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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许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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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九妄被她不着调的评论逗乐了,索性与她调笑。

    “卿卿弱态生娇,秋波流慧,人间无其丽也。”

    连央被夸后极尽娇媚,傲娇的哼哼唧唧俯身,坐在封九妄臂弯上,将头埋进他的脖颈。

    偏她方才一通闹,封九妄肩头落了不少雪,此时化开,叫她埋了一阵寒,连忙又直起身子,晃了晃脑袋。

    “陛下别着梅花真好看。”

    封九妄嗤她一声,好心情的抱着她入了亭。

    亭中早已备好摇椅软毡,本是封九妄给连央准备的,可她方才胡闹一阵,他又不乐意叫她独享温软。

    将她搁在膝上,与自己一道躺进了摇椅。

    连央这会儿才稍感不自在的不敢动弹,她刚刚察觉到了一股暖流。

    封九妄没在意她如木头般板着身子,只当她仍不尽兴还想玩一通。

    倒了姜茶送到连央唇边,看她自己捧着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嘬着,封九妄也不觉无聊。

    连央唇生的极好,上唇恰到好处,下唇微丰,唇色总是浅浅的粉,显出她的娇弱,一旦沾了茶汤,极为容易显出深沉些的红润。

    指尖点在连央下唇,按下,松开。

    看她丰润的唇瓣凹陷,弹起。

    别有一番意趣。

    连央回过神,不轻不重的在封九妄作怪的指尖咬了一口,连个牙印都没留下。

    不疼,带着酥酥麻麻的痒。

    封九妄不自然的屈指收回了手,身躯后仰,半阖眼眸睨着连央。

    语调慵懒喑哑,藏着别样的诱惑。

    “朕的姜茶呢。”

    连央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闷闷的瞧了一眼盏中未饮尽的姜茶,心中腹诽。

    难怪封九妄不让她好好喝姜茶,原来是自己想喝,他真的好生幼稚。

    连央扁扁嘴,将茶盏送到封九妄唇边。

    封九妄没喝,意味不明的瞧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手中的茶盏掉了个头,薄唇轻启,正正好好印上连央方才饮过的位置。

    恍惚间,封九妄好似尝到了一丝不属于姜茶的清甜。

    再次挑眉看向连央。

    对上这一眼,连央猛然低头,耳尖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总觉封九妄方才,方才饮茶的模样不像在饮茶,仿佛他想喝想吃的,是她才对。

    “嗒。”

    茶盏落桌的声音叫连央的心猛然一缩,她觉得自己变的有些奇怪。

    封九妄伸手在她僵硬的后腰揉了揉,“难受?”

    连央的眼眸不知何时染上了水汽,不似哭泣,只是单纯的潮意。

    封九妄一愣,探究的看她。

    连央摇摇头,挥散脑中稀奇古怪的念头。

    不远处,连央和封九妄闹了多久,宁嫔就看了多久。

    身体微有不怠的倚在大宫女身上,宁嫔却始终不曾离开。

    晚荷面有不忍,轻轻唤了声,“主子。”

    宁嫔温和的眉眼流露苦涩,“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陛下是对那位姑娘,许白首之约吗?”

    晚荷心下微滞。

    白头偕老。

    除去皇后,谁能与皇上共约白首?

    “主子,莫要多想,不过是意外罢了。”

    宁嫔艰涩的扬起唇,好似在模仿连央娇媚的笑容。

    最终唇角重重跌落,只在雪地上落下一点猩红。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晚荷赶忙扶紧宁嫔,满腔的心疼无处诉说。

    她家主子当年也是名满京都的娇女,明艳妩媚,却在东宫寸寸枯萎。

    宁嫔脚尖微动,掀起白雪盖住了那点猩红,重新直起脊背,漠然转身。

    “白头并非雪可替。假的,终究是假的。”

    连央不知不远处还有这么一遭,眼下她散去了摸不清的古怪情绪,抓起封九妄的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掌心轻挠。

    封九妄不知是何时发现的,连央只要与他在一处,总喜欢抓着他什么,不是手就是衣角,衣角也不行就是嵌了玉石珍宝的腰带。

    总之一双小手就没法空着。

    收拢掌心,将连央作怪的指尖一并包裹。

    暖融融的体温让连央也没心思挣脱,干脆把手紧了紧,将整只手蜷成小拳头,塞进封九妄的大掌中。

    末了还颇为可惜的看看另一只,没法被包裹住的手。

    “放肆。”

    封九妄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连央一个激灵,双目相对,连央毫不慌张。

    从容的不像话,哪里有初识的小心谨慎。

    “陛下总吓我,现在是坏陛下了。”

    小嘴一撅,连央傲娇的转过头,不再看他。

    封九妄无声的笑笑,从喉间溢出一声嗯,仿佛认同又好像只是在说,朕暂且不与你计较。

    连央默认为第二种可能,毕竟封九妄的幼稚,谁都摸不着底。

    “陛下觉得好玩吗?”

    连央突然很认真的转头看他,晶莹的眼眸里浮现着最初总蕴藏着的轻愁。

    封九妄闲散的姿态稍敛,裹住连央拳头的大掌收紧,无声的先告诉了她,他也在认真的思考。

    静默半晌,封九妄唇角微扬,懒懒的往后仰了仰头,“一般,就事论事只觉得无趣,但做了一回老公公,倒也不错。”

    连央被封九妄的话逗笑了,眉眼的阴云散去。

    “今日是我娘的生辰。”

    封九妄神情稍顿,没打断连央,只静静听着她说。

    “我好像是很小,三岁还是两岁的时候听她提起的?很奇怪,小时候的事我都忘啦,我连她的忌日都忘了,却还记得她的生辰。”

    连央垂下了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面容,封九妄只能从她晦涩的声音中,察觉她的悲伤。

    “我和她,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我只记得她带我打过花枝。”

    “在她生辰那日,藕香院有一株从墙外伸进来的梅花。”

    “她拿了树枝让我打着玩,那年没有雪,很冷,但她笑的很开心,她还用梅花,给我做了一碗汤。”

    连央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静默中,很久很久,封九妄才察觉到连央身体的颤动。

    敛眉直起身,掀开连央被鬓发遮掩的面容,封九妄才惊觉,连央已泪流满面。

    “连央。”

    封九妄心口没来由的一痛,只见连央扯出一抹极为脆弱难堪的笑,“那碗汤里,她放了耗子药。”

    封九妄将连央猛然抱紧。

    他这一生已经历过太多,手染鲜血,断情决意。

    可在听连央说,那碗汤里她放了耗子药时,仍旧感受到了心痛。

    似针尖,一下一下的深入。

    连央的声音仍在响起,她脆弱无助的问他,

    “为什么,只有在杀我之前,她才肯留一点温情给我。”

    “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留这一点念想给我。”

    从始至终的冷漠只会让人不解。

    可冗长孤寂的年年淡漠中,留下一丝温暖,都是折磨。

    封九妄对此,再了解不过。

    他的母后分明从真心实意的疼爱他,可从那以后的厌恶与恨,同样真实。

    情绪拉扯中,让他久久看不清她的心。

    封九妄不言,只是揽住她,叫她肆意的哭。

    等她哭累了,封九妄才低头,微凉的唇瓣碰了碰她可怜的眉眼。

    连央伸手回抱住封九妄。

    她不知为何会与他说这些。

    她只知道,她很想再打一次花枝,他陪着她,梦里再没有那碗梅花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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