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青团
一行人又聊又闹的，把桌上席卷一空，吃饱喝足拍拍肚子准备撤退。
周辉在那里慢腾腾的，一会捡个纸巾，一会推推盘子，一会又装作找手机。
有人拍他一巴掌，“走吧辉！”
“你们先走你们先走，我还有点事，马上这就走。”
周辉眼见着人都走了，这才溜溜达达地离开座位。
他鬼鬼祟祟地凑到休息室门口，声音也鬼鬼祟祟，“哎！藤今今。”
藤今今抬头。
“我要走了，跟你说点事儿，你来店门口找我。”说完就飞速撤离。
藤今今看看门口，又看看手里的饭，奋力扒拉两口，提前结束了今天的晚饭进程。
他刚才扒拉好几口才吃完，怕周辉等得久了，脚下紧倒腾。
在路过工作台时，被人一把拽了回去。
诶？
藤今今一个趔趄，抓住旁边的人稳住身形。
池霁淮扶住他，从工作台上抽了张纸巾，语气淡然，“干什么急急忙忙的。”
“周辉说要找我说点事。”藤今今感受到嘴边被柔软的纸巾擦过，抬眸看过去。
“霁淮哥你能帮忙看看我的桌吗？我很快就回来。”
池霁淮指腹落在藤今今的唇角，指挥着，“这里，舔一下。”
藤今今试探着伸出一小节柔软的舌尖，卷走一点菜汁。
嗯？松仁玉米。
池霁淮又重新擦拭完那块嘴角，才再次开口：“嗯，去吧。”
火锅店附近的一棵大槐树下。
周辉拉个脸，“你干啥呢这么墨迹。”
藤今今也学着他的样子拉下脸，“我为了来找你都使劲吃的饭，现在还噎得慌。”
“好吧原谅你了。”
周辉伸长脖子左右环顾一圈，拉着藤今今又往背光的地方蹭了蹭。
藤今今有些紧张地压低声音，“你要和我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获得周辉的一个白眼。
周辉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装作随意的样子，“马上就到七夕了，你说我要不要有什么表示啊？”
藤今今了然，但还是建议他清醒一点，“人家七夕有表示的都是情侣，或者是想要成为情侣的，你要是有表示不就相当于直接挑明了表白了吗？”
“奥——”周辉挠头，“那我怎么办？”
“我觉得，”藤今今一脸严肃正经，“你应该在七夕努力学习，做人群中最不同的那一个，用人格魅力吸引她！”
周辉斜眼过来，语气凉凉，“你想死是不是？”
说罢又有些激情上头似的，“要不我表白得了！”
“不要不要，我觉得你有可能是个恋爱脑，一旦谈上恋爱可能完全不想学习了。”
藤今今在昏暗的角落都看到周辉的眼白了，但他还是坚持说：“如果张诗冉没有明确表现出喜欢你的意思，你就别打扰人家了。”
周辉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老子猴年马月能搞对象啊！”
“矮~”藤今今一个字拐了八个调，很认真地安慰，“你还能活好多年呢，有机会的。”
周辉咬牙切齿，“你他妈能不能说点有……”
“你俩聊啥呢？”
“啊呀妈呀！”
“哎呦卧槽！”
藤今今一把捂住自己的小心脏，“吓我一跳曜琪哥。”
周辉一把捂住自己的支气管，“你咋在这儿呢？吓老子一跳！”
“我出来倒垃圾，”允曜琪眯着眼打量两人。
突然猛地指向藤今今，一脸被戴绿帽子的悲痛，“你居然和周辉有小秘密！”
“没有，我们……”
周辉手背在身后扯了一把藤今今的衣角。
“我们在讨论学习问题，周辉最近觉得有点迷茫来找我聊一聊，他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
周辉看着允曜琪紧紧抿起咧到了后耳根的嘴角，死气沉沉地开口：“闭嘴吧，求你。”
周辉把允曜琪赶走了，自己带着藤今今七夕好好学习的好主意也准备回家了。
