的刀疤脸上强行扯出了一抹疯狂的笑容，“要不是容量不够，我还打算塞个原子弹进去！”
又是一滩庞大的肉块被丢到了甲板上，砸起的无数建筑碎屑朝着北极星和黑熊飞了过来，黑熊怒吼一声，上前抓住了最大的那块平面。盾牌的阻挡下两人都算不上受了太大的伤，如果不算嵌入双腿的钢片。
坦克顶上的三元钱立刻将两尊重机枪校准了过来，对准了这一滩五六米高的肉块，但是转念一想，又放开了手，选择了身边剩下不多的火箭筒。
“队长！先上来！”三元钱的吼叫响起，“这里给你留了义肢！”
没有犹豫，北极星一个箭步冲向了坦克，攀着边缘爬了上去，可惜半路上，贯穿脚踝的钢片卡入了履带，尽管停的及时，但北极星的一只脚还是被斜着切了开来。
“真——疼啊。”爬上了坦克的北极星从三元钱手上接过义肢，一边感慨着，一边抢过了两架重机枪，“二锅头别停下来，赶紧走，三元钱负责那一大坨的肉块，，地上小的交给我！”
二锅头开着坦克绕着新空投下来的肉块走了起来，周围无穷无尽分裂出来的小的怪物无不暴露在北极星的火力覆盖下，而碰巧靠近的几只，则留给了黑熊和坦克外壳上的尖刺来抹杀。北极星的指挥下，整支小队有条不紊的行动着。
不止这一只，每一艘战舰上都分布着数支队伍清理着落到了战舰上的怪物。
可是。
在狂轰滥炸下，三元钱终于分解开了这滩肉块，趁着一时的换弹，三元钱抬头看了眼天空。
黑茫茫的乌云下，四根逐渐朝着海岸线移动的创生柱靠着光束相互连接着，围出了一个不规则的，紫色的，半透明的四边形，如同幕布一样遮住了一片的天空。在这块诡异的幕布上，数道闪烁着各种光芒的弧线肆意的游荡着，每当两条不同的弧线交替在了一起，交替点上都会散发出如同白昼一般的灼灼的白色光芒。光芒闪烁完毕后，再那个交替点上，总会有一只新的，可以高达十余米的肉块被创造出来，然后做着自由落体运动，落向了汹涌澎湃的海洋。
只能在视线的尽头隐隐约约存在的四根创生柱，轻而易举的覆盖了整只舰队。
除了在船上的疯斗着的无数小队，整只舰队也完全没有吝啬弹药，数不清的导弹早已如同雨点一般飞入了空中，飞向了四根创生柱，可是，除了给人们带来更大的绝望之外，并没有任何作用。
莫名其妙的开战理由，碾压式的战斗，荒诞的战争。
天幕上，异常再现，一道弧线原地盘旋了起来，一圈圈的朝着中心环绕了过去，最后凝聚成了一道数米粗的光柱，笔直的朝着海面砸了下来。
不由得，周围几只战舰上的人动作全都慢了半拍。
第一道之后，光柱自然的融入了倾盆大雨中，一道道的，照亮了整片海域。大半的战舰被狠狠的砸中，留下了巨大的破洞。
几会后，光柱停息了，旧域人的舰队也没有留下一艘完好的。
“这，又是什么鬼啊。”三元钱表情逐渐呆滞。
北极星一掌拍向了他的后脑勺：“迟早得死的，多杀一个是一个！”
如果不是抱着这个心态，当初失去手臂后北极星也不会要了一只全是炸药的义肢了。
一只血手突然攀上了坦克，没等北极星抽出匕首迎上去，黑熊的脸露了出来，尽管一根钢筋已经从他的嘴角处穿入，在胸椎后穿出。
“喂，还好吗？”三元钱还在啰嗦时，北极星早已掏出了那瓶来自新域，止血能力一流的喷剂，对向了黑熊。
大概是已经钩起了一抹微笑，没等北极星按下喷剂，黑熊就伸出另一只手，在涂满了鲜血与雨水混合物的坦克顶上的地面上摸起了两三个随意摆放着的手雷，随机双手一送，再次离开了坦克，落回了甲板上。
“黑熊？！”北极星喊了一句。
“脖子都断了还治个屁啊！”一句豪爽的吼叫声留下，黑熊直接拉开了保险栓，冲向了甲板上最密集的肉块。
三元钱还打算说些什么，北极星已经拍上了他的肩膀，静静地注视着，递上了一筒火箭筒。
猛的一咬牙，三元钱接了过去，重新开始向甲板找起了目标。
明明船已经开始下沉了。
明明都已经绝望了。
这时，警报声响起。
刺耳的，却象征着希望的。
代表着核弹头被导弹送向天际的警报。
一时恍惚，北极星的视线中，数枚看似沉重的导弹从一艘艘早已开始下沉的战舰上飞了出来，翱向天幕，对准了四根创生柱。
这样一来，整片海域就可以被彻底的清空了。
粗略的计算了一下自己生命还剩下几秒钟，北极星笑了，但是并没有停下手中的重机枪。
坦克已经停了下来，驾驶员二锅头掀开了盖子探出头，打算一起欣赏这最后的美妙。
但是，几枚导弹从创生柱上飞了出来，拉着优美的弧线，径直撞向了旧域的核导弹。
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北极星的脑海中。
紧接着，来自创生柱的导弹裂解开来，一道道碎片瞬间包裹住了旧域的核导弹。马上，来自双方的导弹顺着各自的轨道错开来，只是，已经找不到半枚导弹了。
核弹，就在交错的那个瞬间，被无伤的拆成了几片毫无危险的碎片。
没有留下半缕火花。
