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静好
封九妄直被连央的话给气笑了，后槽牙咬紧了才压下将这口无遮拦的小姑娘就地正法的念头。
原想着将后宫诸事捡能说的说与她听，可见她期待的泛着好奇的眼睛不住扑闪，封九妄突然就使了坏。
吊着连央胃口，不打算满足她的好奇心。
施施然撩开衣袍，起身去拿东暖阁中常备的药膏。
连央爱悄，连带着她磕碰用的药膏都是白悯特调。
托起连央可怜兮兮的手掌，先用巾帕细致的将星星点点的血痕拭去。
残留的指甲印深深嵌在他好不容易养娇嫩的手心，心疼之余，封九妄又生出几分气恼。
在连央掌心抽了一记。
看她吃疼的想将手缩回，封九妄冷哼一声，连央便泪眼汪汪的停下动作，委屈的看他。
眼中不满的控诉快要溢出，封九妄却难得狠心，又在她掌心抽了一记。
分明是极轻的恍若爱抚的力道，连央却作怪的嘶嘶起来，好似他当真多用力的欺负她。
挑出白色的药膏覆上伤处，封九妄才温柔的对着连央的掌心吹了吹。
就像孩童跌倒时，被家中疼爱的长辈吹走疼痛的轻哄。
连央陡然安静下来。
她见过这样的场景，但没人这样哄过她。
“连央，对朕无不可言。”
封九妄垂眸，温柔的吹去她掌心的疼痛，语调却分外认真。
回应他的是沉默。
封九妄也不在意。
嫉妒这种情绪，轻易就能令人狼狈不堪。
他这样教连央，可实则连他自己，不也藏着心中晦涩难言的嫉妒吗？
他只是，不想看见连央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控制心中的嫉妒。
“朕很欢喜。”
封九妄轻笑出声，再度开口。
他的轻笑倒是让连央松了口气。
乖巧的叫他为自己上药，包扎。
待看见掌心被系出的可爱蝴蝶结，连央无声的翘起嘴角。
封九妄抬眼就撞进连央晶亮的眸中，笑意越深。
屈指弹了弹颤悠悠的蝴蝶结，
“好看？”
连央重重点头，脆生应他，“好看！”
心中美滋滋的泛着甜，他果真是记得，在围场时，她嫌手中伤处丑，忧心忡忡的的模样。
那一回是掌心盛开的红山茶。
这一回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结。
“陛下最好啦！”
看着连央眉眼灿灿的模样，封九妄心中也跟着松快起来。
伸手将她散乱的青丝别止而后，懒散的将她往里头推了推。
硬是翻身，挤上了窄小的美人榻。
连央看着封九妄压根不能被美人榻容纳的大长腿，噗嗤笑出了声。
稍稍支起身，叫封九妄往里头再靠靠，自个儿倒是舒舒服服的窝进了封九妄怀中。
安置好了自己，又将柔软的绒毯扯过，搭在自己身上，还很是大度的给封九妄匀了一角。
做完这些，趴在封九妄怀中莹莹抬眸，一副我是不是很乖的模样。
看的封九妄直想发笑，被绒毯略过的大长腿上还踩上了一双绵软的玉足。
就跟猫儿踩奶似的，在他紧实的小腿上轻轻踏着。
很是明了连央心意的封九妄甚至自觉的伸手，将小几上的话本子够过，就这样拍着连央的后背，给她读未看完的话本。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中，悄然混杂着连央不知何时酣睡后的清浅呼吸。
封九妄垂眼满目柔情。
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的静好岁月，就在此间静静流淌。
悄然中，有人满带惬意的笑了声，
“小猫儿。”
东暖阁岁月静好，宣和殿却是愁云惨淡。
玉氏近些年被捧的太高，如今进宫，不得陛下召见不说，还愣生生在宣和殿站了一宿。
且后半夜不知哪里跑出了几只老鼠！
将这些玉氏族人吓的够呛。
第二日殿门打开时，安德一甚至闻见了一股子尿骚味。