他刚要走人又突然回过味儿来，“我在家学习怎么吸引她？”
“你可以约大家一起出来学习啊，或者你可以发动态发朋友圈展示自己学习。”
藤今今顶着周辉骂人的眼神再次补充，“你可以趁机找她聊天多向她请教问题！这样既可以表现出你七夕没有约会，也可以旁敲侧击打听她七夕有没有行程。”
周辉听到这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伸出一根指头在空气中晃晃点点，似乎有些认可这个方式，一边点一边往外走。
但他刚走出去没两步，突然又撤回来，眼神锁定藤今今。
“哎！”周辉扬扬下巴，悄声询问，“你是直的吧？”
藤今今看他要走了，也匆匆点头附和，“嗯，我是。”
许深愿说过，他是直的。
晚上回家的时候，藤今今看着池霁淮开门，突然又想起白天紫藤花的事情。
他挤到防盗门和墙的缝隙中去，在那把长长的干枯巴巴的草上掐下来一撮递到池霁淮跟前，“这是什么？”
“干艾草，挂在门上驱蚊的。”池霁淮把藤今今手里那几块干巴叶子捏过来丢掉。
“哦~你真的什么都知道，真厉害。”藤今今跟在池霁淮屁股后面，及时夸奖。
“是很常见的东西，没吃过青团？”
“吃过，但没有用青团驱过蚊。”
池霁淮：……
他看着藤今今有些认真的脸，“青团没有那个作用，而且要用新鲜的艾草做。”
“我妈妈会做，我有点想吃。”藤今今直勾勾地看着池霁淮，一眨不眨，其中的暗示意味很浓。
池霁淮没什么情绪，“我不会。”
他看着藤今今先是蔫叽叽，然后又乐呵呵地夸他很厉害，最后又说青团很难做我们买着吃好了。
池霁淮直觉得好笑。
临回屋前，留下一句。
“有空可以学一下。”
藤今今没想到池霁淮的有空来得这么快，第二天就被带出门去买材料。
“买不到艾叶，用菠菜行不行？”
两个人站在菜摊前，池霁淮侧头看着旁边的人。
藤今今欣然点头，池霁淮说什么都应。
他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突然扯了扯池霁淮的手臂，指着不远处一个卖紫薯的摊位询问：“我想吃紫薯，能包紫薯馅吗？”
“可以。”
他又看到卖蛋的摊子，又去扯池霁淮的胳膊，“那是咸鸭蛋还是松花蛋？”
“咸鸭蛋。”
池霁淮回头，对上那双充满渴望的眼，淡然开口：“蛋黄？”
“嗯嗯嗯。”
“那再买点肉松？”
“嗯嗯嗯。”
“红豆沙吃吗？”
“嗯嗯嗯。”
两人沿着菜市场长长的街道，一路走一路商量着要买些什么来做馅料。
藤今今点头如捣蒜，什么都说吃，池霁淮就什么都买。
食材买的七七八八，就准备往家返。
藤今今走到一半掏出兜里震了一下的手机，点开查看，又追上已经两步之外的池霁淮，“深愿回我了，说他们来。”
“嗯。”池霁淮没回头，淡淡吩咐，“叫他们带着破壁机来。”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许深愿已经和抱着破壁机的祝煦蹲在门口了。
他站起身来，幽幽看过去，“哥你是为了破壁机才叫我们来的吧？”
“不然？”池霁淮面无表情地越过他们掏钥匙开门。
……
“把紫薯和咸鸭蛋处理一下，蒸上。”
祝煦领了任务，池霁淮又转向另一边的两人，递过去一个菜兜子，“择菜，洗菜，会？”
藤今今欣然应声拉着许深愿找了小板凳去择菜。
几个人忙忙碌碌，把所有的馅料都准备好，在客厅支上了小餐桌。
藤今今坐在桌前，非常认真地把红豆沙搓成一个个球。
搓得满手馅料，没有一个成型。
池霁淮拿着面团从厨房出来时，就看到——
藤今今专心致志，正在往手上均匀地涂抹红豆沙。
祝煦两耳不闻窗外事，已经快要搓完一碗咸蛋黄肉松的馅料，四周都是肉松碎。
许深愿袖手旁观，顺便偷尝了一口紫薯泥。
池霁淮：……
案板哐当一声落在桌面，六只眼睛看过来。
