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阴谋
封九妄和连央相视一眼，挥退旁人。
连央乖觉的给白御医倒了杯水，可怜又无助的眼神盯着他。
看的白御医心头一软。
可以说，连央自打入宫，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最早是被人用剥雪霜害，后头那些什么国子监的矛盾，春猎时的孤立。
他都看在眼里。
他一生孤苦，研究毒的老头也不好意思娶个正经人家的好姑娘回来受苦，收了个徒弟如今也是连央手下伺候的人。
哎，白御医叹了一声，只怪自己心太软。
别别扭扭的喝了一口连央送过来的茶，几番纠结后还是说起了那段尘封的往事。
白芷幼时是跟着师傅在南云的深山过活。
四十年前，白芷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一伙又一伙的人冲进山林，逼迫师傅交出“那样东西”。
白芷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只在有一次被人找上门后，师傅带着他离开了南云，摇身一变成了南凌人。
在南凌，蛊师和毒师不被人接受，正因为此，师徒俩都是研究毒药入迷的性格却也只能偷偷摸摸的钻研。
可因为没了南云那个毒潭，在研究一味毒药时，白芷的师傅一口气没上来，把自己活生生毒死。
师傅死后，白芷立誓，他要炼制出比毒死师傅厉害百倍的毒，自己服下后还能不死，如此才算对得起师傅的教导。
发完誓，白芷在整理师傅身后遗物时发现了一本册子，记录他们这一支蛊师门派的册子。
原来他们师徒压根不是什么没头没脸的闲散毒师，在南云，他的师傅曾是至高无上的国师。
一手控蛊下毒的能力冠绝于世。
当初封九妄被下的迷魂引正是出自白芷师傅之手，若非是遇上白芷，封九妄当真是灭了南凌自己就该倒下了。
也是为着这一份因果，又垂涎大景皇宫的毒典，白芷才安心在大景皇宫老老实实做了这么些年的普通太医。
而浴火是白芷师傅被赶下神坛的导火索。
这种此前从未被人发现的细小蛊虫被白芷师傅白元研究出了正确的使用方法。
火焚中，喂以五毒，即可解百毒，喂以五毒中的任一毒物，就会成为举世无双的毒物。
且无人能解。
那年南云和南凌的的战争中，南云王不顾白元劝阻，将他养活的浴火蛊王带到了战场。
蛊王被激活的一瞬，从万千将士身旁飞过，不过几息，就要了所有人的性命。
南云王来不及高兴，就带着亲兵一同死在了蛊王之毒中。
本就是意外发现的蛊虫，白元除却发现可以用雪山上的冰岩做成盒子使蛊王进入休眠，至今没发现如何操控蛊虫。
杀伤力巨大却没法掌控的蛊虫现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也正是因为南云王在战场用了浴火蛊王，引来了四方窥探。
所有人都想得到这件大杀器，白元却在不可能将此等不受控制的蛊王培育。
从此后，许多年，浴火都在视奸销声匿迹。
直到白元死去后一年，白芷在一次意外中，偶然发现了有人竟从当初的战场死尸中取出了未曾死绝的浴火卵。
他们不知道如何正确培育浴火，就以各种血腥残忍的方式试验。
白芷发现时，南凌国内足有千余妙龄女子被强掳，用作孵化浴火卵。
直到时机成熟，这些女子会被放干全身血液，让血虫爬出。
再以火焚，促成不伦不类的浴火蛊王。
这样养出的浴火和白元培养的浴火有天壤之别，但对于没有正式面对过最初的浴火蛊王的人而言，以处子血肉养育出的浴火效用也足够惊人。
认识因为毒性稍弱，更容易被人掌控。
当年白芷发现有人在暗中用这样阴毒是手段培养浴火，即便是毒师也无法苟同。
一时侠气上涌一路摸索，还真叫白芷发现了几出培养浴火的地牢。
联合师傅留下的一些人脉，将南凌境内的地牢捣毁，本以为此事就此了解，却不曾想在今日，从连央口中得知。
当初那些被当做蛊虫器皿的女子，仍由许多饱受折磨。
可当年白芷的追查中，那些女子因为精血被浴火血虫无止境的吸食，往往活不过三年。
王遗音却是不仅活过了三年还生下了孩子。
白芷眉心一跳，突然想起此前为连央诊断的离魂症。
琢磨着小心开了口，
“姑娘可记得令母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吗，例如掌心痣，眉心痣一类？”
白芷追查到被当做寄体的姑娘身上都有一枚红痣，那是浴火卵咬破肌肤深入肌理留下的伤口。
只是形状不显，若不是人人身上都有这么颗红痣，白芷都要将这个特点忽略了。
连央一听这话，陡然想起王遗音眼角的红痣。
手掌不自觉的握紧，面色沉凝的点头。
“她眼下有红痣，而且，在宫中的无湘眼角也有红痣。”
此前连央就怀疑过自己和无湘是否有亲缘。
即便不是自己，王遗音和无湘是否有亲缘呢？
无湘？
白御医一时有些愣怔，随后很快想起了在宫中，银针刺破无湘肌肤，从她血液中散发的异香。
没有发现浴火蛊虫时，记忆太过遥远不甚敏感，可如今一联系，白芷猛然发现，无湘血液中的香味像极了他从前追查到的地牢中，那些被放干了血的女子身上的香味。
只是比起她们 ，无湘身上的香味显然浅淡许多。
将自己的发现说出，封九妄眉心一跳，握住连央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
随后看向白芷，此刻他无心关心其他，只想知道，如果王遗音果真是蛊虫寄体，那么连央的身体会否有异。
白芷捋了捋胡须，一时犯了难。
“当年那些女子从地牢被救出后，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也从没听说过被中了浴火还能怀孕生子的事。
毕竟女子孕育生命，本就耗费精血，体内又有不断蚕食生机的蛊虫，怎么想都是无法同时供养二者共存。”
白芷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可封九妄比连央知道的更多，他想起了查探的消息中，连央曾经有过的血亲兄长。
犹豫再三，封九妄还是将心中疑惑问出，
“为何以女子为精血寄体，按理，男子体魄更强。”
且方才的李源也是男子，可从白芷的叙述中能得知，数年前，用以培育浴火的蛊虫尽数为十五岁到十八岁的处子。
白芷眉心深皱，
“当初从南凌战场取得的两枚浴火卵分别种在一男一女身上，最后唯有女子身上的蛊虫存活，此后便只在女子身上养蛊。”
而如今李源的出现，证明了当初培养浴火蛊虫的那一批人至今还在继续。
甚至他们比从前，对浴火蛊虫的研究更加精细。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以蛊虫为主制成的迷魂引，落到先皇手中。
就不是一个意外。
而是是有心人蓄谋已久。
笼在阴暗中的真相越发难测。
封九妄和连央的心都不住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