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耗子洞都没有
大多没有冰箱的年代，镇上是卤多少卖多少，摊摊边上就是一口锅。
桐生被风吹得眼泪都出来了，闻到一阵卤菜香，醍醐灌顶。
真香，香得流口水。
【酱油，丁香，干姜，花椒，茴香，白胡椒，八角，肉豆蔻，肉桂……】
桐生拼出了吃奶的劲儿回忆卤菜当中用到的调料。
只能回忆到这里来了，再也想不起来了。
周进海蹲在风里，抱着女儿，也不知道咽了多少口水了，闻味道，猜配料。
可他穷啊，吃过油盐酱油就不得了了，这些要花钱买的配料，他哪里晓得？
脑子里浮现出这些配料名，他也完全不知道是什么。
蹲了大半天，周进海的头发吹得往东偏，桐生那点胎毛也已经不成样子了，栽栽吹倒了。
周进海两腿冻得哆嗦，只好走进了那家卤菜店。
没有隔着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里头卤菜的样子。
桐生的口水早就流了一领口了，卤菜店的胖阿姨不悦道，“啊呀，注意口水！”
她一脸警惕，一看就是老有经验的。
【不怪桐桐嘴馋，这一摊子实在太香……】
“买什么？”
周进海第一次买这玩意儿，“这个多少钱？”
“这个呢？”
挨个问了一遍，周进海搓了搓手，“这个……”
胖阿姨一脸认真，“多少，一斤还是两斤？”
“要二两。”
“多少？”
“二两，给孩子吃。”
胖阿姨一脸不高兴，切了二两肉，只有一点点。
周进海让桐生拿着，抱着她到一旁，她着急吃，手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卤菜沾了泥巴。
【我的卤菜！】
桐生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周进海一手抱孩子一手，松开另一只手的背篼，蹲下来捡起卤菜，擦了擦，确定了没有沾灰，这才坐到了一边，将肉顺着纹路撕，一溜一溜的，喂给桐生吃。
【好吃，真好吃，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卤菜】
【太美味了】
桐生没有长牙齿，周进海很是小心，必须顺着纹路，一丝一丝，也不敢太长，怕卡喉咙。
不知不觉的吃完了，倒在爸爸怀里就睡了。
她的脖子上依旧缠着那根陆展之前送的毛巾，几乎成了出门必备。
周进海买了一些配料，回家准备自己卤菜了，一锅水，大概卤料一放，煮……
酱油放得尤其多，煮着煮着变了颜色，一尝，差了点味道。
差点什么就放点什么。
肉不会坏，整块肉下去，慢慢的试，最后这才勉强有了点味道。
陈翠翠是城里来的，周进海让陈翠翠尝第一口，也是为了让她多吃点肉。
陈翠翠尝了六七遍，小口小口的咬，最后点点头，“嗯嗯嗯，有那个味道了。”
“那我去卖？”
“你知道卖多少钱吗？”
“我去买了卤菜，价格我都打听到了，我比他稍微便宜点就好，去镇上买太远了，我走村里喊，谁家要就喊我。”
陈翠翠拉着他的手，“你真聪明！老公你好棒啊。”
夸得周进海脸红，“哎，这么久了还没习惯吗？”
卤菜的味道，谁受得了啊，这大清早的，村里人都被馋得五迷三道了。
周向南和周向善也来灶屋外面守嘴了。
“爸妈，什么呀，这么香？”
“妈，我能吃一口吗，就只吃一口。”
攒下来的肉，几大块，周进海切了一小溜，带着猪皮一起。
把瘦肉片了下来。
肥的给周向南和周向善一人分点，“来吧，一人一半。”
两人囫囵吞枣，吃得跟抢一样，吃完了觉得不够，只记得好吃，记不清具体的味道了。
“爸，我还没尝出味道。”
周向善还是盯着背篼里的肉，周进海骂道，“滚回去睡，嘴巴好吃去墙角磨两下。”
送完了周向南念书，周进海去地里看了一眼，借了一杆秤，背着一背篼卤菜去村里叫卖，其他村也会去，一路走。
陈翠翠也没在家待着，带桐生去镇上买了点毛线。
好的毛线买不起，只能买那些质感差一点的毛线，又买了一点布，用大红色塑料袋装好了，一路回去。
“桐桐，妈妈给你织毛衣毛裤。”
一买这么一大包，走在村里也是一道风景。
周进财和米雪花下地回来，恰好狭路相逢撞上了。
“嫂子啊，又买了东西？你家有多少家当，买的什么呀？”
“买点毛线。”
“羊毛的线啊？”
“普通毛的。”
“不买点羊毛怎么符合你的档次啊嫂子？你是城里人啊！”
米雪花在这放屁，一边的周进财一句话也不说。
上次后衣服都被人扒干净了，他嫌尴尬。
陈翠翠听她故意为难，懒得搭理。
米雪花白了一眼周进财，“嫂子啊，小心飞得越高……啊！”
桐生回头，见米雪花被石子绊倒了。
【活该，心术不正见不得别人好，简直活该。】
米雪花一瘸一拐的走路，周进财扛着锄头也不去扶她，反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嫌她给他丢了人。
“又被你嫂子勾了魂了。”
“抽死你，你再敢说！”
米雪花看着他，“你妈成天在我们家吃喝，也不帮忙干活，我们白养着她，一点用也没有。”
“你去跟你大哥谈，跟我们可以，总得出点钱，不能我们养。”
王桂兰的钱老早就掏出来给了米雪花娘家当彩礼，剩下的给了他们两夫妻花了，周进财得了空一有钱就去打牌，早不剩什么了。
“你去说吧，我不好去。”
周进财怕丢人，米雪花不怕。
半下午看周进海背着背篼回了屋，紧随其后。
“向南放学了。”
“婶婶……”
“大哥嫂子，说说话吧，不往来是不往来，事情总要说清楚。”
米雪花搬了个长凳，大大方方的坐下，“妈这几年一直跟着我和进财……”
【又想把老太太打发过来，没门】
周进海也这么想，岂止是没门，耗子洞都没有。
“我们谈谈妈养老的问题，我代进财来一起做主的，这些负担不该落到我跟进财的身上。”
“你想怎样？”
“你们之前说给吃，最近也没给吃了，自己吃肉过好日子，老人扔给我们，这是不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