面上不显，实则暗中将殿内情形尽数收入眼底。
安德一默默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九落子身上。
这位玉氏少家主很是年轻，瞧上去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一身贵气稳重的绛紫衣袍，却被他硬是穿出了一股子飘飘欲仙的出尘。
眉眼清俊，甚至在眼神流转中还藏着少年人的天真。
可实际上，这位少家主年过三十，比封九妄还年长些。
九落子看见安德一将困住他们一夜的殿门打开，面上笑意浅浅，十分好脾气的询问，现下能否引他们去住处休息。
竟是绝口不提，昨晚被关在宣和殿一整夜的事。
而玉氏族人皆是神情忿忿，显然对这样的对待很不满意，却出人意料的无人反驳九落子的话。
安德一敛眉，将众人对九落子的信服看在眼中，亲自将九落子等人安排去了雪荣殿。
巧的是，从雪荣殿后门的小道穿过一片竹林，正巧，通向大公主的潇湘馆。
九落子入宫的第二日，依旧没有得到封九妄的召见。
相比前日的刻意怠慢，今日封九妄却是正儿八经的带着连央出宫，体察民情去了。
自他即位，每逢三月末四月初，水稻播种插秧时。
他总会隐藏身份，带着一众大臣前往京郊附近的农庄，与农民们一道播种。
年少亲眼见过旱后灾民的惨状，封九妄对农耕的上心不亚于军队的操练。
与他相比，连央才是那个对农耕一无所知的人。
看着手中被孙婆婆塞来的秧苗，连央满脸懵懂。
再一瞧一旁的封九妄，早褪去了帝王的骄矜，毫不在意褪去鞋袜，将裤腿挽起，就这么踏进了稻田中。
有模有样的弯腰，将手中秧苗插下。
跟着伺候的安德一等人没有惊奇的，纷纷学着封九妄的模样，下地插秧去了。
连央不自觉的紧了紧手心，与稻田中的封九妄无意识的对视一眼。
在这一眼的包容下，连央也大起胆子，学着封九妄的模样，褪去鞋袜，卷起裤腿。
被蔷薇小心的搀扶着踩下水田。
孙婆婆看着连央娇滴滴的模样，眉间有些愁苦。
已经预见了贵人插完秧，她苦哈哈的将那七扭八歪的秧苗拔掉，再种一次的惨样了。
连央起初对插秧这回事还挺谨慎，插下一棵前，总要细细打量是否齐整。
在出宫的路上，封九妄与她说了，插秧是水稻获得高产的一个重要环节。
行直穴匀，不缺穴不漂苗。
可心中这样想着，等封九妄无意抬眼往连央这儿瞧时，一眼就能看见她身后七拐八弯的秧苗。
又见在连央不远处满脸复杂的孙婆婆，无奈的摇摇头。
悄声跨过田埂，走到连央身后。
对着孙婆婆点头笑了笑，就俯身，跟在连央身后，将她插歪了的秧苗重新安置。
连央倒是渐渐得了乐趣，除了觉得腰酸，觉得这插秧也没什么难的！
一路越插越快，不一会儿就红扑扑着小脸，兴奋的直起身。
孙婆婆是个极为机灵热情的老太，眼看着骄矜的郎君无声无息的跟在小娘子身后，替她改正，便快步上前，挡住了连央往后瞧的视线。
经年劳累的脸上布满了皱痕，可脸上和善的笑意还是叫连央感觉出孙婆婆的善意。
“小娘子这手艺，是这个！”
孙婆婆笑着对着连央竖起大拇指，直叫连央小脸瞬间发烫起来。
伶俐的口齿在此刻变得笨拙，害羞的抿住唇瓣，别别扭扭的一抬眼一抬眼的看着孙婆婆，
“婆婆，我真有这样厉害呀？”
连央本就生的好，今日是为着体察农情，不曾做那繁复发髻。
乌黑的青丝简单的拢在脑后，搀着一条杏红丝带，一并编成了一条发亮漂亮的麻花辫。
杏红丝带下端还缀着两颗叮铃作响的铃铛。
如今这样扑闪着眼，羞答答的看着孙婆婆，孙婆婆只觉得心都要化了去，看向连央的目光不自觉就带着了看待家中小辈的慈和，
“是，是，小娘子厉害咧，每年来的贵人中，就属小娘子最有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