说到了这里，校长停了下来，看向窗外。在连安市数十千米开外，旧域在那场战争中奋力守护着的海岸，还曲曲折折的躺在那里。
“故事中的三元钱就是我的父亲，那一战中唯三的幸存者。”长叹了一口，校长接着说。
“等于说创生柱这个名字就是您家父取的？”临纪问。
“是啊，毕竟照他的话来讲，那庞大的怪物就是由那四根柱子创造出来的。”校长露出了苦笑：“就是不知道，事实是不是这个样了。”
生物雕刻。
不，那样的话效率太低了。
短时间内实现大规模量产，而且自己也没在什么资料上看见过，大批量的肉体怪物参与二战等于说是直接对时间进行修改？这样一来战争的效率就保证了，只不过那些生命持续不了多久就会魄散开来。
不过只是带入这个场景的话，大概就是这么个做法的吧。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想要覆灭一支旧域舰队的话，按新域的底蕴完全掏的出无数种效率更高的手段，当代表新域的人把这个叫做创生柱的玩意投入战场上时，就代表着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正如人们购买，获得新物品的时候，总是会先试用一下。二战也是同一个道理。运气好继承了新域文明的人们急于测试自己所获得的物品，而两个世界碰巧为他们提供了名为二战的试用场所。
而这个所谓的创生柱，也只是某个或某群新域居民的私人财产。
北极星小队和这整只舰队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给旧域人民带来精神安慰：我们已经尽力了，你看，都死了多少人了啊，赢不了，这就是我们的命。
当然，在新域人眼里，旧域人可能都不适合用输赢来总结。因为，输赢的结论轮不到在战场上安家的蚂蚁。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旧域还有人幸存下来
临纪喝完了茶，手动给自己添了半满：“在那之后，彻底放弃的军队拼了命的逃走，可是大部分都被寄居在海上的肉块抓获了？”
校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捧起了茶杯热乎了一下自己：“不，父亲说，哪怕发生了这种事，他们小队还是打算拼杀到底的，真正击垮了这支舰队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第一个跳入临纪脑海的念头是精确到个人的瞬间打击，但是回想起幸存者的存在，这个念头马上就被否定了。
所以，该不会
校长接着说：“一座城市。”
“城市？”
“对，一座城市，一座在当时的旧域谈得上一线城市的城市，从高楼到道路，绿化，所有的基建，突然从创生柱围出的天幕中出现，头朝下，坠落了下来。
想象一下，一整座城市出现在你的头顶上朝你坠落过来，就像是你从几百米的高空一跃而下。不，比这更加恐怖，因为你清清楚楚的知道，你站在一艘快要沉没的船上，一跃而下的是那座城市。”
临纪皱起了眉。
巧合？
类似的场景自己可是刚体验过。
来自老板三十七号后宫的招呼，尽管那时候只有简简单单的三排房屋，但是以此为基础，北极星他们当时体会到的压迫感也大致可以理解了。
但问题是，为什么自己碰巧在今天体验过？
临纪：“所以，在那座城市落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放弃了挣扎。”
校长呆滞的看向一无所有的天空：“估计是的吧，所有人都放弃了，任凭一栋栋高楼大厦逐渐变大，最后降落到自己的头顶上，将自己砸成肉酱，再砸进大海里面。
我的父亲，三元钱，被找到的时候，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躺在蜷曲起来的甲板上，很幸运的活下来，不过在那之后，他差不多就痴呆了。直到临死前的回光返照时，才把这段经历告诉给我。”
“看来，我好像知道了些不适合的东西。刚才。”临纪喃喃了一句。
校长摇了摇头：“无所谓了。”
沉默了一会，临纪站起身来，向校长告辞。
“对了，临纪，你是新域来的吧”身后传来了校长的声音。
临纪侧过脸来，点了点头。
“你眼中的二战是什么，我能问一下吗？”
临纪没有迟疑：“一段历史，与我完全无关的，和虚构出来的小说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历史。”
说完，临纪径直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