池霁淮示意祝煦看着许深愿，自己一把拉过藤今今的手，把上面的红豆沙刮干净。
“去洗手。”
藤今今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在他差点要把红豆沙抹遍全身的小动作出现之前，池霁淮及时出手制止了。
池霁淮握住一只已经洗得白白净净的手，均匀地抹上一些油。
皮肉相贴，摩擦间一点阻碍都没有，手指互相缠绕着，滑溜溜地交错。
带给人一些异样的感受。
藤今今有些分神，被人捏了捏手指视线才又重新聚焦到手中已经成球的红豆沙上。
他学着池霁淮的样子，在面团按出一个窝窝，把馅料放进去封口。
却怎么也合不上。
池霁淮的手伸过来，包裹住他握着面团的手，温暖，又带着红豆沙的甜香气。
“这样，用虎口，一点一点往上收。”
“一点一点…往上…收……”藤今今小心地捧着那块面团，跟着那双大手的指引，慢慢地捏着收口，池霁淮说一句什么他就跟着念叨一句什么。
祝煦看得跃跃欲试，也拿着一块面有模有样地包起来。
但第一次上手，弄得面团太小，馅料太大，收口的动作又不熟练，有些包不上。
许深愿在旁边淡淡地看着，突然点评，“真笨。”
他淡然地伸手过去，嘴里念念有词，“不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收……”
祝煦看着他冷白的纤长手指伸过来一点一点收着口。
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哥，漏出来了。”
“我看得见。”
祝煦抬眸看见许深愿浅棕色瞳孔中暗含的警告意味，硬是压下嘴角。
没笑。
藤今今觉得自己行了，信心满满地过来帮忙。
三个人围着一小坨面捏来捏去。
最后还是池霁淮出面收拾残局。
几个人乱七八糟地忙活完，肉松渣渣掉得桌子上到处都是，黑黑白白的几只手上也都沾着已经风干的红豆沙和紫薯泥的混合物。
香喷喷的青团出锅，热腾腾地冒着雾气，掰开里面是满满的馅料。
藤今今一边往嘴里塞着热乎乎的青团，一边由衷地感叹，“为什么你做什么都好吃？是天赋吗？”
“是姑姑教的，做得多了再学新的就会快。”
“嗯，霁淮哥学做饭挺早的。”许深愿慢吞吞地扯开一个紫薯口味的青团，随口接话，“我哥也是给姑姑打下手帮忙一起照顾我们，很早就学会做饭了。”
藤今今咽下嘴里黏糊糊的馅料，看向许深愿，“那你怎么不会？”
“他们两个都学会了，我为什么还要学？”
“奥~有道理。”
几人围坐在一张小桌子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安静半晌，藤今今蓦地开口：“我们明年清明节包艾草的青团吧？”
桌边的三人听到这话动作皆是一顿。
几秒钟的静默。
祝煦先笑着开口：“我是不行了，我那时候就快高考，不能再回来了。”
许深愿没什么情绪，“明年的事谁说得准，再说了清明节约什么聚餐啊。”
藤今今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也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
不禁有些惋惜。
他也想起，还有十个月，谁知道剧情会发生什么变故，到时候他又会在哪里。
谁知道哪一面是见的最后一面。
他没说什么，兀自接受了这个事实，却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
一如既往的沉稳又有力。
“可以。”
藤今今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对上池霁淮平淡无波的双眸。