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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陛下只在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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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央尚来不及看那匣子中装了什么,就被沈广白的话吓了一跳,稍有迟疑的转头看向封九妄,得到封九妄的认同后,才脆生生的喊了声,

    “老师!”

    “哎,哎,好,我可算知道老白为什么稀罕他孙女儿了。”

    这样娇俏明媚,心思澄净的小姑娘,谁能不偏爱呢。

    封九妄含笑看着连央从那只匣子中取出一条手绳。

    一条用五色丝线缠绕编做的手绳。

    连央眨眨眼,不解的看向封九妄。

    却见封九妄笑意浅浅,很是怀念的模样。

    迎上连央的视线,封九妄取出手绳,捏过连央皓腕,为她小心的系上。

    “这是师母往年最爱为朕做的驱邪手绳。”

    亦是民间母亲往往都会为家中孩子编就的祝福手绳。

    即便是被赶出沈府后的这五年,宫中也总会收到这样的手绳。

    封九妄摩挲了一下连央腕上的手绳。

    沈广白在一旁看的分明,眼见这一幕心中也是轻叹。

    他的学生贵为太子,却久无人为他祝福,如今他瞧上的小姑娘,竟也识不得民间如此寻常之物。

    重重执拗的愤懑,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心疼。

    在成为封九妄之师前,沈广白更是先皇伴读。

    先皇仁善,心肠软,说是伴读,他更像是先皇的兄长,每每将先皇护在身后,已经成了沈广白从少年时便养成的习惯。

    跟随先皇的脚步,看他为百姓开太平,亦是他毕生所求。

    当封九妄出生,他便成为了太子太傅。

    看着封九妄从牙牙学语的稚童慢慢长大。

    教他为帝之道,为君之任。

    孩童时,生来尊贵的太子便比旁人更懂得责任二字。

    他宽和,谦逊却比先皇过于善良的仁慈多了份果决。

    他和先皇曾数次月下小酌,感叹大景出了个帝星,势必能国祚绵长。

    可沈广白想不通啊,怎么就有一日,从小将天下大任担在肩头的少年会被好友废黜。

    他永远记得圣旨传下时,少年倏然红透的眼眶,那是他平生仅见。

    此后的事情更是不受控制的发展,他自认竭尽全力的在先皇面前为废太子周旋,他无法看着惊才绝艳的孩子被囚禁别院,空耗此生。

    可他只是他,他不仅是他。

    在他又一次为封九妄准备吃食时,错愕的发现自太子被废后,他送去别院的每一份吃食中,都被下了慢性毒药。

    他无法想象,他打从心底疼爱的孩子,在经历被废黜,圈禁后,是报以怎样的心情,吃下老师亲手送去的毒物。

    强烈的愧疚让他一病不起,在他几次三番的叮嘱中,嫡长子仍旧站队了封鹤眠。

    这样视作背叛的行径,让他没脸在封九妄以莫测手段复位后,幽禁先皇于寝宫致死。

    从此,对好友,对学生的愧疚就成了沈广白的心魔。

    久久折磨着他。

    许久的寂静中,封九妄便也只老师又陷入了迷障。

    本性如此,封九妄并不欲为自己多做解释。

    只是起身,

    “此去一别,山高水长,惟愿老师弄秋水,看停云,踏遍学生治下之盛世。”

    今日沈广白终于松口见他,正是因为做出了觉得,打算带着妻子,去做弄舟闲云的野鹤。

    踏遍河山,全了少年时与先皇之约。

    封九妄朝沈广白深深一拜。

    执,弟子礼。

    沈广白泛红的眼底生出恍然。

    他在当年被誉为京中闲散客,最是快意平生。

    老了老了,却落个郁郁成疾。

    多年的逃避却始终无法忘记,那时意气风发的少年随他看见被蛮族屠戮的村落,满心悲痛下,亲手为素昧平生的村民收敛尸骨,与他发下宏愿,

    “老师,终有一日,你足下山河,皆为学生治下之太平盛世!”

    沈广白颤抖着手,努力挺直脊背扶起封九妄,

    “老师也愿鹤飞,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

    陌生又熟悉的名讳被再度提起,封九妄有一瞬间的失神。

    长弄扁舟看鹤飞。

    这是除了沈广白外,鲜为人知的名讳。

    封九妄曾化名鹤飞,做了两个月的江湖侠客。

    仗剑行侠,快意平生。

    若非生在帝王家,封九妄定会是草原上最自由的鹰。

    连央听懂了封九妄在与沈广白告别,稀里糊涂的也一并起身对着沈广白行了一礼。

    学着封九妄的模样很是滑稽,却极为认真,

    “我也祝老师,一切顺利!”

    沈广白被连央纯稚却极为真诚的话逗笑,拍了拍封九妄的肩头,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陛下莫要欺她。”

    封九妄无不可的应下,又带着连央为沈广白奉了一盏茶,闲聊许久,直至沈广白面露疲态,才起身离开。

    絮絮叨叨许久,天上已经挂起了寥落的星。

    谈天说地许久,封九妄到底没有告诉沈广白,这一切令人痛苦的源头,不过是先皇仁善心肠下,抑制不住的妒忌。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从来没办法两全。

    “陛下,我有一点点吃醋。”

    跟在封九妄身侧许久,连央或许懵懂,却比任何都知晓,在闲散漠然的面具下,封九妄心底有多么温柔。

    他们离开时,封九妄递给沈广白的一串先皇遗留的佛珠。

    沈广白在老泪纵横中,不会知道,轻描淡写送出的佛珠,是封九妄如何认真的画下它的模样,命人制成后,又亲自把玩出岁月的痕迹。

    起初连央只以为这是封九妄自己所喜,今日才恍然,那是身为学生,为宽慰老师的不辞辛劳。

    封九妄垂眼就看见了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眼中藏满的心疼。

    失笑中捏了捏她的后颈。

    “醋什么,那是朕的老师。”

    连央有些恹恹的一把抱着封九妄,闷脸进他怀抱。

    “陛下,你最在乎我吧。”

    沈广白当然待封九妄好,甚至为了他愿意对自己这么一个名声不好的庶女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正是为了封九妄,他便原意为了一面之缘的自己撑腰。

    可拿到佛珠时的老泪纵横,连央明晰,在沈广白心中,有封九妄,可排在封九妄前头,亦有许多人。

    封九妄却不是这样的。

    能被他纳入心底的人寥寥无几,可每个人都和沈广白一样,心中藏了太多人,太多事。

    连央仰头,从未有过的认真,

    “陛下,你最在乎我吧。”

    我和别人不一样。

    连央只在乎封九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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